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拜托了，姜同学 作者：徐源桢 文案 1.两个孤独的高颜值高中生发生的故事。 2.男主单向暗恋女主十年。 3.男主是学霸，外冷内热，唬住了不少人。 4.与雨天和雨伞有关的爱情。 5.女主有个妹控哥哥，差点被女主误会惹出大麻烦。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泊学，钟兮如 ┃ 配角：顾琬蓉，钟兮明 ┃ 其它： ================== ☆、雨中初语 　　窗外的雨水淅淅沥沥，随着风声一阵一阵的袭来，尽管窗户已经关的紧实，听到这声音，钟兮如的心里还是不时的绷紧。高高的树枝拍打着玻璃窗，轻微却不容忽视的摩挲声让人心里怪怪的。 　　教室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想着这种程度还可以，所以就没有开灯，但果然是太暗。 　　垃圾可能倒不了，只能留给明天，这样的念头闪过，她也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但在那之前，一个趴在桌子上的身影实在是无法忽视。 　　在自己的位置上傻傻的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现在把他叫起来，不然怎样？难道把他留在教室？ 　　记得是叫姜泊学……同班两年几乎没说过话，他好像也不爱说话，在班里的各种场合都保持沉默，不过学习倒是挺好的，每次都是前三。 　　“那个，姜同学？” 　　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轻轻的唤了一声。 　　没有反应，叫的太小声了吗？ 　　“姜同学，要关门了！” 　　音量稍微提高了一些，但可能是窗外唰唰啦啦的雨声太过嘈杂，姜泊学还是把头埋在双臂，脊椎弯成一条弧线，撑起了那件单薄的条纹衬衫。 　　钟兮如心一横，正想伸手把他摇醒的时候，姜泊学却突然侧侧的抬起头，一双眼睛惺忪懒散，发烫的视线却正好落在钟兮如抓着他胳膊的手上。 　　“啊—对不起！” 　　钟兮如赶紧把手缩回来，有些尴尬的道歉，随即又为自己辩解道：“怎么叫你都不醒，所以打算摇摇看。” 　　摇摇看是什么鬼？少女忍不住吐槽自己。 　　“已经这么晚了？”姜泊学好像并没有在意，把头转向窗外，却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景象，阴沉的密云连绵无际，看起来不大有机会放晴。 　　“该走了，姜同学，我马上要锁门了。” 　　作为劳动委员，钟兮如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今天是雨天，值日的几个人扫的很潦草，她只能放下时间来好好的打扫，这样一来时间就更晚了。 　　“姜泊学！” 　　“什么？” 　　钟兮如睁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叫我姜泊学，同班已经两年了……”少年坐在椅子上，淡然的望着她，“叫‘同学’不是有点奇怪吗？” 　　“说，说的也是……”钟兮如有点尴尬，不过这种小事无所谓，相比之下，有一件事让她更在意。 　　“你没带伞吗？” 　　因为他周边并没有伞状物，自己刚刚扫地的时候也看到了，睡觉之前他对着窗户望了很久，一副等雨停的样子。 　　“……” 　　他垂下眼点头。 　　“为什么……” 　　为什么不找同学共撑一把伞——她本来想这样问的，但眼前这个人好像没有朋友吧？对于性格内向的人来说，是不会对不熟悉的人做出什么要求。 　　这种情况投射到自己身上，好像也差不多，自己也是孤僻到找不到一个借伞的人。这样一想，眼前这个总是冷冷清清的少年倒变得亲切起来。 　　“要一起回家吗？” 　　发出这种邀请对钟兮如来说也不容易，并且她和姜泊学只比陌生人强那么一点儿，但没办法，不能放着不管。 　　“不用了，我等一等就好了……” 　　“雨不会停的，这场雨可能要下到半夜。” 　　昨天恰好看了天气预报，这几天的降水率都超过了90%。 　　姜泊学凝视了她一下，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东西都收拾好了，只要他把黑色的单肩包斜挎，随时就可以走。 　　坐着的时候还没发现，他可真高，超她一个头，站起来几乎挡着了教室内为数不多的几缕光线。 　　听到“啪嗒”一声落锁，钟兮如又推了一下暗蓝色刷漆的铁门，确定关好后才离开。 　　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虽然泠泠的雨声不绝于耳，却还是显露出一种别样的寂静。 　　等到她撑开伞后，终于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的伞好小……” 　　好像在嘟囔着什么，其实只是无意义的感叹。 　　这是把透明塑料布制成的小伞，上面绘着一只史努比，或许精致可爱，但遮蔽率却小的可怜。 　　“我果然还是……” 　　正当姜泊学眉头微蹙，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钟兮如阻断了他的话语。 　　“伞太小不好意思，不过挤一挤应该就没事了。” 　　她的脸上挂着干净的笑容，黑润的头发整齐的从两边梳向，后面扎了一团紫罗兰发圈，清秀娟丽。 　　看着这样的钟兮如，姜泊学心头微妙一热，顿了顿，说：“我来撑伞吧，更方便一些。” 　　“唔？……哦！” 　　说的也是，自己虽然不矮，但相对于他还是不够高，自己撑伞应该会让他难受。 　　把伞递过去，姜泊学自然的接过，指尖不经意的触碰，钟兮如的心忽的快了几分。 　　花痴什么呀！我这个笨蛋！ 　　脸蛋微微酡红的暗骂自己，又偷偷的快速的瞄了他一眼，白皙干净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 　　像他这样沉默的人，整天在想些什么呢？ 　　“走吧？” 　　像是提醒着失神的她，姜泊学稍稍提高音量，发出类似询问的声音。 　　“嗯！” 　　跨出屋檐，雨势好像又大了些，濯濯跃跃，身上好像也沾染上水花。 　　一步两步，虽然被大雨逼的有些促狭，但也不可能再回班上去了。 　　伞，真的是很有魔力的一种工具，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么淋淋嘈杂，在这一平米左右的地方却总能得到安宁，还有一份躲在角落的安全感。 　　“你家在哪？” 　　冷不丁，姜泊学问道。 　　对哦，一把伞要送两个人回家，只能一前一后。 　　钟兮如说了个详细地址，姜泊学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 　　“我们好像住的相当近。” 　　随后，他也说出了自己的住址，果然只是前后街的关系，距离还不到五分钟。 　　“不是吧，那我们两年以来怎么从来没见过？”钟兮如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懵懂的样子像一只乖巧的白兔。 　　“因为是平行的两条街吧？正好到学校都是直线，我们两个一直走直线，自然就没有机会遇到。” 　　姜泊学理性的分析了一下，果然有道理。 　　“而且，我们小学的时候不也同过三年班……你忘了？” 　　有……这种事吗？ 　　钟兮如有些尴尬，只能讪讪的笑着。 　　姜泊学用眼角瞅了她一眼，很快的收回了，自顾自的说：“那是二年级到四年级的时候，你那个时候很活泼，和现在很不一样。” 　　很不一样…… 　　心又被翻动了，有些不愿回想的记忆好似相册里泛黄的照片，兀自出现，无法消磨。 　　情绪不自觉泛滥起来。 　　泛滥……泛滥…… 　　诶？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鹈鹕咖啡店 　　沙拉沙拉的雨点沉重的打下，那把透明的小伞也被大风吹的摇摇晃晃，似乎即将翻飞出去。 　　风越来越大，钟兮如的裤脚已经被淋湿了，皱着眉望向姜泊学那边，赫然发现他半个身子都在伞外，几乎湿透了。 　　“我说，我们先避一避雨吧！” 　　周围的滂沱显得如此喧嚣，让钟兮如的声音像一条若有若无的细线，即使她已经大声说话了。 　　姜泊学把伞又往她那里靠了靠，发现于事无补之后，探望了几眼，指着不远处一家咖啡店说：“去那里怎么样？” 　　因为雨势实在令人有些着急，钟兮如胡乱的点头，同时向伞中心靠近一些，两个人的手臂碰在了一起。 　　手忙脚乱的进了咖啡店，两个人都几乎湿透了。 　　钟兮如站在屋檐下拧捻自己的衣角，水珠从一侧的发丝流下来，晶莹的，滴在入口处猩红的地毯上。 　　“进来吧，我请客。” 　　把伞收下，抖了抖水花后，姜泊学回头说到。 　　“……唔。” 　　茫然的点了点头，又急忙的把揉皱的衣角展顺，钟兮如跟着他进了这家咖啡店。 　　入眼便是一片蜜色、咖色与褐色的基调，装潢十分雅致古典，但并不是纯粹的欧洲风格，而是加入了很多现代的清新元素。 　　紧接着就是咖啡和可可的香气，甜甜润润，滋人心脾。 　　这家店就在学校不远的地方，怎么自己从来没注意过呢？ 　　“一杯热可可。”姜泊学用视线在整个空间扫了一遍之后，熟练的对柜台后面的员工说道，看起来经常来，颇为熟练的样子。 　　“你呢？” 　　他问道，狭长清秀的眼睛凝视着这边，墨色的眉峰平直延伸，挺直的鼻梁下面，唇线抿的很紧。 　　“我要一杯焦糖拿铁。” 　　钟兮如很喜欢甜食，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很好，都喜欢吃一些香甜的东西。 　　点完饮料之后，姜泊学又要了一份现炸薯条和鸡米花。 　　“你喜欢吃炸的东西？” 　　两个人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钟兮如一边用干燥的纸巾温捋头发，一边歪着头问道。 　　“嗯，因为很香。” 　　“这些东西火气这么大，很容易长痘吧？” 　　“我不长痘。” 　　姜泊学简短的回答道，然后从黑色的单肩包里翻出一条赭色格子手帕，递了过去。 　　低声的道谢后，钟兮如接过手帕，发现果然比纸巾好用，头发干了不少，不过整体还是湿润的。 　　而且这手帕还有一股清宁的花香……这真的是姜泊学的东西吗？ 　　或许是感受到钟兮如疑惑的眼神，姜泊学解释说：“这是一个姐姐的手帕，给我用了之后，还没来得及还给她。” 　　哦…… 　　“不过还真是够呛，我只知道会下雨，没想到下的这么大。”钟兮如把手帕还给他，有些清愁的嘟囔道。 　　她很不喜欢这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 　　“雨可能还要下一阵子，你着急回家吗？”姜泊学瞄了一眼玻璃墙外的瓢泼大雨，回过头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关系，爸妈工作都很晚，哥哥大部分时间住在学校，家里现在应该没有人。” 　　“你哥哥是在槿城大学读书？” 　　“嗯，已经大三了，因为离家太近，经常跑回来，完全感觉不到已经是快独立的人。”虽然语气有些调侃，但钟兮如的脸上却漾出了自信的微笑，看来那是一个值得骄傲的哥哥。 　　“那你姐姐呢？” 　　“噢，也在槿城大学……” 　　“果然很多人都愿意大学离家近一点，但我还是希望去远一点的地方。”钟兮如撑着下巴，眼神有些飘渺感叹。 　　姜泊学本来想解释什么的，不过看到钟兮如这个样子，他也被勾起一些兴趣，问道：“你的志愿是什么？” 　　“蔚城大学！” 　　少女毫不犹豫的回答，脸上挂着一份憧憬和期许。 　　“不过以我的成绩还差那么一点。” 　　“我是楠城大学。” 　　“诶？那不是比蔚城大学还难考吗？” 　　“所以也在努力当中。”姜泊学的脸色十分平静，既没有提到梦想时的激动，也没有实现不了志愿的忧心，只是很平静的叙说这一事实。 　　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钟兮如想到。 　　饮料此时被端了上来，香气扑鼻。 　　轻轻捧起啜饮，甜香瞬间浸润了整个身躯，原本冷凉的皮肤似乎也温暖了一些，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些紧绷和兴奋的神经，似乎也平静下来了。 　　偷偷的望了对面的姜泊学一眼，发现那张颜色寡淡的面容，此时竟有了些许笑意。 　　看来也是甜食党。 　　两个人简单的吃喝着，随意的聊着天，在雨中的咖啡店里打发时间。 　　这样的气氛对于钟兮如来说简直不敢想象。 　　她在学校其实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和谁也不深交，独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快乐着，悲伤着，与他人无关着。 　　但这样的她，居然和同样沉默寡言的姜泊学正在聊天，姜泊学本人对此有自觉吗？ 　　也会觉得现在这个情景不可思议吗？ 　　“你觉不觉得这种情况很不可思议？”姜泊学突然问道。 　　“诶？” 　　钟兮如慌乱起来，有种心事被看穿的窘迫，脸也微微涨红。 　　“什么意思？” 　　“我一个学期说的话都没有今天多，而且对象还是你。” 　　两个人居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是也挺好的吗？说不定这场雨有魔法呢！” 　　没有一点点防备，钟兮如就说出了尴尬气息爆棚的一句话。 　　哪有高中生会在日常对话中用到“魔法”这个词啊！又不是下一秒就巴拉拉变身！ 　　“可能真的有魔法呢……” 　　姜泊学再次露出了微笑，不是因为那杯热可可，而是全部给自己的微笑。 　　黑色的刘海下，那双眼睛熠熠生辉，像是星星寄宿其中。 　　心脏忽然漏跳一拍。 　　“或许吧。” 　　急忙低头喝了一口拿铁，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张皇失措的傻样。 　　天哪，我现在被雨淋成这个样子，会不会很丑？ 　　胡乱的想着。 　　雨，不知何时就停了。 　　 　　 ☆、意外的冷淡 　　“雨好像差不多停了？” 　　姜泊学似是有些怀疑的自言自语，然后回头对着钟兮如说：“我们走吧？要不然待会儿又要下大了。” 　　“嗯！” 　　结账的时候，钟兮如坚持要AA制，大家都是学生，哪有只让一个人付钱的道理？ 　　虽说雨停了，但还是有濛濛洒洒的雨丝不断落下，两个人依旧一起撑着伞。 　　在聊过天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姜泊学不再只是班级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而是更加具体，更加亲切的存在。 　　虽说两个人住的很近，但姜泊学好像离学校更近一些，所以钟兮如决定先送他回家。 　　天空彤云疾卷，显然此时沙沙啦啦的薄雨只是暂时的，还有一场滂沱等待着这座城市。 　　并肩走着，距离微妙的不远也不近，不时摩挲的肩头，竟也没有再让一贯害羞的钟兮如觉得异样。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站在自家门口，姜泊学对她说到。 　　钟兮如抬头望了望面前冷冷清清的大房子，并无半点灯火，常春藤在侧墙攀援而上，绿沉沉的，勉强带来一丝生机。 　　“噢……那再见！” 　　支起微笑，心中却莫名失落。 　　小院边上种着几株迷迭香，紫色的小花飘飘摇摇的开着，沾上晶莹的水珠，更显得娇秀可爱。 　　“嗯，明天见。” 　　明天…… 　　挥手再见，看着他的身影隐入门户，心情也好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和家人以外的人交流这么久，谈话的内容其实也并不是很有趣，但因为对象长的好看，这些平直的话语也生动起来。 　　呀……她怎么这么肤浅…… 　　有些羞赧的抚着酡红的脸庞。 　　本以为直到高考前都要一个人孤独的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能交到朋友，也挺罕见的。 　　钟兮如回家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洗澡，暖暖和和的泡在浴缸里，脑海里幼稚的浮想联翩。 　　这时的她，竟像一个孩子般高兴。 　　这份高兴直到她想向姜泊学打招呼时，看到那双冷漠的眼睛为止。 　　俊脸阴郁的几乎凝结成冰，剑眉皱起，唇线紧抿。 　　他的目光只是轻轻扫过，两人只是对视了半秒，钟兮如便觉得一盆凉水在这秋初的燥热里浇下，后背发寒，一路冷到脚后跟。 　　原本抬起的手胆怯的蜷起，然后悄悄放下，两腿僵硬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算什么事啊！ 　　我被当成小丑吗？还是我昨天说错了什么？ 　　为此高兴，为此有过幻想的我真是笨蛋！ 　　一股怨气升了上来，不仅是对姜泊学，还有对自己的——昨天就应该把他淋个通透才好！ 　　钟兮如这一天的学习效率都低的可怕，因为她常常忍不住望向姜泊学的位置，幸好他在她的左前方，不用频频回头惹人怀疑。 　　平时就默然不语的他，今天更是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让收作业的课代表都不愿意和他多谈。 　　究竟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要说愤怒的话，我这边也不少！ 　　雨是在昨晚停的，今天是一个闪亮剔透的大晴天，天空瓦蓝瓦蓝的，勾引着人们在这个明净的秋日尽情游玩。 　　苦恰恰的高三党是不要想了，虽然政府推行素质教育和十二年义务教育，已经取消了晚自习和周末补课，但学生家长和老师，可没有一个敢放松。 　　钟兮如所在的班级这所槿城一中属于顶尖，班上几乎每个人都报了补习班，晚上也个个鏖战到深夜，厮杀惨烈程度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她自己当然也是报了班的，虽然她的成绩可以进前十，但距离梦想中的大学还是有些差距，不努力是不行的。 　　今天晚上也有补习班的课程要上，而且老师还是自己班上的老师……这算什么事啊！ 　　姜泊学的事虽然困扰了她一整天，但也仅限于那一天，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 　　如果这件事到此为止，那么姜泊学就只是她人生长河中溅起的一朵小水花，悠悠岁月之后，记忆能留给他的只有短短一句话而已。 　　但姜泊学，却成为她人生中的滔天巨浪。 　　那是半个月后，另一个雨天。 　　值日生们扫完地都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做收尾工作，并不是没有怨言，只不过都习惯了。从一年级开始做劳动委员，这份工作俨然成为她的学习生涯的一部分，甚至在某个方面支撑着她。 　　雨下的颇大，姜泊学趴在课桌上……一切都和半个月前无比相像。 　　但这次可不一样，她是不会心软的！ 　　不会心软……也许吧…… 　　劳动工具都摆放整齐，垃圾留着第二天早上来倒，窗户也都关上了。 　　这时候她应该一走了之才对——但有人在教室的话，她没办法锁门呀！ 　　钟兮如管理着班上的钥匙，每天下午锁门的是她，每天上午开门的也是她，这扇门和她是有连带责任的，不锁可不行。 　　但她真的没有勇气再一次上前。 　　那个眼神，真的伤到她了。 　　人不需要朋友也能活的很好——钟兮如一直以来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一个人多自在，不用陪朋友去吃不想吃的东西，不用对朋友说的蠢话违心附和，不用在想安宁的时候被朋友拽出门做一些无聊的事情…… 　　毕竟是会寂寞的。 　　一直寂寞着也就算了，但那几十分钟的相处，打开了心中那道紧闭的闸门，放出了悲鸣的黑色野兽。 　　它并没有发出嘶吼，而是不住的哀鸣着，叫唤着，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匍匐在她脚下恳求着，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叹了口气，还在走到了他的桌前，对着那可恶的后脑勺，努力做出冷淡如冰的样子。 　　“醒一醒，我要锁门了。” 　　他应声抬起头，望了望窗外的大雨，又望了望她故作冰凉的面容。 　　“你带伞了吗？” 　　“带了，但是不会送你！” 　　流利的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钟兮如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安下心来。 　　她是有完全的理由，她是正义的一方！ 　　“我只是问问，看，我自己有伞。” 　　他拎起了座位旁边斜靠的直骨黑伞，端正简洁，而且出乎意料的大。 　　姜泊学以前是用这把伞来着吗？记不清了，毕竟之前没有关注过。 　　“随便你，我要锁门了。” 　　傲娇的转过身，她正要把背包里的透明折叠伞拿出来，却赫然发现，它不在了！ 　　怎么回事？ 　　心下有些焦急，钟兮如又仔细的翻了翻。 　　没有，到处都没有！ 　　不经意的看到姜泊学正站在门口，一双干净的眼睛似是疑惑的望着她，好像快明白什么的样子。 　　脸颊一下子窜红，耳根也在呼呼的冒热气，滚烫滚烫的。 　　“没带伞？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这一声询问，既是解救的甘露，也是难堪的野火，一下子让钟兮如不知怎样才好。 　　 　　 ☆、姜泊学主动示好 　　只是很随意的答应下来就行了，反正自己也帮过他，就相当于扯平了。 　　可是……不能扯平呀！ 　　都已经说出了那么嚣张的话，扯平之后她不就变成坏人了吗？ 　　钟兮如傻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正低着头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姜泊学倚着门框，也不催促，只是用淡雅的目光看着她，像是一只温和的大角麋鹿，看着心爱的花。 　　“那拜托了！” 　　少女低着头红着脸说道。 　　果然还是不想为了面子把自己淋湿，那样又蠢又孩子气，她可不是不识时务的三岁小孩。 　　“我们走吧。” 　　姜泊学温和的，简单的回答道。 　　今天的他又不一样，在把制式黄铜钥匙□□锁眼的时候，钟兮如想到。 　　不是平时的冷冷清清，也不是那时候的寒霜重雪，而是更温暖一些，更柔和一些，像是，像是摇摇落落的柳絮。 　　“那这样我们就扯平了，以后互不相欠。”或许是为了挽回一些崩塌的脸面，钟兮如稍微盈蓄了一些气势说，下巴微微扬起，似乎想表现出自己的大无畏。 　　“……对不起。” 　　“嗯？” 　　出乎意料的是，他突然道歉了。 　　“上次没有理你很对不起，你其实是想向我打招呼的吧？” 　　声音清冽醇实，因为带有愧意而柔润了一些，像是一道可以揭开厚重雨帘的晨光。 　　原来，他知道…… 　　心里的不安减少了许多，至少自己不是一个人演独角戏。 　　但疑惑和怨气还是存在的。 　　“那时候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钟兮如最大的不解，她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惹人生气的事，怎么第二天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听到这个问题，姜泊学顿住了，钟兮如抬头看着他的脸，想从中知道些什么。 　　他显然是早有准备，要道歉的话，一个合理完整的解释是必不可少的。那为什么此时又不说话了？是觉得解释不够充分，还是仍在犹豫是不是该说出那个答案。 　　“够了，我原谅你了。” 　　钟兮如低下头，扶了扶背包的肩带。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有一定的好奇心，但绝不会为了好奇心去伤害他人，更何况，一份诚挚的真心比一百个合理完美的解释更能打动人。 　　姜泊学有些惊讶，但他反而坚定下来。 　　“我家里出了些事情，那天心情特别糟糕，所以才会这么冷漠。” 　　具体事情他没说，钟兮如自然也不会傻傻的去询问，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为了赔罪，就让我在学习上支援你吧！”冷不丁，姜泊学说提出了无比诱人的提议。 　　“不用了吧……”钟兮如还想矜持一下。 　　“在数学方面我还是有自信的。” 　　“请务必教我数学！” 　　听到“数学”两个人，钟兮如彻底兜不住了，这是她多年的痛，每次大小考都各种扯后腿。 　　“你今天晚上要上补习班吗？” 　　“嗯，我报了数学，除了数学课，还要在补习班上继续挨骂。”钟兮如无可奈何的说，老师其实也是恨铁不成钢，拐科的孩子真的很令人心焦。 　　“那正好，我今晚也有补习班，那我们明天……” 　　“你也报了补习班？明明成绩已经这么好了！”钟兮如十分诧异，姜泊学在她看来，学力已经是十足的强大，在整个学校也是名列前茅，这样的人物也要补习？ 　　姜泊学只微微一笑，“还不够。” 　　是啊，他的志愿可是楠城大学，现在的成绩虽然可以进，但还是稍微有些悬。 　　…… 　　第二天傍晚，钟兮如再一次来到了鹈鹕咖啡店的原木招牌下面。 　　上一次太慌乱没注意到，原来它有一个这么有趣的名字，鹈鹕的话，就是那种有着巨大的喙和喉囊的水鸟吧？真的适合做咖啡店的名字吗？ 　　这种事情姑且不论，在推门进到这个褐色的空间时，钟兮如的心也跳快了几分。 　　因为穿着白色衬衫的姜泊学正坐在他们约定好的地方向她招手，俊朗帅气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温柔的像春日的太阳。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在招手了！！ 　　店里的人都在往这边看，显然是误以为他们是来约会的小情侣，才不是！他们是来举办学习会的五好学生！ 　　赧着脸快步走过去，那些不经意的视线此时就像麦芒一样刺人，尴尬与羞涩齐飞，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你的脸好红，感冒了吗？” 　　关切的话语，却让钟兮如更不自在了，这个少年就不能表现的正常一点，冷淡一点吗？这样的他，一时之间还真习惯不了。 　　“我没事，还是说说老师今天留下的作业吧！”把桃红色的挎包打开，钟兮如拿出了学习资料，快速的转移话题。 　　也不能说是转移话题，这才是今天晚上的重点，只能说她太快的切入主题。 　　“嗯，你来之前我先做完了数学作业……”姜泊学正想开始讲解的时候，钟兮如突然拦住了他。 　　“等等？你就做完了数学作业？你到底提前了多久到？” 　　“也就半个小时。”他小声而不解的哝道，凝起的眉头上都是惑然。 　　半个小时…… 　　钟兮如惊出一口老血，每天至少花一个半小时才能勉强制服mathematics怪兽的她简直弱成渣。 　　“没事了，大神请接着说。” 　　钟兮如心悦诚服的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惹笑了姜泊学。 　　“我从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活泼，你文静的外表实在太有迷惑性了。” 　　“我从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温和，你冷漠的外表实在太有迷惑性了。” 　　鹦鹉学舌般的，钟兮如予以了反击。 　　这就是私底下的钟兮如，只要稍微熟悉一些，她就会扯下文静乖巧的外衣。 　　“不用刻意对我这么温柔，做你自己就好了。” 　　“很明显吗？” 　　姜泊学苦笑说道。 　　“太明显了！” 　　钟兮如点头。 　　“呼……我承认这副样子是伪装的，一直笑眯眯的太累人了。”说着，他的面容就肃然，眼神也锐利起来，变脸这么快说实在的有些吓人。 　　“别误会，我只是习惯于面无表情，这是我最自然最舒服的样子。微笑的话，别人会去想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忧伤的话，别人又会猜测在你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不幸。”姜泊学无可奈何，又有点意味深长的说：“我是真的真的不愿意别人去猜测我内心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注意到。” 　　最后这句话，已经有了浓重的灰色意味，让钟兮如有些不舒服。 　　此时的姜泊学，不也正在向她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吗？这样好吗？ 　　 　　 ☆、哥哥恋爱了 　　“……噢。” 　　听完这么一串，钟兮如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些什么样的反应，只能讷讷的应答。 　　“你这样就行了，我比较习惯，你也比较舒服。”总之，最后的结语就是这个了。 　　“多谢，那我们开始讲解吧，其他的作业我也有想和别人讨论的地方。” 　　“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我注意过，除了数学，你其他的科目都不错，怎么？舍不得教我？” 　　“当然不是，只是……算了，你愿意就行了。”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整个晚上，姜泊学都在尽心尽力的做指导，许多困扰已久的问题都被解答，让钟兮如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你讲的比老师还棒！我居然懂了这么多！”钟兮如兴奋的眼睛闪亮亮的，恨不得月考马上来临的样子。 　　“因为老师已经离这么东西太过遥远，他们的程度相对我们太高，要明白我们疑惑的点还是有些麻烦的。” 　　“其实和我自己的态度也有关系。”钟兮如自我检讨道，“对于老师说的话总有一种莫名的逆反心理，给自己的学习带来不少障碍。”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姜泊学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 　　“诶？我们只讨论数学吗？” 　　姜泊学听了，用眼尾瞥了她一眼。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钟兮如抬头向左前侧的巴洛克风格挂钟望去……天哪！都这么晚了！ 　　“对不起，耽误你做作业了！” 　　她赶紧双手合十低头致歉，整个晚上几乎都是自己在询问问题，没有让他留下做其他作业的时间。 　　“没关系，本来就是半赎罪性质的学生会，倒不说这样的发展才是我希望的。” 　　赎罪……吗？ 　　意思是，结束以后两人就两清了，没有牵绊，也没有瓜葛？ 　　抬头，正好迎上姜泊学一贯漠然的眼神，但那眼中却隐约跳动着，她所不能理解的光彩。 　　“我们赶紧回家做完其他作业吧，下次学习会，你也要不藏私的说一说自己的学习心得哦！” 　　紧绷的心一下子松懈下来，原来，还有下次啊。 　　两人在夜空下走着，夜里清新通润的空气十分宜人，街道两旁的香樟树高大繁茂的矗立着，散发出醒神的香气。 　　素白的太阳能路灯低着头，照射出白亮的光芒，拉长着两个人的影子。 　　自刚刚钟兮如说了让他自然就好以后，姜泊学果然再也没有说过多余的话，像一块石头，拒绝和世界的交流。 　　真是的，应该再多享受一下那别扭的温柔，这人的绅士风度居然只维持了五分钟。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已经到了姜泊学的家门口，他这样说道。 　　随意的瞟了一眼，今天也是黑糊糊的，看来里面没有人。院里种了些高大的青冈栎，在夜风中窸窸窣窣，徒添了一份怖色。 　　姜泊学一个人不害怕？他的家长呢？和我爸妈一样也很忙吗？ 　　纵然有着一些疑问，但此时此刻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煞风景的。 　　“那再见了，回家好好做作业吧！” 　　钟兮如给他一个微笑，正要离开了时候，他突然轻轻的说：“裙子，很漂亮！” 　　裙子？ 　　钟兮如懵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在说自己身上穿的米色连衣裙。 　　“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在学校里穿呢？” 　　“因为不好意思，班上的女生几乎都不穿裙子，我也不太懂，她们连热裤都愿意穿，怎么就不穿裙子，我一个当然不会做这种特立独行的事……” 　　钟兮如絮絮叨叨的怨声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姜泊学正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看来你很喜欢穿裙子。” 　　“啊？也就……也就一般喜欢吧。”路灯下，她有些脸红了，这个穿衣的小癖好，知道的人其实不多。 　　“而且你注意到裙子，居然现在才说！”钟兮如有些怨念的瞪了他一眼。 　　“意思是，你整晚都在等着我夸你是吗？”姜泊学不动声色的调侃道。 　　“才不是！” 　　钟兮如羞愤的离开，狠狠的说了声再见，如果此时她回头，就能看到姜泊学的嘴角噙了抹温柔的微笑。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姜泊学这家伙，居然能板着一张面瘫脸取笑别人，真是个坏蛋。 　　回家的路上，钟兮如心里还是有些忿忿，但心情却不知怎的很好，以至于羞耻的笑出声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给你老哥说说，让我解解闷呗！” 　　刚打开门，世界上第一会取笑别人的人就坐在沙发上，左手玩着便携式游戏机，右手正端起一听百事可乐。 　　那人有一张帅气的脸庞和阳光的微笑，干净利落的黑色碎发下面，是一双常常笑到眯起的眼睛，这双眼睛是他们兄妹最像的地方。 　　“没什么开心事，我傻笑而已。”钟兮如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向自己的房间移动。 　　对付这种不欺负别人就浑身不自在的人，就要自黑自毁，让他无从下口。 　　“我记得你今天没有补习班的课程吧？” 　　在她刚刚握住门把的时候，这个家伙给了致命一击，虽然也可以不理他，但谁知道他会在爸妈面前编造什么谎话。 　　只能硬着头皮对付他了。 　　“今天和同学一起做作业，效率很高！”她说的可是百分之百的真话！ 　　“嗯？是吗？” 　　钟兮明把游戏存档放到一边，一副要长谈的样子。 　　可钟兮如才不想和他说太多，于是半真半假的，用不耐烦的语气说：“怎么？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出门还要向你报备？” 　　“是男生吧？你说的那个同学。” 　　钟兮明以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坚定的说道，眼角滑过一丝揶揄。 　　有一瞬间，钟兮如有些恼羞成怒，本想摔门进房，但又没那个魄力和胆子。 　　“……是又怎么样？同班同学而已。” 　　声音完全没有威慑力，好弱气。 　　“我也没说什么呀！和同学一起做作业是好事，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我都支撑。” 　　钟兮明耸肩做了一个“who care？”的动作，然后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笑着说：“我今天想和你说的，是我自己的事。” 　　“你的事？” 　　钟兮如蹙眉不解。 　　“没错！”钟兮明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又似乎饱含了一些豁出去的勇气。 　　“妹妹啊，我恋爱了！” 　　“哦……诶！诶！诶！” 　　 　　 ☆、上课小尴尬 　　 　　“今天是愚人节吗？” 　　震惊之后，是全然的不敢相信，开什么玩笑，哥哥从小到大收到了这么多情书，统统扔进了焚化炉，现在居然说他恋爱了？ 　　“值得这么奇怪吗？我都已经大三了，再不恋爱就成黄花菜了！” 　　“你不是说希望有自己的事业以后再谈恋爱吗？” 　　“喜欢上了！告白了！对方答应了！能是我的错吗？”钟兮明连珠炮似得回答道，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说：“话说回来，你这么兴奋做什么？兄控？” 　　“控你妹啊！” 　　没有想太多的反击出口，顿了一下，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无力的叹了口气，自己的确有点不正常。 　　虽然说哥哥总欺负她，但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而自从发生初中那件事后，她的生活圈子越来越窄，钟兮明几乎成了她表达心情的唯一通道。 　　这么温柔的哥哥，这么爽朗的哥哥，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就这几分钟还真的接受不了。 　　“不安了吗？我有女朋友这件事？” 　　“嗯！” 　　钟兮如默讷的点头，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唇肉。 　　“唉！我的傻妹妹……” 　　钟兮明起身抱住了她，“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敢告诉你，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你才会把自己的生活过成这样。” 　　“过成什么样？” 　　趴在哥哥的肩膀上，她翻了个没人看得到的白眼，“我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而且现在也交到朋友了，以后不理你了。” 　　“那可不行，妹妹不理我的话，这颗心就要碎上一百次了。” 　　“妹控？你个变态绅士！” 　　“没错，我就是妹控。” 　　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是如此熟悉，因为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太久，太久，这个男人已经属于别的女人了吗？ 　　那么，祝福你，我的哥哥…… 　　虽然是这样说，但第二天心里还是笼上一层阴霾，我不会真的爱上那个混蛋了吧？糟了糟了，我的人生就要成为重口味家庭伦理剧了吗？ 　　这样想着的时候，其实正在上数学课，老师讲的题目恰好姜泊学给她讲过，现在已经一目了然，这种感觉真是……太开心了！ 　　“那么就请同学上来讲一讲吧……” 　　那个清瘦中年妇女在班上扫视一圈，会做的不会做的纷纷低下头，完全不想被点到的样子，只有钟兮如昂扬的抬起头，两眼亮晶晶的跃跃欲试。 　　老师本来想点另一个同学的，但钟兮如的眼睛实在是太闪了，她只好清咳了一声，说：“那就请钟兮如同学上来做一下吧。”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专心致志解另一道题的姜泊学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大概的瞅了瞅，在看到讲台上钟兮如脸上压抑不住的自信时，嘴角竟也不觉勾起了弧度。 　　这个傻姑娘，有这么值得开心吗？ 　　很快的做完了，老师有点发愣，“钟同学最近进步很大呀，那么干脆给大家讲解一下好了。” 　　诶？ 　　钟兮如懵了，右手还捏着蓝色的可擦水性笔，呆呆的望着台下那么多双眼睛。有质疑的，有漫不经心的，有诚恳求知的，也有看笑话的，种种目光的饱含了惊人的热力，让她的脸蛋一点一点的浸红了。 　　“这道题，这道题……” 　　明明刚才的思路还很清晰，现在却像一团搅乱的线球，捆结纷杂。 　　教室里安静的恐怖，明明是不大的空间容纳了不少的人，现在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一只灰腹麻雀落在了走廊的地上，啄动着学生在课间吃剩下的面包渣，然后小小的头惊觉似得一歪，振翅飞走了。 　　她原来是不怕生的，何况这里的每个人她都认识，谈不上什么生不生。曾经的她，就像哥哥一样开朗，身边总是围了很多朋友，欢笑，自信。 　　我到底脑袋在发什么昏啊，这不是公开处刑吗？ 　　抬起头，嘴里支支吾吾，似乎想要讲些什么，但那些目光太过灼人，甚至连皮肤都被刺痛了。 　　耳朵里熙熙攘攘，仿佛被外星电波占据，回荡着诡异的电音。 　　头皮，不断发麻，似乎要皱在一起，眼眶也越来越热，泪水就要藏逸不住了。 　　“老师，能让我来讲吗？” 　　姜泊学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说。 　　这平直单调的声音此时就像天籁一般，让钟兮如心里每一寸空间都像有紫色的蝴蝶拍打着翅膀，既□□又轻松。 　　不由的投向感激的眼神，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吗？太久违了！ 　　数学老师又是一愣，姜泊学成绩名列前茅，但却是出了名的不爱说话，即使是问问题也是一板一眼，惜字如金，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老师，不能我来说吗？” 　　“当然可以！” 　　于是钟兮如赶紧下台，一回到座位就羞耻的把脸埋在臂弯里，旁边的同学小声的向她询问着什么，但脑子还在余音绕梁般的嗡嗡响，什么都听不见。 　　只能听到似乎是有一片掌声，欢送着姜泊学的下台。 　　接下来的小半节课，钟兮如都是趴着的，老师频频望了几眼，却也没说什么。 　　下课后，果然有几个女同学围过来，安慰她，钟兮如抬起头勉强的回应着，眼眶虽然红润，似乎也没有真的落出眼泪。 　　“不过姜泊学站起来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我不是坐他旁边吗？突然一下起身，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一个有些肉肉的很可爱的女孩子说。 　　“抖？是双下巴在抖还是赘肉在抖？” 　　“是心在抖啊！我早把他当成一棵树了，谁知道有一天这棵树会拔地而起！” 　　“话说回来，姜泊学怎么会帮你呢？你们很熟吗？” 　　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堆，终于还是有人问道了这个问题。 　　“不是很熟，可能是因为我帮他做过值日，算是报答吧。”钟兮如谨慎的说。 　　姜泊学好像不打算把他们两个人关系比较好这件事在学校公布，也是，一男一女关系好的话，会招来无尽的麻烦和不必要的关注，藏起来正和她意。 　　而且值日这件事也是真的，就发生在开学不久，他想在值日那天请假，本来是要找人替代才可以，钟兮如见他不像是有人会替的样子，就自告奋勇的自己替他了。 　　结果这次值日到现在也没还给她。 　　不过也是，每一天都要扫地的她，值日还不还都没什么意义。 　　偷偷的望向他的位置，永远是冷冷清清，低头学习的样子。 　　不管怎样，今天真是谢谢了！ 　　 　　 ☆、姐姐顾琬蓉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在咖啡店一见面，钟兮如马上就说道。 　　他们都是各自吃完晚饭才在这里集合的，学校里不方便说话，现在道谢也算是还有些诚意。 　　“你就是钟兮如吗？真可爱！” 　　诶？ 　　这时钟兮如才发现，一个穿着蝴蝶印花T恤和牛仔背带裤的女孩子站在姜泊学的旁边，笑容甜美妍丽，套着白色发卡的头发下面，是一双有神的大眼睛。 　　这人是谁？ 　　“泊学小弟没和你提起过我吗？”她有些嗔怪的瞪了姜泊学一眼，姜泊学撇开头不理她。 　　提起？ 　　钟兮如努力了回忆一下，终于想起，姜泊学说他有个姐姐，也在槿城大学来着。 　　“你是姜姐姐吧！你的发卡真好看！” 　　既然对方夸了自己，那么当然要夸回去。 　　“谢谢夸奖！” 　　女孩笑着，然后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不姓姜，姓顾，全名叫顾琬蓉！” 　　这下尴尬了，原来是表姐。 　　“她不是我姐姐，只不过是个在咖啡店打工的自来熟大妈而已，认识她绝不是什么好事！”姜泊学斜着眼的吐槽。 　　原来连表姐都不是！ 　　姜泊学，你把我从一个尴尬里救出来原来是为了扔进另一个尴尬吗！ 　　“没错，我只不过是个自来熟大妈而已，你们年轻人好好培养感情，我就不参和了，吼~吼~吼……” 　　留下一串意义不明的笑声，这个漂亮的奇葩女子就飘走了。 　　“顾姐姐还真是有趣。” 　　钟兮如硬着头皮说，脸上的微笑倒也装的不错。 　　“别装了，你两只眼睛写满了‘这是个深井冰’，也太明显了！” 　　“有这么明显？那我不是很失礼吗？” 　　“没关系，”他撑着下巴，目光跟随着忙里忙外的顾琬蓉，“她不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虽然间歇性发病，但可是个难得的好人。” 　　从来没见过，姜泊学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看着稀世的家传珍宝，欣赏中带有浓浓的自豪，嘴角噙着微笑，眼睛里也是绵绵的温柔。 　　咖啡店的橙黄灯光打在他俊朗的侧脸上，细细碎碎参杂了莫名的魅惑，大概是这片空间更为成熟，姜泊学似乎也变得不一样。 　　难道，姜泊学喜欢这个姐姐？ 　　钟兮如坐在他对面，心里有些不安。 　　除了哥哥，姜泊学是她最重要的交流对象，怎么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了喜欢的人，都要抛下她？ 　　她不是没有交朋友的能力，倒不如说班上的同学都对她印象很好，只要她愿意，和其中一两个成为知心朋友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朋友这种东西，自带“背叛”属性，既然迟早有一天会一拍两散，那么一开始就不要有——她就是抱着这种有些极端的想法，才会让自己活的有些艰难。 　　反正她在交流交际方面没问题，没有朋友，自己也能顺利的进行学习生活工作。 　　一直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直到她遇到了姜泊学，那个雨天似乎有魔法，坚如城墙的心，突然就被打开缺口，这个冷漠的男生就不知不觉的溜了进来。 　　可他好像不在意自己到了另一个人的心里，而是四处随意的逛着，这里碰碰，那里瞧瞧，貌似很有兴趣，脸上却始终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件事钟兮如不得而知，但她知道，自己是喜欢有一个人出现在心里的，名额只有一个，姜泊学恰好捡到了这个名额。 　　所以，就算你觉得无所谓也好，请不要扔掉它好吗？ 　　“你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没什么……我们来做作业吧！” 　　钟兮如微笑着说道，把自己的作业和练习册都摊开，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姜泊学虽然有些起疑，可终究还是无迹可寻，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习题上。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安逸，但并不沉默，因为时不时会小声的讨论，交流自己的意见。 　　“所以说，关系代词不是这么用的。” 　　钟兮如小声的说道，然后歪着头，身子半前倾，以便和坐在对面的姜泊学更好说话。 　　“这个句子的语法完全乱了……你的英语到底是怎么考上去的？”←_← 　　“看美剧美影，还有狂背单词。”姜泊学也是有些无奈，语法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偏偏总是窜出了给他制造麻烦。 　　钟兮如斜睨了他一眼。 　　是人吗？ 　　要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英语分数都差不多，而这个人居然一副语法白痴的样子，那她这么痛苦的学语法到底为什么呀！(▼皿▼#) 　　“那你其实不学语法也可以……” 　　“不，请务必教我语法！” 　　……这句话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既然本人对此有要求，曾经受过人家恩惠的钟兮如自然不能拒绝。 　　“那么从哪里开始讲呢？” 　　“全部。” 　　“全部……” 　　也就是从主谓宾定状补开始？那要讲到什么时候？ 　　“我们还是先从这道题拓展开来吧。” 　　“也好。” 　　于是，教的热火朝天的钟兮如又忘记了时间，等到不经意瞟到挂钟之后，差点尖叫起来。 　　“完了，又要被说了！” 　　赶紧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姜泊学却突然问道：“明天，有时间吗？” 　　钟兮如一怔，是哦，明天是周末，那周末的晚上也要在一起学习吗？这种事情还没有考虑过。 　　“不是指晚上，我说的是白天，准确的说，周六上午你有空吗？” 　　“下午和晚上都有补习班的课，上午倒是没问题。”钟兮如下意识的回答道，紧接着，才意识到这个提问意味着什么。 　　“那么，能跟我一起去祥云书城吗？”姜泊学又问道，俊脸绷的紧紧的，好像有点紧张。 　　这难道是……约会邀请？ 　　就像被闪电击中似得，钟兮如整个人都傻了，脑子就像古早级的电脑一样，艰难的进行运算。 　　什么呀，这种超现实的展开。 　　约我出去的话，是要告白吗？我应该接受吗？穿什么衣服？是不是应该连夜买一件新衣服？新衣服质量不好的话，能拿去换吗？店家会不会不许我换，还叫来彪形大汉打我一顿？下手一定很重，我住院的话，姜泊学是不是应该付一半的医药费？瘫痪的话，会大小便失禁吗？ 　　啊！问题太多，头快炸了！ 　　 　　 ☆、公车 　　 　　总之，虽然堵了很久，最后是答应了。 　　回到家就开始翻衣服，一件件的从各个地方找出来，很多衣服她都从没见过。 　　“这些真的是我的衣服吗？怎么从来没见过？”钟兮如一边把一件碎花连衣裙拈起来打量，一边小声嘟哝着。 　　“哥哥我心都要碎了，那不是我去年送你的生日礼物吗？！”围观的钟兮明嘴里叼着根蜜瓜味阿尔卑斯，难以置信的说。 　　“是哦，想起来了，因为实在是太丑了，只见了它一面就塞进了衣柜底……我又何苦把它找出来呢？”钟兮如故意用十分做作的口气说，果然钟兮明捂胸做痛苦状，同时发出奇怪的电子音效。 　　“你被言灵系禁咒‘妹妹的嘲讽’命中，受到五万点精神伤害，HP狂掉中……叮，你已处于濒死状态，需要妹妹抱抱才能回复。” 　　“抱你妹啊！我还没有吐槽你那糟糕的审美呢，给别人的生日留下这么不愉快的记忆，你倒是给我道歉啊！” 　　虽然这么说道，钟兮如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一件件翻检，一件件pass，看样子是卯足了劲要在明天做一个完美造型。 　　“你们发展的这么快？这就要约会了？” 　　“目的地是祥云书城，不要自顾自的营造出我正在热恋的气氛好吗？” 　　“诶？难道不是吗？” 　　没有理这个无聊的家伙，钟兮如努力的进行自己的工程，幸好作业可以往后推一推，要不然就危险了。 　　“真的没关系吗？我交女朋友这件事。”沉默了一会儿钟兮明又说道。 　　钟兮如的背对着他，动作滞了一会儿，肩膀微微颤动着。 　　本来想说没关系的，但逆反心理不知怎的升了起来，于是说： 　　“有关系，所以在你结婚之前，不要带她来见我，不要和我谈她的事。” 　　“为什么是结婚之前？” 　　“因为结婚之后我会努力当一个世界上最棒的小姑子，之前的时间就让我任性一下不行吗？” 　　“你果然是舍不得我呀！”像是欣慰，又像是苦涩，他笑着说，然后把棒棒糖咬碎咬的嘎吱嘎吱响。 　　“如果你去远一点的地方上大学，我就不会这么抗拒了。” 　　“还不是怕你哭鼻子，要不然我会待在离爸妈这么近的地方？” 　　“爸妈总是不在家，离的近又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拌着嘴，不知道的人可能会觉得两人关系不好，但钟兮如却是打心底里喜欢这样的日常。 　　女朋友什么的，反正也看不见，就当做不存在吧！ 　　何况我也是有自己的人生，在等一会儿，等我一个人在远方上了大学，或许就能接受了。 　　然后就到了第二天，两个人约好了八点钟在附近的车站见面，所以钟兮如早早的起床洗漱。 　　早餐她稍微吃的饱了一点，因为她去过祥云书城，那里很大很难逛，时间过的很快，经常一下子就饿了。 　　衣服的话，选了米色文字T恤和橘色中裙，还披了件混纺黑猫开衫，头发梳成松散的蝎子辫，额前留了些空气刘海。 　　再挎上桃红色小包，简直完美。 　　……本来应该是完美的，但是钟兮明一大早就用怨怼的眼神猛盯着她，害的她心里毛毛的。 　　“原来自家白菜被猪拱是这种感觉，心好痛。” 　　“说了不是约会啦！” 　　“我不敢想像你结婚的时候我会哭成什么样，肯定会在你的婚纱上抹上大把的眼泪。”某人自顾自的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要是敢对我的婚纱下手，就给你好看！” 　　东西收拾好了，钟兮如转身就走，真是受够了。 　　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姜泊学在低着头看手机，穿着蓝白拼接的七分袖卫衣，铁灰色的修身牛仔裤让他的双腿显得又直又长。 　　早上的太阳煦煦的，温和而不失明媚，街旁种着些翠绿的香樟，高大矗立，散发出怡人的香味。树下开着些可爱的葱兰，白嫩嫩，享受着大树带来的阴凉。 　　姜泊学也是白嫩嫩的，和爱运动的哥哥果然不一样，虽然哥哥也白，站在一起的话，色差还是挺明显的。 　　能在周六的早晨见到帅哥，心情真是太美好了。 　　“早啊，你来多久了。” 　　自然的迎上去问候着，那双眼睛抬起来，然后上下悄悄的打量了一番，钟兮如的心里有些忐忑，昨晚选来选去都不满意，最后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选中这套组合。 　　如果是暖暖的话，现在的评分会有多少呢？ 　　“SSS！” 　　诶？ 　　“你在说什么？” 　　刚刚这个家伙，一本正经的说了三个S对吧？难道这家伙也玩暖暖？ 　　“没什么，只是夸你漂亮。” 　　“真的吗？你是不是在玩……” 　　“公车来了！” 　　回头，果然是到市中心的那辆公车，像一只橘黄色的大怪兽，缓缓的停在路边。 　　“我们上车吧。” 　　收起手机，姜泊学这样说道，钟兮如也只好跟上。可恶，被他逃掉了。 　　上车以后，自然就不好问刚才的问题，算了，反正也不太重要。 　　车里的人还是挺多的，不过幸好座位更多，两个人在后排坐下了。 　　“全市就这个区没通地铁，真麻烦。”钟兮如小小的抱怨道。 　　“不是正在修吗？” 　　“初中就开始动工了，同期工程早就结束，就只有它纹丝不动，看来我在高中是看不到它通车了。” 　　“这也是没办法。” 　　“嗯。” 　　说了几句话后，空气就沉默下来，玲珑的阳光透过玻璃车窗斜拉拉的照射进来，打出颇有些唯美的剪影。 　　姜泊学是不是没睡好？ 　　钟兮如瞟了他几眼，偷偷的想。 　　眼睛下面好像有青色，不过班上的大多数人都有，高三嘛，都不够睡。 　　今天不可能是约会或者告白这件事，钟兮如在昨晚平静下来之后就想到了，估计就是要买什么书，希望有个人陪吧。 　　她自己倒是不介意，因为有几本在意的参考书，曾经听别人提起过，今天正好去看一看，质量好的话就买下来。 　　不过虽然不是约会，他会向我而不是别人提出邀请，说明对我也是有一定的认可……或者只是没有第二人选。 　　这样一想又有点丧气，因为没有第二个人而选择自己，那是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钟兮如也注意到了，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在意姜泊学的想法，是不是喜欢他，不过异性之间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很正常吧！ 　　怀着种种复杂的想法，公车到站了。 　　祥云书城……好久没来了。 　　 　　 ☆、祥云书城 　　 　　下车后，太阳好像升高了，光芒稍稍有些灼热，因为东北方向有一座楼顶伸出两根线的大厦，从钟兮如的角度看，太阳像是被两根筷子夹住的蛋黄一样。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果然姜泊学投向她疑惑的眼光。 　　“你看太阳，像不像被筷子夹住的蛋黄？” 　　姜泊学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艰难的辨认和联想，缓缓说：“像倒是像，不过这好笑吗？” 　　“不好笑吗？”Σ(っ°Д °;)っ 　　“好笑吗？”_ 　　看来两个人对于笑点的分歧很大呀……话说这个时候配合笑一声怎么了！ 　　为了避免发生更大的分歧，钟兮如赶紧转移话题，说：“你这次打算买什么书，参考书还是名著？” 　　“我想买一本新上市的悬疑小说，而且作家今天在这里有一场签售会。” 　　“你喜欢看悬疑小说？” 　　“对，这方面的书都有关注，尤其是这位作者的作品，每一次我都要买三本。” 　　“三本？” 　　钟兮如是不能理解的，除了文学名著和辅导书，其他的书她都不会看第二遍，遑论买三本。 　　“一本用来收藏，一本用来出借，一本用来阅读。”姜泊学理所当然的说，仿佛全世界都是这样做的。 　　完了，两个人的分歧怎么越来越大，钟兮如仿佛看见一条鸿沟被不断拉伸，露出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姜泊学就站在她对面，面无表情的撇开头。 　　“签售会十点开始，我们先去买你要的书吧。”姜泊学提议道。 　　“嗯。”钟兮如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所以你今天只是要我陪你排队吗？” 　　这种事情可没听说过。 　　“当然不是！” 　　“我就说嘛……” 　　“你也要排队。” 　　“……诶？为什么？我又不想要那本书，更不要签名什么的！” 　　“一个人只能签一本书，可我想要两本有签名的书。” 　　“有一本用做收藏不就行了吗？” 　　“还有一本要送给顾琬蓉，她在大学的学生会有工作，今天来不了。”姜泊学耐心的解释道，毕竟是有求于人。 　　像是一阵寒风刮过，背脊开始发凉发麻，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钟兮如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甚至连呼吸都有冰渍的阻塞。 　　原来如此……是要我出人头来排队，为了给另一个女生买书。 　　“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 　　明明我也不会拒绝，这样的话，开心了一晚上的我不就是个大傻瓜了吗？姜泊学这个可恶的混蛋，以为脸长的好一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这个混蛋！ 　　知道真相的寒心和自顾自开心的羞耻碰撞在一起，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怎么这么悲惨。 　　“喂，你在哭吗？不想排队也不用这样吧？”姜泊学有些慌神了，想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却发现自己今天没带纸巾。 　　我……我哭了吗？ 　　赶紧把脸捂起来背过身去，真是奇耻大辱，居然因为这种小事就哭了，当初看《忠犬八公》也只是觉得眼睛又酸又胀而已，我现在是怎么了。 　　钟兮如更觉得羞耻了，噩梦！今天绝对会成为她难以忘怀的噩梦！ 　　“要不要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一下？”姜泊学轻柔的询问道，他也没遇过这种事情，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钟兮如捂着脸点点头，她要好好整理一下现在的情况。 　　十分钟以后，钟兮如终于恢复正常了。 　　“没事吧？” 　　姜泊学递过一杯加冰块的可乐。 　　“没事，刚才失态了。” 　　“可你的眼睛……” 　　“我就是这种体质，哭了容易肿，肿了很难消，没事的。” 　　“那你……到底为什么哭？因为不想排队？”姜泊学的眉头都要皱坏了，刚刚发生的事已经突破他的想像。 　　你慢慢想吧！最好想破那个迟钝的大脑袋！钟兮如在心里忿忿的说。 　　不过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件事情虽然让人不爽，但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流眼泪的程度吧？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情绪积累的太多？很有可能！ 　　既然找到了原因，钟兮如也就不再去为之烦恼，说实话，哭了一阵后心情好多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姜同学，能把刚才的事都忘掉吗？” 　　“可是……” 　　“可以吗？” 　　钟兮如绽放出如春花一样“甜美”“和善”的微笑，总感觉有点吓人。 　　“知道了，从现在往前推二十分钟的记忆我会全部删除！”姜泊学非常识时务的做了个长按“delete”的动作。 　　“真乖，那么我们先去二楼看参考书吧！”钟兮如自然的说，然后自顾自的走了。 　　姜泊学无奈的跟在后面，感叹道女生的神秘莫测。 　　“我记得这本是老师推荐过的来着，这本的话，是班长亲测过，说好用的，好纠结，到底选哪本？”钟兮如左右拿着两本书，把问题抛给了姜泊学。 　　“要我说，都不好用。”他拿过两本书，把它们放回了原位，然后走到另一条书架旁，找出了一本看起来很朴素的参考书。 　　“这是我从高一开始用的，质量绝对有保证。” 　　“太朴实无华了，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不就跟我们在班上一样吗？”姜泊学说。 　　不不不，我姑且不论，班上还是有不少人关注你的好吗，只不过被你的冷脸挡在门外而已。 　　随意的翻了翻……这么短的时间也看不出什么，不过和姜泊学用一样的学习资料的话，他多少会给我讲解讲解吧？这可比附赠什么光盘磁带都好用的多。 　　怀着这种想法，钟兮如最终买下了这本辅导书。 　　两个人在书城闲逛着，不知不觉手中就多了几本书，有些刚开始其实并没有很想买。 　　“你喜欢看这种书？严肃文学？”姜泊学指着她篮子里那本《丰乳肥臀》问道，很显然他不喜欢。 　　“毕竟是莫言的小说，万一考到了怎么办？” 　　“这想法也太功利了吧！那为什么不买《蛙》呢？获奖的不是这部作品吗？” 　　“家里已经有了，刷了三遍——尽管不对我胃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厉害。”姜泊学心悦诚服的说，然后看了看表，望向钟兮如：“签售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愿意陪我去吗？” 　　也许是刚才的眼泪给他留下了不小的触动，姜泊学有些慎重的问道。 　　“事到如今说什么傻话，难道我还有‘现在回家’这个选项吗？” 　　“没有。” 　　“那么走吧。” 　　 　　 ☆、签售会与甜品店 　　 　　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了签名，钟兮如摸了摸书皮，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话说签售会这种东西，不都是有些规模的吗？” 　　虽然不能说寒碜，但这个作家看起来完全没什么人气的样子，粉丝只有小猫两三只的样子。 　　“这么漂亮的人，做着这么辛苦的工作，人气居然还这么低……”钟兮如真的不明白了。 　　“叫好不叫座，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姜泊学作为粉丝也是有点忧心，“许小姐写的都是很正统的悬疑小说，虽然从结构到文笔都很完美，但不够有趣是最大的硬伤。” 　　“而且你注意到了吗？” 　　“什么？” 　　“除了我们之外，粉丝大多都是些中年人，能够用文笔和思想征服比自己年龄大的人，这不是很厉害的事情吗？” 　　的确。 　　钟兮如点点头，明明是有实力的主流文学作家，却只拥有非主流的人气，这也有些无奈。 　　粉丝都是中年人的话，很多都不会参加签售会这种活动吧？ 　　“好了，书都买到了，你还有什么想买的吗？”姜泊学询问。 　　“我已经足够了，还是早点回去吧，我下午还有补习班的课要上。”钟兮如想要结束这次的行动，慢慢舔舐自己的心痛。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能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吗？”姜泊学有些歉意的说。 　　觉得不好意思就不要说出口啊！ 　　压抑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看来这小子今天是想要整死我了。 　　“那就一起去吧，我不着急。”钟兮如生硬的扯了扯嘴角，果然还是笑不出来，其实她走了一上午两条腿已经快站不住了。 　　“谢谢你！” 　　姜泊学微笑着道谢。 　　然后钟兮如拖着疲惫的身心跟着他离开了书城，又跟了两条街。 　　然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家甜品店？ 　　“这家店的帕菲超级好吃，来市中心不吃一次就走的话，回去一定会后悔的！” 　　一提到甜品，姜泊学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原来是请客吃东西，这人还有点良心。 　　只是闻到香气，钟兮如的心情就好了很多，等到巧克力酱帕菲端上来的时候，所有的疲惫便一扫而光。 　　而且姜泊学还点了牛奶布丁和奶油泡芙，甚至连分量颇大的可丽饼都要来一份。 　　“等等，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我已经不打算吃午饭了。”姜泊学老老实实的说。 　　“男生都是吃不胖的吗？”钟兮如不满的瞄了他的腿一眼，她虽然也酷爱甜品，但每次也不够多吃，更别说是当做主食来吃。 　　想到那些甜甜的奶油变成腹部甩不掉的脂肪，浑身就一阵恶寒。 　　“你也多吃点吧，就当是谢礼。” 　　“那我不客气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也不想顾忌太多，长肉这种事以后再说，先用美味的布丁来慰劳一下自己。 　　话说回来，姜泊学吃东西挺文雅的，一口一口，嚼的也很仔细，一看就是父母教得好。 　　今天好像对他多了很多了解，喜欢的书类，喜欢的作家，喜欢的甜品店，还有，喜欢的人。 　　这个家伙居然爱上了大学生，一定很辛苦吧！毕竟等级不一样，追起来不是一般的费力。 　　希望今天买的这本书能够帮到他。 　　天，我怎么这么善良，简直就是一朵我见犹怜的人型圣母花。 　　“书打算什么时候给她？” 　　“你指顾琬蓉？” 　　钟兮如点头，要不然还有谁。 　　“等她有时间的时候吧，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晚上。” 　　“有没有准备其他东西，比如鲜花什么的，配合起来效果要更大喔！” 　　“鲜花？效果？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姜泊学总算反应过来了。 　　“诶？你不是喜欢顾琬蓉吗？” 　　“开什么玩笑，人家有男朋友，我和她是比针还真的朋友关系！”姜泊学有些激动了，以他的迟钝，显然是从没想过可以和顾琬蓉发展成另一种关系。 　　惊天大乌龙！ 　　钟兮如已经想在桌子上一头撞死，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呀！今天的噩梦值完全爆表！ 　　“对不起……”弱弱的说。 　　姜泊学用眼风冷冷的扫了她一下，然后拈起个泡芙扔进嘴里，完全不想理会这个脑补过多的少女。 　　“生气了，没必要吧？”钟兮如用有些讨好意味的语气说，睫毛眨呀眨。 　　幸好她长了一张软妹脸，姜泊学多看几眼，也就心软了。 　　“好神奇，我现在居然和你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还很随意的聊着天。”也许是为了转移话题，钟兮如突然发出了感叹。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奇妙，每个人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对于周边的人和事物都漠不关心，就像看电视剧电影一样，总是隔了一层让你觉得安心的玻璃。可是有一天，这层玻璃碎了，原本电视剧里的人就这么直喇喇的走到你面前，走到你身边……” 　　说着说着，钟兮如停住了，因为姜泊学正用他湿润的眸子望向这边，眼底深邃，有一种让人一探究竟的诱惑。 　　“那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 　　莫名的，他清透的声音稍稍沙哑了一些，是因为压低了声线？ 　　这是一件好事吗？ 　　姜泊学这样问她，她也这样问自己。 　　当然是一件好事，至少对我的数学成绩来说——如果俏皮一点，她可以这样回答。 　　但姜泊学现在的眼神是认真的，肯定是自己的话语让他有了共鸣，才会想继续追求认同感。 　　和他的缘分始于那个雨天，心软的和他共用一把伞，然后就心软的把他放进原本不会再写上任何人名字的“朋友清单”里。 　　……等等，我的理由是这个，那么姜泊学呢？他一样也没有朋友，一样不是交不到只是拒绝拥有朋友，那么，为什么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是我？ 　　他为什么突然就愿意和我成为朋友？ 　　“和你成为朋友绝对是一件好事！”钟兮如非常坚定的说，“但是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为什么选择了我？” 　　他有些迷茫的望了望钟兮如，然后目光渐渐清明，“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那个奇妙的雨天，让我们有了联系；第二是因为，雨中的那个人是你。” 　　“总感觉，我们在进行很羞耻的对话。”钟兮如突然摸了摸头发，害羞而煞风景的说道。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羞耻了。”姜泊学垂着头，似乎也有些脸红。 　　“你第二点……是在表白吗？” 　　“不是。”姜泊学非常坚决快速的否认了。 　　“那干嘛说的这么暧昧！” 　　“配合一下气氛而已。” 　　“你这个家伙……”钟兮如正想笑着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出乎意料的人走进了这家店，然后一回头就看见了他们两个，眼底露出了讶异的目光。 　　钟兮如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一下子，潘多拉的匣子被打开，黑暗而恐惧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死死的抓住了她，竭力挣扎也无法脱身。 　　 　　 ☆、噩梦往昔 　　 　　“你是……钟兮如对吧？” 　　买完东西后，那个穿着粉色针织衫的女孩不敢确定的问道，还没等钟兮如回答，她就兴奋的说：“真的是钟兮如啊！好久不见！” 　　“初中的时候突然就转学了，大家都觉得奇怪，很多人都很想念你呢！有人说你回来读高中了，我一直没机会遇见，现在总算看到你了……” 　　女孩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的说着，脸上还有兴奋的潮红。 　　可钟兮如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那些痛苦的回忆不断扭曲着，本想忘记，本以为能够忘记，但现在一个不想干的人就击碎了自己所有的努力。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女孩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担忧的问道。 　　“没有，天气有些热，可能有些中暑。”这女孩子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她没有犯任何错误。 　　“要好好照顾自己呀，都是高中生了……”女孩本想继续说的，但店外面好像有朋友在向她招手。 　　“诶呀，我今天还有事儿呢！对了，把号码给我，以后常联系！” 　　然后两人就交换了号码，女孩心满意足的走了，走之前还在钟兮如耳边悄悄的说：“你男朋友真帅！” 　　钟兮如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就跑了出去。 　　“怎么这么慢？” 　　“对不起，遇到个初中同学……” 　　声音和背影都渐渐远去，钟兮如握着手机，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怎么了？你很不好的样子？”姜泊学担忧的说，任谁也看得出她现在的虚弱，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没事……” 　　钟兮如坐回椅子上，把头埋入臂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一层无形的壁障在她周围撑开，那是一个孤寂与痛苦的领域，除了她没人可以进入。 　　回忆是人最宝贵的东西，也是人格最主要的组成部分，有心理学家认为，失忆的人就不再是原来的人，因为他的人格被抹去，他已经“死去”了。 　　接受那段记忆，因为它也组成了你这个人——心理医生是这么对钟兮如说的。 　　然后父母又给她找了另一个心理医生，说了一段完全相反的话——忘了它，就像切掉身上的肿瘤一样，把不好的记忆给抛弃。 　　最后她是怎么做的呢？ 　　好像什么也没做，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伤口就自己慢慢愈合了，多么简单。 　　不交朋友，固然有对友情失望的原因，但更多是因为疲惫，千疮百孔的心灵害怕别人的爱，因为有给就要有予，而她已经给不出一丁点爱了。 　　时间是良药，但它永远不会让伤口真正的愈合，永远都会有一道痂皮烙在那里，不痛，是因为曾经痛不欲生。 　　回去之后，她就再次封闭自己，不仅拒绝和姜泊学交流，两个人形同陌路，甚至连班上的同学也提不起劲应付，扫地太过马虎老师直接罢免了她。 　　学习一落千丈，高考失利只能上一所很差的大专，大专时交了个渣男男朋友分手后遍体鳞伤，毕业后成为车床女工，因为工厂事故毁容，在三十五岁那年嫁给了八十五岁的收破烂的人…… 　　啊！ 　　钟兮如一下子被噩梦惊醒了，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头发也被冷汗浸湿了，大口大口的喘气。 　　“怎么了？！” 　　哥哥在另一个房间也被惊醒，跌跌撞撞的在漆黑中起床，随手拿起晾衣杆冲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钟兮明一脸懵逼的看着妹妹坐在床上，他还以为家里进强盗了。 　　钟兮如看到哥哥，像找到主心骨一般一把抱住，比无尾熊缠的还紧。 　　“呜呜呜……我不要嫁给收破烂的老头子……呜呜呜……” 　　妹妹凄惨的抱着自己狂哭，钟兮明总算明白，原来是做噩梦了。 　　“乖，不会嫁给糟老头，你的丈夫要比哥哥强上十倍才行，这样哥哥才敢放心把你交给他。” 　　“我……我不要别人，我要嫁给哥哥！”钟兮如已经被噩梦吓傻，开始说胡话了。 　　“……会被判刑的哦！” 　　“……那我要嫁给姜泊学！呜呜呜……” 　　“好，嫁给……”钟兮明正想顺着宝贝妹妹的话往下讲，才惊觉有哪里不对劲。 　　“喂！你说要嫁给谁？那个臭小子是谁？老子撕了他！” 　　不顾哥哥暴戾的发脾气，钟兮如只是不停的哭，哭到没力气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然后第二天，钟兮如果然装疯卖傻。 　　“什么，我有说过那种话？你是在做梦啦……” 　　“不是做梦，我清清楚楚的听到姜泊学这三个字，不打算好好解释一番吗？”钟兮明一脸不爽的瞪着宝贝妹妹，虎视眈眈的让人心悸。 　　“你绝对是听错了，我说的也许是姜王饼姜撞奶什么的！” 　　对付哥哥很简单，总之死不认帐就对了，当然也可以选择解释，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但哥哥明显不会相信。 　　话说我昨天真的说了姜泊学的名字？ 　　钟兮如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于是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然后就到了星期一，晨会时间。 　　好无聊，钟兮如悄悄的打了个哈欠，虽说现在天气还暖和，但早上还是有几许清寒。 　　身上披了件橘白拼接的秋季校服，倒也不觉得冷，说起来她还挺喜欢穿校服的，丑是丑了点，至少舒服。 　　台上讲话的是某个副校长，正在讲下一次月考的事，钟兮如还是有点期待的，毕竟这几天她能感觉到数学方面有一些长进，至于是不是错觉，那就让实践来检验吧。 　　说完了月考，接下来又是秋季运动会，我们都是高三了，运动会随便怎么样都可以吧？反正我都是递水扫地搬东西的，所谓的劳动委员就是这么回事。 　　“最后一次运动会，我希望同学们能积极参与，为高中生活留下值得留念的记忆！”晨会结束后，班主任在班会上这样说道。 　　顺带一提班主任就是那个清瘦的数学老师。 　　“月考方面也不能放松，这次月考我打算实施根据排名自主选择座位的机制。” 　　没有一点点防备，班主任就抛下了这个重磅炸弹。 　　班里的同学瞬间沸腾起来，毕竟，在疲乏的高三，“座位”这个话题是重大刺激之一。 　　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应该坐哪里好呢？最好的位置当然是中间的二三排，只是不知道轮不轮的到我…… 　　目光随意的流连着，却猛然看见姜泊学正死死的盯着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喂喂！克制一点，老师还在讲台上，不要被误会了！ 　　 　　 ☆、月考与运动会 　　 　　“月考结束后，我们当同桌吧！”果然，一到咖啡店，姜泊学就这样说。 　　憋了一天快憋坏了吧，真是可怜的孩子。 　　“不要！”钟兮如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理由？” 　　“先说你的理由。” 　　“当然是为了学习。” 　　“不是有比我学习更好的人吗？” 　　“完全不想和他们有半点交流。” 　　“你这种性格以后到社会上要怎么生存啊！” 　　“这句话一字不落的奉还给你。” 　　钟兮如已经想翻白眼，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事到如今她当然不会以为姜泊学喜欢她，自己对姜泊学也只有朋友程度的好感，这段刚开始让她心动不已的佳缘现在已经成了孽缘。 　　“好吧好吧，随便你！”钟兮如无可奈何的叹气。 　　听到这句话，姜泊学绷着的俊脸露出一点胜利的微笑。 　　“那我们开始做作业吧，今天作业可多了……” 　　“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啊？” 　　“我们那天遇到的那个女生，她对你做过什么吗？” 　　清越的声音，回荡在钟兮如的心里，她的脸色渐渐发白，掏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空气寂静无声，像是飞机起飞后的震霄感，又像是观看视频摁下了静音键。 　　“她没对我做过……我们能不要谈这个话题吗？” 　　“可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对你的事不也一无所知吗？” 　　“……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的眼里有着坚定和勇气，似乎做过艰难的心理抉择。 　　“不需要，我们只是为了学习凑在一起的朋友而已，怎么？你难道妄想到要‘拯救’我，以此来满足你的虚荣心吗？”钟兮如从没说过这么刻薄的话，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瞪着骇人的眼睛，拒绝着周遭的一切。 　　姜泊学凝望她良久，然后低头道歉，说：“今天是我太过份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自大。” 　　气氛被导向无比尴尬的处境，钟兮如也不觉得这里适合待下去了，干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像是预感到什么，姜泊学突然抓住了她纤细白嫩的手腕，钟兮如惊慌的看向他，咬着下唇，无声的挣扎着。 　　“你今天走了，就再也不会来这里了是吗？” 　　钟兮如低头不语。 　　现在的她无比怯懦，自然没有回头的勇气。 　　“是我不好，不管怎么样你别走，虽然有些急切和自大，但我真的只是想帮助你。我不会说什么好话，对别人的情绪变化也非常迟钝，可有一点我是绝对认真的！” 　　他漆黑的眸子里像是灼烧着一团热焰，滚烫滚烫的，让浑身冰冷的钟兮如既渴望又害怕。 　　“上天让孤独的我们相遇，一定是有理由的，在剩下的时间里，我希望能两个人一起。” 　　“……我知道了。” 　　好一段时间，钟兮如才回答。 　　“高考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在那之前，我们就是战友一般的关系对吧？” 　　“……嗯。” 　　姜泊学并不是想表达这样的意思。 　　忽然间，他明白了，人总是有取舍的，既然他强制要求钟兮如和他的物理距离不要改变，那么钟兮如和他的心理距离就会拉远。 　　这还真是尴尬了。 　　“那我们能开始做作业了吗？”钟兮如面无表情的说。 　　于是今天的学习会也是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 　　“真的还会再来吗？” 　　临走前，姜泊学仍有些不放心的说。 　　钟兮如回头，犹豫了一下，说：“把手臂拿过来。” 　　然后她就在姜泊学的小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留下了红润的牙印，“这就是追问别人私事的下场！” 　　姜泊学虽然痛的咝气，但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大家都对运动会没什么兴趣，几乎都没人报名啊。”课间，班长潘书麟站在讲台拿着名单上无奈的说。 　　“不管怎么样都是月考比较重要吧？” 　　“运动会都参加过两次了，还不就是那样？没什么意思。” 　　“我倒是想为班级荣誉做贡献，可我身体不好，没办法。” 　　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归纳起来就是大写的两个字——“走开”！ 　　“姜泊学，你报个跳高怎么样？长的高应该有优势吧？”鬼使神差，潘书麟就点到了姜泊学。 　　姜泊学正在做作业，连头都没有抬，只是用左手做了个赶蚊子的动作，引来全班一阵爆笑。 　　“姜同学一如既往的冷漠啊。”潘书麟双臂交叠撑着讲台，上半身向前倾，像一个发牢骚的小老头一样说道。 　　钟兮如看到这副情景也不禁笑了起来，班长是一个很逗的人，管理能力也强，班上同学都很信服。 　　“既然你们无情，我也只能无义了。班主任说了，这次运动会大家都要参与，尤其是班委，要起带头作用，每个人都要报项目。” 　　钟兮如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这都什么鬼？可以强制的吗？ 　　“钟兮如，老师对你的建议项目是八百米长跑，你懂的，所谓的建议项目。”潘书麟托着腮，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眼睛已经笑的眯成一条线。 　　“班长你呢？” 　　“我已经报了三个项目，不能再报了。” 　　这真是，太糟糕了！ 　　中午回家的时候，心情还是烦闷不已，她从来就不会什么运动，更别说八百米这种挑战体能的项目。 　　懒懒的躺在沙发上，任空调缓缓的吹着，眼皮也不住的打架。 　　好想睡觉，可今天家里没人，我睡着了不就没人做午饭了吗？ 　　那就……不吃午饭好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清亮的照射进来，门窗都关紧了，客厅里有柠檬味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种满绿植的阳台上挂着一串贝壳风铃，随着室内被搅动的空气叮铃铃的响，仿佛让人看见蔚蓝色的海浪在轻盈的翻起。 　　粉嫩的夹竹桃和雍容华贵的紫菀花一齐开放，为这个美丽的秋日送上好颜色。 　　等到钟兮如清醒后，已经到了上学时间，于是她只能空着肚子去上课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等到她从头脑发涨到身体忽冷忽热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生病了。 　　 　　 ☆、感冒与真心 　　 　　整个下午都很难受，她也不是没有发热过，但从来不像这次，来势汹汹。 　　脑袋里像是有轰炸机在飞来飞去，不时投两颗炸弹下来，轰的人头皮发麻。 　　反正下午只有三节课，撑过去很容易，晚上的补习班只能请假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啊，我是有毛病吗？开着空调睡觉，早该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同学过来表示关心，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我很感动，但你们能稍微让开一点吗？吵的我头痛。 　　连潘书麟都来问候了，姜泊学你怎么不来？就这么冷漠吗……哦，对了，我们两个的关系不能被别人知道。 　　真讨厌啊，这种感觉，明明又不是不可告人的地下情侣，还要像特工一样隐藏秘密，干脆就昭告天下好了，我不怕麻烦。 　　耳朵里轰轰响，思绪从爪哇国一路飘到马里亚纳海沟，钟兮如觉得自己快烧出病来了。 　　“你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向老师请假，去医院吧？”一个悦耳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的说。 　　“还有最后一节课……”钟兮如无力的说，然后迟钝的意识到这声音是姜泊学的。 　　还在班上就这样靠近她，没关系吗？努力的睁开眼睛，果然是姜泊学那张白皙好看的脸，同学们都惊疑的看向这边，因为不知道两人有过什么接触。 　　“喂，你这样同学会误会……” 　　“那种事情无关紧要，来，我们走。”说着，他就把已经软趴趴的钟兮如扶起来。 　　什么无关紧要？是最后一节课无关紧要，还是被同学知道他们的关系无关紧要？ 　　不管是找老师请假，还是坐出租车，还是挂号，钟兮如都是迷迷糊糊的。 　　姜泊学办事能力强到出乎她的意料，还是说，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去做这些事？ 　　这样想着，心里为他难过，居然流出了滚烫的眼泪。 　　“你不是吧？只是打个退烧针而已，怎么哭了？” 　　退烧针？也就是说要脱裤子？ 　　“你，你走开，不要看我打针……” 　　“可你已经打完了。” 　　“……流氓。”说完这句话，钟兮如就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眼角还挂着眼泪。 　　“傻姑娘。” 　　姜泊学无奈的摇摇头，为她掖好被角，然后用护士准备的热毛巾擦干净她酡红的脸颊。 　　“居然烧到41度，要不是我反应快你就危险了！”明明知道钟兮如不可能听见，他还是用抱怨的口吻嘟囔道。 　　睡着的她，此时如天使般安详，也许是身上太热的原因，蒸腾出一股好闻的香气，娇艳艳的脸蛋上，唇瓣如花朵般美丽。 　　不知怎的，姜泊学竟然吞了口口水。 　　像是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他赶紧后退，脸庞也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真是禽兽，姜泊学暗骂自己道。 　　这间病房主要给感冒发热的病人使用，一排过去摆了四张床，不过现在只有这一张用上了。 　　窗外早早的泛起了瑰丽的霞光，姜泊学走过去，把头探出窗户。 　　和病房里的阴凉不一样，外面翻滚着熏人的热流，倒不是说温度很高，只是风中夹杂着热力而已。 　　楼下的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因为站在高处往下看的原因，全都像小虫子一样。 　　“你就是姜泊学？” 　　身后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不过不是质疑，而是肯定的语气。 　　终于来了，姜泊学在心里告诉自己。 　　钟兮如稍微安定下来之后，他就用她的手机向钟兮明打了电话，生病这种事，不管怎样还是要告诉家长，虽然很难解释。 　　不过他今天没打算解释。 　　只有告白。 　　“您就是钟兮如的哥哥吧？” 　　姑且先扬起礼貌的微笑。 　　“岁数都差不多，就不要用‘您’这种字眼了。”钟兮明不是个喜欢客套的人。 　　“非常谢谢，照顾了我的妹妹。” 　　“这没什么……” 　　“所以说，你和我妹妹在交往吗？”单刀直入，钟兮明也没有心情去废话，他很焦灼，因为妹妹说了“嫁”这个字眼。 　　他实在是在意的不得了。 　　“没有。” 　　实事求是，姜泊学只能摇头。 　　“那你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不是，我喜欢她。”毫无顾忌，充满决心的，姜泊学说了出来。 　　“多久？” 　　“十年。” 　　“咝！”钟兮明不由得吸气，“口气这么大？” 　　“这是百分百的事实！”姜泊学强调。 　　从小学二年级到现在，刚刚好十年，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喜欢她这件事，好像并不特别，也不强烈，淡淡的有如温开水，贯穿了他所有的时间。 　　见到了会开心，见不到会寂寞，仅此而已。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欣赏，毕竟这么久以来，没有强烈的愿望去拥有她，和她在一起。 　　直到那个雨天，她主动的接近，欲望就像脱困而出的野兽窜了出来，这时才惊觉，不是不喜欢她，而是少了一份契机，少了一份勇气。 　　“是想娶她的那种喜欢吗？” 　　“请务必把她嫁给我！” 　　“不不不，这个还早……”钟兮明沉思了一会儿，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 　　容貌清俊，风骨玉秀，一看就是诚恳真挚的一个人，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但果然就是不爽！ 　　就算是这种品级的男人，想娶走她妹妹还差了一百年！ 　　忽然，脑袋里窜出一个想法，既能检验他的真心，又能保护妹妹免受伤害。 　　“既然是以结婚为目的，那么再等两年也没关系吧？反正你等了这么久。” 　　“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之一，你们现在的时间和精力我想不太适合发展一段感情吧？” 　　“……所以？” 　　“做一个约定，在高考之前维持朋友关系，那么高考之后我就会对你们全力支撑，要知道，我父母这关更难过。” 　　“如果违反约定呢？” 　　听了这话，钟兮明露出一个冷笑：“没有惩罚，到时候我不会棒打鸳鸯，在钟兮如面前我也会尊重你，但永远不要以为我会认可你。” 　　“……知道了。” 　　 ☆、约定 　　 　　等到钟兮如悠悠醒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钟兮明坐在她旁边的床位上，正在看专业书。 　　钟兮如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迟钝的回忆脑袋里一幕幕场景……怎么每一帧都有姜泊学？ 　　咦？姜泊学呢？他不是送我来医院的？已经走了？ 　　疑惑的目光投向钟兮明，他看了看妹妹的脸庞，说：“如果想问那小子的话，已经回家了。” 　　回家了？本来还想亲自向他表达谢意的，这次真的多亏他，到时候买些甜品来慰问吧。 　　“居然烧到四十一度，你到底做了什么？”钟兮明担心又责怪的问道。 　　“也就是……开着空调，没披毯子睡觉什么的，谁知道啊……”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完全缩进白色的棉被里，只留两个古溜溜的眼睛。 　　“你呀你！真的……”钟兮明本来想说些重话的，但又实在舍不得，只能沉沉的叹了口气。 　　“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原来还可以有下次啊？” 　　“这种时候还在说俏皮话，是想挨打吗？” 　　钟兮如赶紧摇头，头发和枕头磨出了沙沙的响声。 　　然后头又开始痛了，简直就像大脑和头盖骨已经完全分离一样，一晃脑袋里面就似乎有东西滚来滚去，不断带来痛楚。 　　“想吃东西吗？”哥哥轻柔的问道。 　　“吃一点。” 　　很奇怪，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她却一点都不饿，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要吃东西的。 　　“刚刚买了份皮蛋瘦肉粥的，现在都凉了，我再去买一份好了。” 　　“不用，找个微波炉热一下就行，我还没这么娇贵。” 　　于是哥哥就起身离开了，留钟兮如一个人待在病房，对着澈白的节能灯发呆。 　　头好晕……我上次发烧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隔了相当久吧？难怪会这么迅猛。 　　完了，这种状态肯定做不了作业，明天上课又要懵逼了。话说我的书包带来了吗？当时烧糊涂，什么都不记得。 　　在四周寻觅了一下，看到自己的帆布双肩包在安静的放在置物柜上面，也就安心了。 　　动了动，在被窝里蜷起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她正打算对抗咚咚发涨的头皮再次进入梦乡的时候，手机响了。 　　谁？ 　　伸手从书包里摸索出来，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很少接不认识的电话，但所在地写着槿城，让她不得不在意。 　　“喂？我是钟兮如。”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隐隐听得到呼吸的声音，好像还有点风声。 　　谁啊？怪吓人的！ 　　“身体好点了吗？”虽然莫名喑哑，但的确是姜泊学的声音没错。 　　“原来是你啊，不说话吓到我了……原来我没有存你的号码！” 　　“听声音好像完全恢复的样子。”他轻笑出声，声筒嗡嗡响，就像他趴在耳边说话一样。 　　“还没呢，头疼的厉害，没法写作业了。” 　　“要把作业借给你吗？” 　　冷不丁，他说出了很没有原则的话。 　　虽然有些心动，钟兮如还是拒绝了。 　　“这样没意思，何况大家都知道我生病了，解释一下就好。” 　　“嗯……真是个乖孩子。” 　　这带着夸奖意味的话让钟兮如脸红了。 　　“什么呀，你又不是我的长辈，可以说这种话吗？” 　　“也是，的确有些奇怪。” 　　他又笑了。 　　今晚的姜泊学很奇怪，钟兮如明显的感觉到了，虽然总是发出笑声，那声音却笼了一层怎么也挥不散的阴霾，很浅的隐藏着。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救了我小命一条，改天请你吃大餐。” 　　“你没事就好。” 　　“尽管有些突然……你现在不开心吗？” 　　他不开心吗？ 　　这个问题问到姜泊学的心里去了。 　　他是一个对感情相当迟钝懦弱的人，今天做的那些事，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然而却有人对他说不可以。 　　告白这种事，是很需要气势和决心的，可他现在已经沮丧到溃不成军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当然不能责怪钟兮明，他提的要求不过分，反正要在一起，等一年又如何？何况现在正是十分关键的位置，实在不适合儿女情长。 　　这些他都懂，勉强也可以忍耐下去，但他唯一感到忧心的，是钟兮如的想法。 　　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里面，有别人的身影吗？ 　　“我现在站在绮罗河畔的栏杆旁，听到河水和晚风的声音了吗？”他转移了话题，然后打开扩音键，把手机面向绮罗河。 　　河边有不少人在散步，明亮的路灯下面，一排桂花树正在散发出轻盈甜美的香气，金秋时节，还是少不了这些米粒大小的可爱花朵。 　　堤下是哺育了槿城人民的绮罗河，它见证了这座城市千年的兴衰，也用慈爱的微笑看着一代代人成长。 　　“……听到了，真的有水声！” 　　她的声音略显激动，让姜泊学不觉勾起了一抹微笑。 　　“啊~好久没去河边走走，学习真的太忙了。等我病好了，两个人一起去一次吧！” 　　“……就我们两个？” 　　“当然了，难道我们还有别人可以约吗？”钟兮如理所当然的说，却让姜泊学心里犹如吃了蜜一般。 　　是啊，未来的事不可预见，但现在能站在钟兮如身边的，只有他而已，那么，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哦，我忘了，你还可以约顾琬蓉，毕竟你喜欢她……” 　　“说了只是朋友关系！人家有男朋友！”快被这丫头气死了！ 　　他和顾琬蓉怎么可能，虽然两人关系很好，但那是一种介于友情和亲情的关系，不管怎样都不是爱情！ 　　“知道了，开个玩笑嘛，小气。” 　　“知道我小气以后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明白！姜先森！” 　　“那么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收线后，姜泊学看着手机屏幕，良久，才从漫长的河堤上开始向家走去。 　　绮罗河，好想去啊…… 　　躺在病床上，钟兮如满脑子都是有关绮罗河的画面，和朋友一起去玩的时候啦（曾经），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春游野餐的时候啦（曾经），哥哥在河堤上教我骑自行车的时候啦（曾经）…… 　　等等，我这几年是不是过得太灰暗了，怎么一点快乐的记忆都没有。 　　如果和姜泊学一起去的话，会创造出值得留念的记忆吗？ 　　钟兮如偷偷的想着。 　　 　　 ☆、真话与瞎话 　　 　　被姜泊学这一通电话扰的心里痒痒，自然也就睡不着了，干脆打开手机玩起了暖暖，然后开始看攻略，然后开始看段子，然后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了。 　　“生病了还看手机？” 　　哥哥走进来，把食物放下，然后一把夺过。 　　“十二星座哪个最八卦？” 　　他冷冷的瞟了她一眼，“你不是不信星座吗？” 　　“无聊，看一下又不会怎样！”钟兮如嘟起了嘴，她也就只敢对哥哥撒娇。 　　“别看了，快点吃东西，吃完了睡觉。” 　　“可我现在又不想吃——诶？你居然买了提拉米苏？”看到甜食，钟兮如的眼睛一下子比星星还亮。 　　“给你开胃用的，要不然你又要说不想吃东西，都是套路！”钟兮明耸耸肩无奈的说。 　　“知我者，钟兮明是也！” 　　“那当然，我可是给你换过尿布的男人……” 　　“不要在花季少女面前提到她的尿布好吗！” 　　“还花季？也就是个狗尾巴草，好了，快吃吧。” 　　“讨厌！” 　　嘴里这样说着，钟兮如吃东西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反正在这个人面前不用注意什么形象。 　　钟兮明看着妹妹夸张的吃相，微笑着，忽然想到今天那个男孩子，心里一动，说：“那个姜泊学，你喜欢他吗？” 　　钟兮如差点没被噎死，连呛几声，“拜托不要在别人吃饭的时候说这种话好吗？” 　　“他只是一个朋友！” 　　“那你喜欢他吗？”钟兮明再度逼问道，他讨厌含糊不清的回答。“你看，不管是学习会也好，去书城也好，你们都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行动吧？这样别人不误会都难。” 　　“你怎么知道学习会和去书城都是和他在一起？” 　　“要猜出来很难吗？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这还用说，当然……”钟兮如正想一口否决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当然不喜欢了！ 　　本想这样说的，但心里却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的确，姜泊学既自私又迟钝，总是摆出个臭脸装作很神气的样子，做事情还独断专行。 　　但这些，好像在钟兮如心中从来不是缺点，也没有产生强烈的厌恶感。而且，姜泊学的优点也很多，比如学习认真，办事能力强，待人诚恳等等。 　　那么我喜欢他吗？ 　　虽然想过这个问题，却从来没有认真思索过，抛去种种外部因素，单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来说，我喜欢他吗？ 　　……不知道。 　　“我不知道。”钟兮如的目光中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坦然，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就是她目前的状态。 　　“这样啊……”钟兮明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照这个情形看，那小子应该不是单恋。 　　好不爽，但也不能再做什么，要不然以后妹妹会埋怨他的。 　　“好好吃，吃完休息一下吧。” 　　“嗯。” 　　包括钟兮如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这病马上就会好。 　　结果第二天上午又发起了低烧。 　　“完了完了，我的月考完了，本来还想大展身手的呢！” 　　“别展了，先把药吃下去。” 　　钟兮明端来一杯温开水说道。 　　“不要，我不喜欢药片黏在喉咙的感觉。” 　　“那你到明天也好不了。” 　　这句话吓到了钟兮如，她只能乖乖坐起来吃药，哪怕这滋味并不好受。 　　“医生说了，你要到傍晚才会彻底退烧。” 　　“那不是连下午的课都上不了？” 　　钟兮如瞪大了小鹿般的眼睛抬头看向钟兮明，她已经能想象自己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卷子和习题。 　　“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在我看来，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医生说的还真准，低烧一直烧到下午差不多四五点钟的时候，身体才彻底恢复。 　　下午的课上不了，晚上的补习班还是能上的，虽然有些姗姗来迟。 　　但是站到大楼门前，她才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她要怎么解释和姜泊学的关系？ 　　这可不是能轻易含糊过去的事情，别说班里的同学，说不定全校都看到了她被姜泊学搀扶着的画面。 　　把这个世纪难题留给她到底是要怎样啊！ 　　只能先拨通姜泊学的号码。 　　等了良久，没人接。 　　“喂？”就在她打算挂断的时候，那里传来了很低的声音。 　　“莫非，你正在上课？”钟兮如也压低了嗓子问。 　　“有事快说。” 　　“关于我们两个的事，你是怎么和老师同学解释的，我们串个口供。” 　　“随机应变！”低声说完这句话，他很快就挂掉了，估计老师正在盯着他。 　　可这叫我怎么办呀……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报告！”她已经迟到十几分钟，不过老师知道她在生病，应该不会责怪。 　　果然，班主任看了她一眼，问：“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老师！” 　　“赶快坐下吧。” 　　“是。” 　　一路上，虽然有同学关切的问候，不过倒没有提出疑问的人，老师也没有多说什么，看来姜泊学处理的很好。 　　这个补习班里，有一半都是班上的同学，剩下一半则是来自其他班，甚至其他学校的学生。 　　“原来你和姜泊学是亲戚，怎么不早说？”课间休息的时候，有班上的同学过来说。 　　亲戚？姜泊学是这样回答的？ 　　居然有人信？ 　　“他怎么说的？能复述一遍吗？” 　　“当然可以，今天上午大家不是都很好奇嘛，但是又不敢亲自去问，结果上数学课的时候班主任居然就问了。”说话的这个胖胖的可爱女生叫做童蔓萱，是姜泊学的同桌，所以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姜泊学就说和你是远方亲戚，你的姥姥是他的三奶奶，今年清明回家烧纸的时候才知道的，你叫他表哥来着。” 　　姜泊学也太会扯了吧？那你们也就信了？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呀？”童蔓萱是一个颇为八卦的女生，班里任何消息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关系那么远，也没必要特地告诉大家，何况我跟他也并没有因为这层关系变得更熟悉，还不就是以前那样。” 　　“说的也是……不过缘分真是太奇妙了，居然有先当同学再当亲戚的。”童蔓萱很兴奋的样子，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上课铃响起来了。 　　“那下课再说。” 　　“嗯。” 　　下课后我就直接走人了，再说下去露出破绽怎么办？ 　　晚上回家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但看到这两天积压的作业，只能长叹一声继续努力。 　　高三狗哪有时间生病。 　　 　　 ☆、半夜零食（上） 　　 　　今天晚上哥哥会很晚回来或者住校，好像是有学生会的工作来着，尽管担心妹妹的身体状况，但也不能背弃自己的责任。 　　好在钟兮如已经完全恢复了。 　　她开着大灯在客厅做作业，把电视打开调到音乐频道，这样不会显得太冷清。 　　做了一会儿，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早知道应该在路上吃一串肉丸子再回家的。 　　起身到冰箱里翻了翻，倒是有零食，可都是些蜜枣、手指饼和羊角面包之类的甜食，今天晚上她不知怎的，不想吃甜食。 　　好想吃汉堡披萨炸鸡薯条牛肉面之类香喷喷的咸味美食啊…… 　　但不想出门。 　　这么晚了，她看向被荷叶窗帘遮住一半的窗户，清冷的路灯下，只有茂密的苦槠树孤独的站立着，更显阴森。 　　还是老老实实做作业吧。 　　但一天没听课还是有影响的，很多地方她都不懂，简直要怀疑自己智商了。 　　不就空了一天，这也太夸张了。 　　埋怨归埋怨，作业不管怎样还是要做的。 　　不过真的做不出来…… 　　现在虽然晚，不过姜泊学应该还没睡吧？他自己也说过每天至少学到十二点。 　　很好，打电话问问他。 　　话说以前怎么没有和他交换号码，这简直就是一个私人教师！ 　　“喂？姜泊学，你睡了吗？” 　　“刚刚洗完澡，今天想早点睡……”姜泊学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打算再做一会儿习题。” 　　“那太好了，我有道问题想问你，有空吗？” 　　姜泊学看了看等身镜里只在腰部围了一圈浴巾的自己，淡定的说了声有空，然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从书包里掏出作业。 　　“就是练习册上第九十七页的那道大题，我试了好几个公式，可就是解不出来。” 　　“那道题的话，角度很刁钻，要从另一个地方去思考……”翻开练习册，简单的确认了一下题目，姜泊学一边用海蓝色的毛巾擦拭头发，一边给钟兮如讲题目，详尽，细致。 　　听完之后，钟兮如豁然开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待会儿可以再问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休息？” 　　“没关系，我要到很晚才睡……比起这个，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就是现在饿得慌。” 　　“家里没有零食吗？” 　　“有倒是有，可今天不想吃甜食。” 　　“那你想吃什么？” 　　“牛肉面，加两倍葱花三倍牛肉的那种！不过还是做作业吧，可多了，说不定熬夜都做不完。” 　　“……那你好好做作业吧，有问题尽管问。” 　　“放心，我是不会客气的。” 　　关了电话，钟兮如又开始埋头苦干，写啊写，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太痛苦了，我宁愿上蓝翔也不要复读，这种事情人生经历一次就够了。 　　做着做着，又遇到不会的题。 　　她很熟练的拨通了姜泊学的电话。 　　“打扰了不好意思，能给我讲一下……” 　　姜泊学讲的很仔细，她也听的很认真，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下重要内容。 　　“你真是太厉害，我快要变成你的脑残粉了！” 　　“真的想感谢我的话，叫一声‘表哥’来听听怎么样？” 　　他不提的话，钟兮如还没想起来，这下钟兮如的兴致起来了。 　　“你扯谎水平太高了吧！居然把老师和同学都骗过去了！”作为乖孩子的钟兮如很少撒谎，更别说参与到这种大型“诈骗事件”，她现在很兴奋。 　　“不是撒谎，是真的。” 　　出乎意料，姜泊学很冷静的说出这种话。 　　“诶？” 　　“清明节回去扫墓的时候，问过亲奶奶才知道的，原来三奶奶的小女儿就是你的妈妈，因为和其他的奶奶不是很亲，所以一直没注意到这个。” 　　“不是吧！” 　　钟兮如是真的懵了，本以为是一个精明的谎言，结果它居然是个无人知晓的真相。 　　“你应该也很少关注亲姥姥之外的姥姥吧？会不知道也很正常，所以说，不先叫一声‘表哥’吗？” 　　“想，想都别想，我本来跟你同岁的，这样不就无端比你小了辈分了吗！” 　　“叫一声又不会怎样，我不是教了你这么多题吗？”姜泊学软软的威胁道。 　　“可是……可是……” 　　突然叫她做这种事真的很别扭，可姜泊学帮了她这么多，叫一声也无妨。 　　就在这时，门铃声救了她。 　　“肯定是哥哥回来了，我去开门，下次再聊。”快速的说着，然后摁下了红色的“挂断”标志。 　　得救了…… 　　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去开门。 　　“你这丢三落四的性格就不能改改……” 　　嘴里的抱怨在开门的一瞬间就凝在了喉咙，因为出现在面前的不是钟兮明，而是笑眯眯的姜泊学。 　　“晚上好，表妹！” 　　少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带着清风朗月般的微笑说道，两个浅浅的酒窝清晰可见。 　　他穿着清爽的海魂衫，外面披了一件军绿色的迷彩外套，脚下的白色匡威洗的很干净。 　　就站在路灯下面，用星子似的眼睛注视着她，专注的不舍得眨眼。 　　一瞬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砸向钟兮如，整颗心像是塌陷了一部分，融化了一部分，现在柔软的不可思议。 　　这感情来的，太快，几乎让她头晕目眩，就像她这两天生病时的那样。 　　“你，你怎么来了？” 　　钟兮如用一双大眼睛呆愣愣的望着他，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还放在门把上。 　　“来送粮食！” 　　他提高了手中的塑料袋，以便让她注意到。 　　一股香气窜进了鼻子里，让钟兮如恢复了些许知觉，“总之先进来吧。” 　　“嗯，要脱鞋吗？” 　　“要。” 　　钟兮如一边说着，一边从鞋柜里找出客人穿着毛绒拖鞋，上面还有两只胖乎乎的龙猫。 　　“好可爱，是你选的吗？”姜泊学穿起拖鞋，笑着问道。 　　“嗯。” 　　“怎么？你很害羞的样子？” 　　“因为我现在穿着睡衣……”钟兮如红着脸，右手横在胸口，抱着左臂，有些忸怩的说。 　　姜泊学才注意到，她现在穿着恐龙造型的连身睡衣，帽子耷拉着，身后还有一条长着毛绒锯齿的尾巴。 　　“很可爱啊！” 　　这四个字绝对真心，却只换来钟兮如羞愤一瞥，然后她说了句“我去换衣服”就进了房间。 　　姜泊学看着她疾走的背影，心情很好的扬起了嘴角。 　　 　　 ☆、半夜零食（中） 　　 　　等到姜泊学把牛肉面都倒在白瓷碗里，钟兮如就出来了，穿着珊瑚红亚麻连衣裙，头发也用发圈扎起来——她刚刚是披着的。 　　“刚刚那件衣服有什么不好，完全没问题啊？”姜泊学不解的说。 　　“除了家人，别人看到我都会觉得羞耻！” 　　“我又不是别人，是你的表哥……” 　　“才不是！” 　　钟兮如脸蛋通红的瞪了他一眼。 　　“好了，不开玩笑了，快点来吃牛肉面，葱花两倍，牛肉三倍的那种。” 　　“真的？” 　　她质询的望了他一眼，吃了一口后，很惊喜的说：“这是街角的那家兰州拉面，他们家这么晚也在营业吗？” 　　“会到晚上三点。” 　　“这个消息真是太美妙了！”钟兮如一般回家都相对较早，所以一直不知道那家店的关门时间。 　　“……谢谢你。”又吃了两口，钟兮如害羞的说。“不过这几天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很可疑哦！” 　　“我们不是表兄妹的关系吗？做这些很正常吧？” 　　“也是哦。”钟兮如怔怔的点头。 　　“那还不叫我一声‘表哥’？” 　　“你就真的这么想听？” 　　“很想听！”姜泊学抿着唇严肃的点头。 　　钟兮如放下碗筷，沉了口气，羞赧的做着心理斗争。 　　“……表哥……”声音若有若无，简直比蚊子还小。 　　“你说什么？” 　　“表哥。”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但还是听不太清楚。 　　“大声一点，牛肉面说你的声音太小它听不见。” 　　一咬牙，钟兮如干脆豁出去了。 　　“表哥！表哥表哥表哥表哥表哥表哥！” 　　猝不想，姜泊学突然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钟兮如皱着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居然，真的相信我们是表兄妹……”姜泊学是真的被逗乐了，笑的肚子一颤一颤的痛。 　　“什么！你这个混蛋，我和你拼了！”钟兮如恼羞成怒，拎着粉拳就上去捶他。 　　“轻点！轻点！” 　　钟兮如的力气还真不小，为了防止两个人受伤，姜泊学只能抓住她的手。 　　可钟兮如又在不停的挣扎，两个人一时没有控制好平衡，“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姜泊学急忙把肩膀一歪，就完全挡在了钟兮如的下面，被震的浑身一痛，连气都喘不过来。 　　“你没事吧？”钟兮如推攘着要起来，却又摁到了他腰间的软肉。 　　“别动，很痛，你别动。” 　　钟兮如被吓到了，只能赶紧又趴回去。 　　那痛楚如潮水一般很快的消解下去，但怀中的软玉温香却无比真实，让人心动不已。她的发丝就触着自己的鼻尖，她的额头正贴在自己的胸口，让姜泊学有些头晕目眩。 　　“好了吗？还痛吗？”钟兮如紧张的说，右手攥着姜泊学的衣袖，不敢动弹。 　　“力气这么大，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姜泊学躺在地上，用欣慰而轻松的语气说。 　　见他不像受伤的样子，钟兮如赶紧起身，脸蛋通红的。 　　真是的，这人刚开始的时候比冰块还冷，没想到是比哥哥更喜欢捉弄人的家伙。 　　“闷骚！” 　　“你说什么？”姜泊学不可置信的坐起身来，尽管期间扯到了肌肉让他呲了牙，但还是大小眼的瞪着钟兮如。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钟兮如大着胆子说，“我们第一次认真说话的那个雨天，你装作很冷漠很有原则的样子，结果现在露出本性了吧！” 　　“你倒是说说，我露出了什么本性？”钟兮如的表情实在有趣，姜泊学干脆坐在地上，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的脸，诱导她多说两句话。 　　“自私自利，自大自傲，满嘴跑火车，撒谎，爱欺负人……” 　　姜泊学本来还有点兴趣，但越听脸越黑，“我就这么糟糕，就没点好吗？” 　　钟兮如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像个老太婆一样遗憾的摇头，说：“虽然不想说，但少年你就是如此残念的一个人。” 　　“女人真是一天不见就大变样，钟兮如你能耐了！”姜泊学唏嘘道。 　　“谢谢夸奖！”钟兮如骄傲的抬起头。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要走了。”姜泊学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笑着说。 　　“就走吗？” 　　“这么晚了，难不成留在这里睡？” 　　“可以啊，客房一直有在打扫。” 　　“真的？” 　　“呃……还是不要了，哥哥随时会回来，要是他发现家里躺了个男生……” 　　后面的情形钟兮如没有说下去，但姜泊学完全能想象到，他梗了梗脖子。 　　“还是算了吧。” 　　“怎么，昨天我哥哥给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钟兮如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其中还参杂着一些对自己哥哥的自豪。 　　“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姜泊学点头。 　　“对了，你昨天到底和我哥哥说什么了？” 　　“怎么了吗？”少年有些迷茫。 　　“他居然一开口就问‘我喜不喜欢你’这个问题。”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姜泊学把手背在后面，紧紧的攥成拳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担忧与期待。 　　钟兮如反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视线之间毫无阻碍，一双眼睛看着另一双眼睛，一个灵魂观测着另一个灵魂。 　　姜泊学的心里抖的厉害，以至于连气息都不太稳定，浑身的血液似乎也发烫起来。 　　“我说不知道。” 　　见他许久没有回答，钟兮如眼神飘渺的自己说下去。 　　“不知道你对我的想法，不知道你对我每一种态度背后的原因，自然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你的感觉。”顿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又渐渐恢复了焦距，在这个偶有虫鸣的寂静秋夜，“如果曾经是因为我没有问出口，那么，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我也是……不知道。” 　　又一次，姜泊学撒谎了。 　　他的心里明明比镜子还清楚，清楚的知道自己想靠近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她。 　　“既然我们都不知道对彼此的感觉，那么一起来寻找答案怎么样？” 　　“什么意思？” 　　“我们自然的去相处，不要在意对方的想法，只跟随内心的感情。喜欢上了也不要说出口，等到高考结束，等到这一切都结束……再说出来。”这些话，几乎混杂了冬日的雪屑，刮的姜泊学心中刺痛不已。 　　“如果到时候如果真的有缘无份，或者无缘无份，我们就当一对最要好的朋友吧！” 　　 　　 ☆、半夜零食（下） 　　 　　这些句子太过匪夷所思，几乎让钟兮如皱坏了眉头，貌似明白了些什么的她，心中燃起压抑的怒火。 　　“虽然我比较笨，但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来搞一段又长又臭的暧昧吧？” 　　“你在逗我？！” 　　“一定要提炼出这样吗？我想表达的是另一种感觉。”姜泊学暗暗心惊，也只能拒不承认。 　　“我才不要，朋友就是朋友，情侣就是情侣，爸爸妈妈可没教给我这种事情！”钟兮如厌恶的说。 　　果然是和钟兮明流着同样的血，最讨厌含糊不清。 　　那你要我怎么办？ 　　姜泊学倒是很想直接告白，但一方面和钟兮明有过约定，另一方面，钟兮如不也说是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吗？ 　　所以现在是走进死胡同了？ 　　这都什么破事！ 　　处理不好的话，以钟兮如现在略带冰冷的眼神，很有可能两个人就此形同陌路。 　　“我喜欢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懵了，尤其是钟兮如，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摆出什么姿势好。 　　“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 　　“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现在很想用一些排比句来加强一下感情，怕你说我做作；很想用一些比喻句来赞美你的美好，怕你说我恶心；所以只能用简单的祈使句说——我爱你。” 　　“说这么一通废话，也就是说你紧张了？”相处了这些天，钟兮如对他也多了很多了解，一旦他开始说无意义的长句子，说明他的心中正有一场暴风雨。 　　姜泊学整张脸都是僵硬的，像一个被绑上行刑台上的犯人，听天由命。 　　“我愿意。” 　　“你说什么？”姜泊学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和你在一起，我愿意！”钟兮如一字一句的说。 　　强烈的喜悦冲上脑门，就像摇晃后的可乐瓶不断涌出白色的气泡一样，他激动了很久，然后才意识到。 　　昨天才立下的约定，好像今天就打破了。 　　他完了。 　　哦！这甜到令人发指的烦恼。 　　所以说，就在这一分钟之内，他们成为情侣了？ 　　“那，今天是第一天？”姜泊学竖起食指，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高兴的说。 　　钟兮如回头看看挂钟，然后对着姜泊学不可思议的说：“刚好是十二点。” 　　“很晚了……我先回家了。” 　　“嗯。” 　　姜泊学在玄关处换好鞋，然后走了出去，到了街尾，回头却正好看到钟兮如站在门口望着他，于是高高的招手，示意她回去。 　　睡觉时躺在床上，钟兮如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是，他怎么突然就告白了，自己怎么突然就接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钟兮如害羞着，喜不自胜的笑了出声。 　　啊，好羞耻，克制一下呀，我这个笨蛋！ 　　从今天开始，本宝宝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周身像是被香香软软的棉花糖包裹着，只是伸一伸腿就感觉心里一阵酥麻。 　　满脑子都是姜泊学的脸，开心的，冷漠的，茫然的，大笑的……好喜欢，人类怎么能可爱到这个地步，完了，我中毒了。 　　快给我上一颗麦丽素。 　　然后就到了第二天。 　　一颗心怦怦跳，就等着和姜泊学见面的时候，居然得知这家伙生病请假的消息。 　　不会吧？要不要紧？ 　　她乘着大家都在早读，偷偷跑到厕所给姜泊学打电话。 　　“听说你生病了，没事吧？” 　　“现在正在挂水，应该下午就能回来上课。”他的声音有点虚弱，而且因为在医院，所以压低了音量。 　　“昨天晚上不是好好的吗？” 　　可能是洗完澡没有及时擦干净的原因吧……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这个傻妞。 　　“可能是没盖好被子。”随口扯谎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是不是我有克夫相？我们是不是分手比较好？”钟兮如有些担忧的说。 　　“别胡说八道了，而且交往第一天就说分手……真不愧是你。”姜泊学很想翻个白眼，只可惜对方看不到。 　　“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也不许说‘分手’，这两个字自带十万伏特电流，听到就浑身瘆得慌。” 　　“知道了，你好好养病啊！” 　　“嗯。” 　　“对了，我们既然是情侣了，就来做那个情侣都会在电话里做的事吧！”钟兮如害羞又激动的说。 　　“……什么事？” 　　“就是……电话啵啵！”钟兮如更加不好意思了。 　　“……可我正在医院？”姜泊学用弱弱的语气对她说，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我还正在厕所呢！有什么关系？” 　　“可是……” 　　“你昨天骗我叫你‘表哥’的事，以为就这么完了？” 　　“……好吧。”姜泊学艰难的答应道。 　　“啵啵！”钟兮如率先抿住双唇，发出颇大的声音。 　　姜泊学倒是想回应她，可对面正坐着一个打吊瓶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理压力很大。 　　“快点啊，我还有回去早读呢！”钟兮如不断的催促着，让姜泊学斯文俊秀的脸蛋也红了起来。 　　这就是甜蜜的痛苦吗？他快消受不起了。 　　用手掌遮住嘴，他努力的发出了“啵啵”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却回荡在整个房间。 　　完了，活不下去了。 　　“真乖，那我先挂了。” 　　收线后，那个大叔还在看着姜泊学，让他心里一阵恶寒。 　　换药瓶的时候，他因为太过在意而向护士阿姨询问了一下。 　　“哦，那人有斜视，来我们医院治过，没治好。”阿姨面无表情的，很随意的说道。“小帅哥，这里毕竟是医院，电话里克制一下。” 　　“噢……嗯……” 　　姜泊学低头，脸更红了。 　　第一节课下课了，关于运动会的事，钟兮如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体育方面她真的不行。 　　“班长，项目名单都报上去了吗？” 　　潘书麟正在写班级日志，抬头，看见是温柔秀美的钟兮如后，也微笑起来。 　　“你也是来取消报名的吧？” 　　“‘也’是什么意思？”钟兮如不明白了。 　　“我和老师说了，强制参加不好，不仅会让同学们有怨言，而且可能会在运动会上受伤，影响高考，所以老师同意大家取消报名。”潘书麟耐心的解释道。 　　虽然他现在轻描淡写的样子，但要说服有些固执的班主任还是很难吧？不愧是深受爱戴的好班长，钟兮如简直被感动了。 　　 　　 ☆、课堂惊魂 　　 　　在接过项目名单后，钟兮如简单的看了一下，赫然在男子一千米的地方看到了姜泊学的名字。 　　“怎么，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不是，这个……”钟兮如把名单摆在潘书麟面前，指着姜泊学的名字说：“姜泊学是什么时候报名的？是强制的吗？” 　　“就是那天上午，我说了班委都要报名之后，他就跑过来说要参加，我也吓了一跳。”潘书麟显然到现在也没搞懂个中缘由，可钟兮如却明白了，心里甜滋滋的，禁不住微笑起来。 　　“诶？你不取消了？” 　　看到钟兮如有转身离开的样子，潘书麟好奇的问道。 　　“我想挑战一下自己，前两次都只做了杂务，这次我想试一试运动员。”不知不觉，钟兮如的扯谎水平也提高不少，脸上一本正经的，让人看不出端倪。 　　“如果大家都能有这种精神，我和老师就不会难办了。”潘书麟感叹说，然后收起名单，接着写班级日志。 　　姜泊学说他要下午才回来上课，钟兮如信了，所以当第三节课上到一半，他微微喘着气站在门口喊“报告”的时候，钟兮如真的被吓了一跳。 　　“你不是请了一上午假吗？”老师也颇为惊讶的问道。 　　“因为老师的课讲的太好了，所以急着赶回来听课。”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班上的同学都有些震惊，因为他们所认识的姜泊学，既不会说俏皮话，也不会露出这种微笑。 　　“贫嘴，回座位吧。” 　　老师倒是很受用的样子，大概在大人的眼里，小孩子的恭维都会显得很可爱吧。 　　“是。” 　　接下来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姜泊学坐在钟兮如的左前方，但他却错过自己的位置一直往前走，停在了钟兮如的面前，并且眼睛里闪动着只有钟兮如看得懂的恶意光芒。 　　干什么！疯了吗！ 　　钟兮如手上拿着笔，傻傻的看着他。 　　姜泊学从斜挎单肩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印有波斯菊的笔记本，说：“上次向你借了本子，现在还给你。” 　　钟兮如愣愣的接过本子，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这种事情下课再做，先回座位。”看懂是什么事之后，老师轻声呵斥道，同学们也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只是还本子而已，还以为有什么大新闻。 　　课程又正常进行，钟兮如仍然丈二摸不着头脑，因为她又没有借过什么本子。 　　疑惑的翻开硬皮外壳，然后在0.1秒之内迅猛的盖上，心里惊的怦怦直跳。 　　这个家伙，居然把两厘米厚的硬壳笔记本挖空，在里面放满了怡口莲！ 　　在医院就这么无聊吗？就不会多做两道题啊！ 　　要是被同学发现就完蛋了，而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个爆炸物品亲手递给自己！ 　　怨怼的瞪了那个貌似认真听讲的背影一眼，而姜泊学只是在背后用左手做了个“yes”的手势。 　　把这玩意塞进双肩包，钟兮如打算放学后再收拾他。 　　中午放学后，钟兮如还没找他，他反而拦住了钟兮如，当然是在人比较少的地方。 　　“今天哥哥回来吃饭吗？” 　　钟兮如听了之后，皱起了眉头，点了点他结实的胸口。 　　“这就叫上了？他是我‘哥哥’！” 　　姜泊学苦笑的举起双手，说：“好，那么，你哥哥回来吃饭吗？” 　　“应该不回来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一起去外面吃，庆祝我们交往。” 　　“你家……” 　　钟兮如正想问问他家人知不知道，突然想到，姜泊学的家里似乎是有一些状况的，她一直没敢问。 　　“你经常一个人吃饭？”小心翼翼的问道。 　　“每天。”姜泊学笑容满面的回答，“所以可寂寞了，陪陪我吧！” 　　那副摇尾乞怜的样子，简直像一只没心没肺的金毛犬。 　　这人也太表里不一了吧？难道有双重人格什么的？ 　　而且每天都一个人吃饭…… 　　钟兮如有些心疼，很快的拿定了主意。 　　“到我家来吧，值得纪念的第一顿饭，我亲手来做比较好。” 　　“我也会一些料理，一起做怎么样？” 　　“那再好不过了。”钟兮如宽慰的说。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就向钟兮如的家走去。 　　这就是有男朋友的感觉？看着姜泊学俊秀的脸庞，钟兮如只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姜泊学更爱笑，也更粘人了，我们交往这件事，给他的影响是更大一些吗？ 　　“看到笔记本里面全是糖果的时候，有没有吓一跳？”姜泊学有些得意的说。 　　“才没有，我可淡定了！”怎么能认怂，钟兮如心里想，“话说你也太无聊了，你是无聊星来的吗？” 　　“不是啊，是从爱钟兮如星来的。”姜泊学表情严肃的反驳道。 　　“啊！” 　　好肉麻！ 　　钟兮如捂着通红的脸蛋捶了他一下，“讨厌，说这种话的时候不要说带上我的名字，好羞耻！” 　　“讨厌？可你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姜泊学故意这样说道。 　　“有吗？”钟兮如惊讶的的说，这时才发现自己真的满面笑容。 　　“你好像很喜欢这种事情？” 　　“因为是初恋嘛，想尝试的事有很多很多。”既然被戳穿了，钟兮如也就大方承认。 　　“那你呢？笑眯眯的根本就不像你，之前不是说喜欢面无表情吗？”她像是抓到了姜泊学的把柄，有些居高临下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姜泊学难得的，露出有些傻乎乎的笑容，浓重的眉峰不觉抬起，“就是心情很好很好，然后就一直笑着。” 　　钟兮如撇了撇嘴，显然是不满意这个回答，突然，她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关于恋爱这方面，你好像比我熟练太多，说，初恋是在什么时候，是谁？” 　　“真的要说吗？”姜泊学似乎有些为难。 　　本来是钟兮如自己问的问题，可她现在心情糟透了，只是诈一诈他而已，这个闷骚居然真的不是初恋了。 　　还以为他在人前的面瘫脸会吓退所有人……可恶，一想到还有另一个女生也看过他毫无防备的笑容，也听他说过肉麻的情话，心里就酸的要命。 　　“你倒是快说啊！” 　　“那是在四年级的时候。” 　　四年级？居然从小就这么浪，看错你了！ 　　“然后呢？那个人是谁？”钟兮如气鼓鼓的，狠狠的瞪着他。 　　“我向她告白来着，鼓起所有勇气之后，那个人居然说出‘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这种话，真的很令人沮丧。” 　　诶？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还以为是在初中的时候和某个萌妹子。 　　“那个女生是谁啊？”钟兮如迷迷瞪瞪的问道。 　　姜泊学叹了口气，无奈的说：“看来你是真的把我忘的一干二净。” 　　“什，什么意思？” 　　“那个伤我心的小学女生不就是你吗？” 　　 　　 ☆、菜市场 　　 　　“诶？不会吧？” 　　钟兮如实在不敢相信，因为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算了，忘了就忘了，现在最重要不是吗？”姜泊学安慰她道。 　　“可这样我会觉得内疚，而且有一点不甘心。” 　　“为什么？”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做过的事，结果只有你一个人记得……” 　　“这可不是我的错！” 　　“知道啦！随便抱怨一下而已，不要理我。”稍微说了句任性的话，钟兮如转过头，然后在距家只有几十米的地方站住了。 　　“我们还真是多灾多难……” 　　“怎么了？”姜泊学不解的看向她可爱的小脸。 　　“我哥回来了。”钟兮如抬起头，失望又抱歉的对他说：“我们的计划只能更改了，你自己去吃点什么吧。” 　　“就不能打个电话给他，说你和朋友出去吃吗？”姜泊学很不情愿的说。 　　“他知道，我在学校唯一的朋友就是你，现在向他解释比较麻烦，我打算下次再告诉他我们交往的事。” 　　“……能不告诉他吗？”虽然心中大呼不妙，姜泊学还是强装镇定。 　　“为什么？这又瞒不了多久。”钟兮如不解，她大部分秘密都是和哥哥共享的，两个人一直这样生活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你哥哥，好像对我有抵触。” 　　“有吗？你们才见过一面而已。” 　　“就是那一次，我们两个好像相处的不太好。”这可是百分之百的真话。 　　“那可难办了，如果男朋友和哥哥相处的不好的话……”钟兮如捏着自己精巧的下巴，望向姜泊学。 　　“你不会就要把男朋友踢掉吧？”姜泊学圆睁双目，难以置信的说，这也太可怕了。 　　“当然不会，只不过会很苦恼而已。”耿直girl实话实说道。 　　“总之给我一点时间吧，在我准备好之前先瞒着他。” 　　“那好吧。” 　　“那么，再见。”姜泊学依依不舍的挥手。 　　回到家里，哥哥正握着手柄专心致志的玩电视游戏，明明在宿舍有电脑，还总是回来玩游戏。 　　等等，说不定这才是他总往回跑的主要原因，还说要多回家照顾我，这个大骗子！ 　　“家里好像没什么菜了，你买菜了吗？”哥哥听到开门声后，头也不回的问道。 　　“没有……你上次不是说你会买吗？” 　　“忘了，你知道的，学校的事情很多，忙不过来。” 　　“是啊，忙不过来，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可休闲的很。”钟兮如一边换鞋一边讽刺道，“偶尔也体谅一下你累到爆肝的高三妹妹好吗！” 　　“知道了，我存下档就去买菜。对了，爸妈再过不久要回家了，你知道吗？” 　　“也是时候了，他们再不回来我就要忘记他们的脸了。” 　　“这也是没办法，古董商就是要世界各地跑。”钟兮明为父母辩解道。 　　“他们是去世界各地放闪秀恩爱吧！远离我们两个，装作还是没有孩子的二三十岁新婚夫妇！” 　　她的父母都是童颜，再加上很会保养，完全看不出有读大学的儿子和读高中的女儿，所以逢人便说自己是新婚夫妇。 　　“父母关系好不是很棒吗？” 　　“关系好当然可以，在他们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女儿的前提下。”钟兮如对此可有不小的怨念。 　　明明是压力最大最需要父母关怀的时候，那两个人在做什么呢！ 　　“好了，我这就去买菜，不要抱怨了。”钟兮明匆匆存档，逃离妹妹的唠叨。 　　“真是的，年纪轻轻就像大妈了，中年以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关门后，钟兮明一边整了整衣角，一边嘟囔着。 　　这附近有一个老菜市场，钟家人都在那里买菜，当初会在这里买房子这好像也是一部分考量。 　　“今天吃什么呢？” 　　钟兮明买了两个土豆和三个番茄之后，自言自语的说道，“要不买半斤牛肉，很久没吃土豆炖牛肉了。” 　　正当他想向生肉区进发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姜泊学，正在一个菜摊前付账，左手提着一些菜，两根大葱伸出了塑料袋。 　　这么巧？ 　　钟兮如好像是说过，这小子就住在附近。 　　姜泊学付完账后，一回头，恰巧看到了钟兮明。 　　还真是莫名其妙的缘分。 　　“学长也来买菜？”他主动上前问候，没办法，只能尽量讨好。 　　“为什么叫我学长？”钟兮明不是很买账的样子。 　　“诶？您不是槿城一中毕业的吗？” 　　“是啊，我只是随便问一问。”钟兮明欠揍的耸耸肩。 　　这人是故意找茬。 　　“兮如在学校里怎么样？还健康吗？” 　　“不太清楚，我今天请假了，因为生病。”暂时伪造出他和钟兮如的距离并没有那么近的假象。 　　“你也生病了？难道最近发流感？” 　　“不太清楚。” 　　“好了，不闲聊，我去买半斤牛肉……” 　　“牛肉已经卖完了。”姜泊学淡定的说。 　　“诶？平时这个点还有很多啊！”钟兮明不敢相信的说。 　　“今天好像运输车出了问题，送的货很少，我去的时候已经是最后半斤了。”姜泊学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袋子里找出那个装着牛肉的，然后递给钟兮明，“不嫌弃的话，送给学长。” 　　“为什么做这种事？” 　　“当然是希望学长能稍微提升一点对我的好感度，您现在的眼神可不友好。” 　　“那我就收下了，而且不会告诉兮如这是你买的。” 　　“随您高兴。”姜泊学露出没有心计的干净笑容。 　　钟兮明之后又随便买了些食材，然后就回家了。 　　“我今天买了牛肉哦！” 　　果然把功劳占为己有。 　　正在厨房切菜的钟兮如探出头来冷冷的瞥了一眼，说：“都这个点了你要我炖牛肉？是准备晚上吃吗？” 　　“对啊，就是准备在晚上吃的。”钟兮明顺着话茬接下去，一脸“我早就这么打算”的表情，十分欠抽。 　　钟兮如嗟叹一声，只能接过食材。 　　钟兮明也跟进厨房帮忙，奇葩父母逼的兄妹俩都有好厨艺。 　　“今天买的牛肉不错嘛！眼光比以前好多了！”钟兮如看到牛肉的纹理后，夸赞道。 　　“那是！我……”钟兮明正打算自夸一下的，突然一拍头，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如果是卖剩下的最后一块牛肉，怎么可能有这种品相，被那小子耍了。 　　自诩聪慧的钟兮明本来是有点气愤的，但一想到对方的动机，也就只好把闷气给吞下去了。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这突然拍头的动作惊到了钟兮如，她诧异的问道。 　　“没事，想到游戏的一个地方。” 　　一听到“游戏”二字，钟兮如的脸马上拉了下来，一边把切好的菜倒进漆黑的铁锅，一边说：“这么想玩就去玩，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遵命，妹妹大人！”钟兮明高兴的说。 　　 　　 ☆、林叙柃 　　 　　钟兮如和姜泊学恋爱也有几天了，除了一开始心情颇为激动，之后好像又恢复了以前那种相处模式。 　　今天两人也是在鹈鹕咖啡店学习，月考将至，大家都在紧急备战。 　　这些天有了姜泊学的悉心指导，钟兮如进步神速，感觉各个学科都有充足的长进。 　　不过心里也腾起了一些愧疚。 　　“我总这样浪费你的时间，会不会影响你的成绩啊？” 　　在姜泊学给她讲完一道习题之后，钟兮如沉默了半晌，担忧的说道。 　　“傻瓜，在给你讲题的时候，我不也巩固了知识点吗？”姜泊学屈起食指轻弹她的脑门。 　　“话是这样说，但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觉得愧疚？” 　　“嗯！”钟兮如颦眉点头，温黄的灯光下，她柔美的没有一点瑕疵。 　　“那就给我一点奖励怎么样？”虽然自己也有点害羞，姜泊学还是装作很坦荡的说出来。 　　“什么奖励？” 　　钟兮如小白似得，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 　　别用这么纯洁的眼睛看我，我会觉得自己是禽兽！姜泊学在心里默默说道。 　　“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小声的告诉你。” 　　“噢。” 　　钟兮如很听话的侧着脸凑过去，然后就感觉到脸上突然有了很柔软，很温暖的触感，虽然只有一瞬，却像电流一样窜进心里。 　　“就是这种奖励，明白了吗？” 　　姜泊学拉开了距离，右手握拳撑着脑袋，歪歪的看着她，嘴角憋着有一丝羞涩有一丝喜悦的笑容。 　　钟兮如还傻傻的保持脸蛋凑过去的姿势，手不知不觉的抚摸上了刚刚被吻的地方，微湿，微热，似乎还残留着细腻的触感。 　　好半天，才在姜泊学戏谑的目光中反应过来，脸蛋酡红，低头含胸。 　　“好了，别总看着我，快点做作业。”这一声娇嗔显得柔软极了，听的姜泊学腿软。 　　温柔乡太可怕了。 　　嘴角含笑的低头整理笔记，不一会儿又听到钟兮如小小的声音，“那个运动会，我们该怎么办？” 　　“你没取消吗？” 　　姜泊学有些讶异的反问道。 　　“我看到你也报了，就没取消。”钟兮如脸上还有一些残晕，羞答答的说。 　　“可是……我是真的可以跑一千米。” 　　“诶？”钟兮如也顾不上娇羞了，赶紧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学习紧张，我平时还是有在做一些运动，所以跑一千米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姜泊学说着，就看到钟兮如的脸色慢慢变白。 　　“那，那我怎么办？” 　　“名单早就报上去，赛程表都快出来了。”姜泊学又补了一刀。 　　“姜泊学，你又坑我！” 　　刚刚还是郎情妾意的，现在钟兮如只想撕了他。 　　“冷静一下，也许还会有其他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你以为离运动会还有几天啊！” 　　“那你之前是怎么打算的，在知道我能跑之前。” 　　“我看你白白净净很瘦弱的样子，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就打算在运动会的时候装病请假，一起出去玩。”钟兮如不情不愿的说，可伤心了。 　　一起出去玩…… 　　姜泊学忍不住畅想起来…… 　　打住！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钟兮如平时上体育课都假装来亲戚不肯跑，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体力。 　　脑袋转着转着，一个俏丽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了脑海，如果是她，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放心吧，我已经有办法了。”姜泊学安慰她说。 　　“什么办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姜泊学眨了一下右眼，神秘的说。 　　然后就到了运动会，钟兮如作为劳动委员忙上忙下，姜泊学看了心疼，也不管会不会暴露，一直在帮忙。 　　“你干嘛老跟着我？被老师知道了怎么办？”钟兮如抱着一沓简易毛巾，在走廊拐角对姜泊学小声的抱怨道。 　　学校抓早恋抓的很紧，被知道的话，相当麻烦。 　　“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忙忙碌碌而自己什么都不做，这样的男生你会喜欢吗？”姜泊学怀中有一箱矿泉水，看起来就很重的样子。 　　“就你贫嘴，对了，八百米的事情你说有办法，可下午我就要去跑了，怎么办？” 　　“马上你就知道了！” 　　姜泊学和那个人电话联系过，知道一切都没问题。 　　两人到了操场边上，自己班上的场地。 　　钟兮如看见同学们吵吵嚷嚷的围成一圈，放下东西后，好奇的问在一旁整理桌子的童蔓萱：“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吗？林叙柃回来了！” 　　“林叙柃，她不是去艺考了吗？已经考完了？” 　　“还没有，她只是这两天回来参加运动会而已，幸亏有她，我才不用去立定跳远。” 　　“你是说？代打？”钟兮如惊讶的问，“可以这样吗？” 　　“很多班都这样做，虽然不合规矩，应该也没什么事吧？”童蔓萱有点心里没底的说道。 　　话说，她这种身材，当初居然被潘书麟骗的去立定跳远，现在想一想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哦……” 　　钟兮如有些恍惚的应答。 　　林叙柃，既是副班长也是文艺委员，作为一名艺术生，文化成绩强到飞起，容貌秀丽，运动神经发达，交友广阔……和柔弱小花似的钟兮如完全是两种人。 　　她放着正在进行的艺考不管，特地跑回来参加运动会，是偶然，还是……因为姜泊学？ 　　这时，人群中笑靥如花的林叙柃看到了钟兮如娇小的身影，走过去去笑着说：“听说你报了八百米，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 　　她这句话对班里很多女孩子都说过，所以同学们都不觉得讶异，并且认为钟兮如一定会同意。只有潘书麟皱着眉，不觉得是这样。 　　钟兮如还正在痴愣当中，无意间看到清晨刺眼的阳光下，姜泊学正在对自己点头——可以肯定了，这件事就是姜泊学做的。 　　这样一来，也就没什么好迟疑不定的。 　　钟兮如脸有点苍白的说：“谢谢你，不过我想要自己试试看。” 　　 　　 ☆、运动会（上） 　　 　　这话一出，不光姜泊学和林叙柃愕住了，周围的同学也都是惊疑声。 　　“钟兮如，别犯傻呀，你的小身板和我的大身板可都不适合运动。”童蔓萱扯了扯钟兮如的衣角说。 　　林叙柃在最初的惊讶后，很快的调整回来，笑着说：“如果是担心我体力不够的话，没问题的，这次特意回来就是为了给班里做一些贡献，而且我身体素质一向是不错的。” 　　“不，我是真的想尝试一下，年年做杂务，我也有点腻了。”钟兮如云淡风轻的说，光看她的表情，好像这一切都不是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叙柃也不能强求，只好说：“是我唐突了，那你要加油！” 　　说完，她又回答了某一个同学的问题，然后坦然自若的聊了起了。 　　钟兮如只是站在一旁帮忙整理待会儿投稿组要用的稿纸，沉默着，一言不发。 　　姜泊学一直绷着俊脸皱眉望着她，手里还捏着一瓶没开盖的矿泉水。 　　天气好像越来越热了，明明已经是秋天。 　　姜泊学上午就要开始比赛，虽然只是预赛，战况也十分火热。 　　大家见识到另一个不一样的姜泊学，不是冷着脸只会埋头看书的那个，而是跑步成为小组赛第一，在终点呼呼喘气的那个。 　　钟兮如一直关注着他的比赛，也听到别班同学说“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好帅”和自己班同学说“姜泊学加油！姜泊学最棒！”，她很想喊出来，之前也答应过的。 　　可是喊不出来，她现在被团团的迷雾和阴霾包裹着，气压低到呼吸都困难，心里也憋得慌。 　　姜泊学跑完之后，她拿着毛巾和矿泉水刚挪了一步，林叙柃就已经冲上去给他擦汗了。 　　今天是怎么了？ 　　是她梦还没醒还是世界末日了？ 　　运动场一片火热，同学们虽然一开始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却也一个比一个积极。 　　最后一次了，不要留下遗憾。 　　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那么钟兮如的最后一次运动会，好像要留下很多很多的遗憾。 　　姜泊学在第一次展现自己的风采后，好像获得相当高的人气，同学们虽然对他有了很大的改观——虽然本人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 　　我倒是越发阴郁渺小了，钟兮如坐在班级办事处的位置上，皱着眉头想。 　　这里也没有树什么的挡一下，太阳可真晒，周围的女生甚至有用秋季校服遮住头的，嘟哝着说怎么忘带遮阳伞。 　　“啊，真累人！” 　　班长潘书麟在一旁坐下，咕噜咕噜的喝着手里拿着的矿泉水，他刚刚比了两场，被伺候了一番才回来坐着的。 　　“阳光真烈！” 　　他有些大声的说，似乎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惜有精力的人正在到处跑看比赛，这里只有一群晒焉了的女生和一朵低压状态的小花。 　　潘书麟转头望了望钟兮如古井无波的面容，然后把头转回来，自顾自的说：“我是昨天知道林叙柃会回来的，班主任和我说的时候，完全吓了一跳，这家伙可正在艺考！也不知道她家人怎么会同意……” 　　钟兮如听了两句，才意识到潘书麟正在和自己说话，而且内容是有关林叙柃的。 　　“为什么突然会对我说这些？” 　　“你应该知道真相吧？” 　　潘书麟竟像笃定了一般，看着钟兮如的眼睛说道。 　　“我怎么会知道，和她又没说过什么话。” 　　“但你们两个人都表现的很奇怪，我虽然很少和你说话，却也是知道你不可能是有体育精神的人，林叙柃也不是不懂大局的人。” 　　这人的直觉异常的敏锐啊，可惜还不够，真相可是在姜泊学那里。 　　“你猜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并不想和他多扯，钟兮如板起脸一副不想说话的态度。 　　潘书麟点了点头，也就不在说些什么。 　　中午，因为有什么事要处理，而时间又很紧，钟兮如决定不回家，只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买两个菠萝包。 　　刚出小卖部，就看到姜泊学面色沉峻的站在他面前，右手提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杂七杂八的零食。 　　“跟我到六楼的空教室，我有话对你说。”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凭什么要我跟着你！心中虽然这样想了想，钟兮如还是向六楼走去。 　　整个六楼都是没有人的，不过因为经常要用来做考场的原因，倒也比较整洁。 　　“我来了，有事吗？”钟兮如用生硬的语气说，视线歪向一旁，不与他对视。 　　“为什么不接受林叙柃的帮助？”单刀直入的，姜泊学冷着脸问道。 　　“就是不想而已……比起这个，你和她什么关系？”钟兮如也不喜欢废话，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初中同学，高中同学，我和她发生过一些事情，但我们之间绝不是恋爱关系。” 　　“一些事是什么事，不能说吗？” 　　“初中时期她曾经向我告白，我拒绝了，然后一直没说过话；高二的时候，有一次她在市中心被人搭讪，我帮了她，我们有过一段时间的联系，她说会报答我，我没有在意；然后就是这次的运动会，我只是试着问了一下，她说这几天都没有考试，可以回来，于是就回来了。”姜泊学事无巨细的解释道，连时间地点都清清楚楚。 　　坦白到这个地步，钟兮如反倒无话可说。 　　真相她已经了解了，姜泊学不是个会在这种问题上骗人的人，他和林叙柃之间没有什么——这一点钟兮如是完全相信的。 　　可为什么，心里头就是憋着股火气。 　　“我这边都解释清楚了，你呢？为什么要拒绝？不是说不能跑吗？”发生了这种事，又被摆了臭脸，显然姜泊学心情也不太好。 　　钟兮如低头沉默不语，表情中却有一股倔强劲。 　　“算了，现在还来得及，我去和林叙柃说一下……” 　　“我不要别人帮忙！” 　　听到“林叙柃”三个字，钟兮如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浑身时而冰冷，时而火热。 　　“不就是两圈？我又没瘸没病？怎么就不能跑？” 　　姜泊学快气炸了，他可以接受钟兮如反复无常，但他需要理由，世界上的事都是有理由的吧？ 　　 　　 ☆、运动会（下） 　　 　　“我不管你了。” 　　再待下去，姜泊学怕自己会说出一些伤人的话，他只能强迫自己离开，哪怕心里也不好受。 　　走到门口，他指了指自己原来站着的地方，那里是他买的零食。 　　“里面有几块德芙，是店老板放在冰箱里冷藏的。” 　　说了，姜泊学就匆匆离去。 　　我不管你了…… 　　钟兮如的大脑还正被这句话震的嗡嗡作响，就像深山古刹的钟声轰在她眉心一样。 　　或许姜泊学没有意识到，这是他能对钟兮如造成最大伤害的一句话。 　　这些天的交往也好，更之前的相处也罢，两个人偶有摩擦，但总体上是和睦的。 　　钟兮如早已习惯了他的笑脸，他的表里不一，他的皱眉，他的惬意——不，不是习惯，是依赖。 　　就在她接受了他的引力，开始围着他公转的时候，他居然说：我不管你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明晃晃的太阳在制造幻觉吗？从早上开始一切都不对劲，如果是噩梦的话，也该结束了吧？ 　　姜泊学走在学校的紫藤萝小路上，这里的叶子依旧青茂，所以一片阴凉。 　　走累了，在花岗岩长石椅上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满脑子都是钟兮如倔强又受伤的小脸。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是应她的要求去想办法，有办法后她还拒绝，并且对自己生气。 　　如果是怀疑他和林叙柃的关系，他不是解释的清清楚楚吗？难道他就这么不可信？ 　　钟兮如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有没有人给套练习题让他做一做，这样就不会这么茫然。 　　疲惫的闭上眼睛，斑斑驳驳的光点和叶影因为微风而在他白皙的脸上晃动，周围十分宁静，而运动场的喧嚣仿佛来自天外。 　　“呦！”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不用睁眼，他就知道是害他陷入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林叙柃。 　　不，这样说的话对她太不公平，罪魁祸首应该是自己才对。 　　“有事吗？” 　　才用单调的声音说完这三个字，某个十分冰凉的东西就被扔到他身上，赶紧睁眼接住——原来是一罐可乐。 　　“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说话？才找完别人帮忙，未免也太无情了吧？” 　　“不是被拒绝了吗？” 　　“怪我咯？”林叙柃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要坐到他旁边。 　　“对面不是有位置？” 　　“这石椅那么长，你就让我坐一下怎么了？”林叙柃翻了个白眼，然后用屁股把他蹭到一边去。 　　“坐在对面那么远，怎么跟你说话？才一上午我嗓子就废了一半，可不想再扯着嗓子了。” 　　姜泊学一脸不虞的坐到长椅的另一边，接着闭目养神。 　　林叙柃啧啧有声，说：“天，我也太可怜了吧？在艺考期间舍命相陪，就得到这种待遇？还真是小三没人权。” 　　姜泊学的眉头皱的厉害，林叙柃人前一副完美女神的样子，在他面前却总是胡说八道。 　　“别乱说，什么小三小四的！” 　　“你现在有了正宫，我可不就成了小三吗？”林叙柃一看就是开玩笑，她只是喜欢逗着姜泊学玩而已，因为这样很有意思。 　　“还以为你这么严肃的人不会谈恋爱，结果在高三这么高危的时段找了一个，真有个性。” 　　“把你卷进我们的事里很对不起，但我现在正头疼，能稍微安静一点吗？” 　　姜泊学并没有故作冷漠，此时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叽叽喳喳，他都会对那个人说“请安静”。 　　所以林叙柃才不甘心。 　　“今天晚上请我吃饭吧。” 　　“没时间。” 　　他和钟兮如之间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如果请林叙柃吃饭，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端。 　　“钟兮如生气了对吧？我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林叙柃笑容明媚，十分自信的说。 　　姜泊学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而且我们之间的孽缘，也是时候斩断了，去车站旁的那间上岛吧，我们好好谈一谈，怎么样？” 　　“嗯。” 　　林叙柃笑了，站起身说：“我先走了，再多说的话，你又要露出那种冻死人的眼神了。” 　　冻死人？我真的有这么可怕？ 　　姜泊学随意的用手掌遮住眼神，懒懒的想到。 　　下午，钟兮如真的去跑了，即使姜泊学一直用吓死人的冷眼瞪着她。 　　老实说，跑步这件事完全不是什么大事，跑不跑的了，拿不拿得到名次，都无所谓。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钟兮如算是眼泪比较多的那类人，但今天却没有哭，只是憋的难受。 　　站在跑道上，她才发现自己的腿在抖，灿灿的阳光下，汗水也顺着侧脸流了下去，明明不久前才用冷水洗了脸。 　　班上的同学照例加着油，说一些鼓舞人心的话，她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姜泊学在看着她。 　　林叙柃也在看着她。 　　最后的结果，不出意料是场悲剧，不光跑了倒数几名，还在半路上摔了一跤。 　　不过还好没受伤。 　　这样的话，这场噩梦就结束了吧？ 　　跪坐在草坪上大口喘气，钟兮如的心里反倒有一些宽慰。 　　一天的赛事结束了，钟兮如首先找到了姜泊学，低着头说：“今天到鹈鹕来，我要向你道歉。” 　　姜泊学愕然，刚想说些什么，她却一溜烟的跑了。 　　只能把和林叙柃的约定推掉了。 　　“你们是晚上见面的话，现在不是还早？一个小时都空不出来吗？”林叙柃不满的说。 　　“对不起。”姜泊学只能这样说。 　　“真是的，要是被我家人知道我活的这么卑微，就真的过不下去了。”林叙柃苦笑，把双手□□外套的斜袋里。 　　“那算了吧，祝你们顺利和解。” 　　“谢谢。” 　　姜泊学点头致意。 　　那转身的动作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愁人的夕阳中，林叙柃默默的想。 　　就连说一声“再见”都不行吗？ 　　……这样也好，不是“再见”的话，我就好像，还有希望似的。 　　“躲在旁边偷听很有意思吗？班长大人？”虽然是笑眯眯的，句子里却透着一股寒意。 　　“也不是想偷听，是你们没选好地方。”潘书麟大大方方的从一棵粗大榕树的背后走出来，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说清楚 　　 　　“所以你突然回来，是因为姜泊学？”潘书麟好奇的问道。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八卦，但最好别问别说别扩散，否则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姨妈红。”林叙柃装模作样的亮出自己的拳头。 　　“好可怕，女神雅典娜也会动手打人？”雅典娜是林叙柃的外号，本人引以为豪。 　　“别贫，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请我吃顿饭，我就把今天的事情全部吞下去。” 　　“啧啧，为了吃顿饭还真是疯了。”林叙柃大概也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但她还是故意这样说道。“那么你想去哪里呢？窃听器先生？” 　　“我想吃小肥羊。” 　　“不行，吃火锅会长痘的。” 　　“那去上岛吧。” 　　林叙柃听到这两个字，怀疑的望向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 　　“怎么了？不请的话我就去打印室……” 　　“当然请！现在就走吧，我饿了。”林叙柃含糊过去，率先一步踏出去。 　　“就不能慢一点吗？跟不上你的脚程啊！” 　　“跟不上就别吃！” 　　“诶！太狡猾了吧！” 　　林叙柃撇了撇嘴，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 　　不管是洗澡还是吃饭，钟兮如都提不起劲，钟兮明虽然觉得奇怪，但因为不了解情况，也就不便说些什么。 　　今天发生太多事，让她到现在整个人还是迷迷惶惶的。 　　虽然和姜泊学说是要道歉，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需要道歉的地方，但为了不失去姜泊学，她愿意。 　　穿了一件天蓝色扎染连衣裙，前几天刚从网上买的，本来想让姜泊学夸一夸，现在用在道歉上倒也算物尽其用。 　　见到他应该说些什么呢？ 　　直接说对不起的话，算是有诚意还是没诚意？ 　　理由的话，就说你为了我想办法，而我却不领情，感到抱歉……什么鬼话！他的办法算什么办法！ 　　对于男朋友请来帮忙的女生，女朋友一般都不会接受吧！接受了不就显得我是外人了吗！而且整件事都没有和我商量过，就那么武断的以为我会接受，会开心吗？！ 　　越想越气……可是，她是要去道歉的啊。 　　推开那扇熟悉的门的时候，姜泊学正坐在他们常坐的位置上，仍然在学习。 　　明明运动会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今天的他也很好看，白天是红色的运动装显得很精神，现在是浅蓝色的休闲装，显得很温和。 　　看着那张脸，钟兮如的气就消了一大半。 　　算了，好好的服个软，让今天的事情过去吧。 　　忽然，姜泊学的手机响了，虽然在看到屏幕后皱了眉，他还是接了。 　　还是等会儿再过去吧，于是钟兮如干脆在一个有点隐蔽的位置坐下来，偷偷的观察他。 　　偷看吗……这种感觉真久违。 　　姜泊学一直是皱着眉，主要听对方讲话，偶尔说一两句，似乎也是质询。 　　那人是谁呢？ 　　不过还真是冷漠。 　　钟兮如心里暗暗想，他这副样子感觉很久没见了，因为在她面前都是笑容满面的。 　　学校里的不算，在学校他们两个很少对眼，简直就当对方不存在。 　　平日里就够腻歪了，没必要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暗戳戳。 　　电话不知不觉的结束了，他现在正望向窗外，是不是在想她为什么还没来呢？ 　　“在这干嘛？” 　　就在钟兮如想着是不是该出现了，耳畔的声音就吓了她一跳。 　　“顾琬蓉姐姐？” 　　她惊魂未定的叫道，当然是压低了嗓音的。 　　“在偷窥姜泊学吗？” 　　钟兮如赶紧摇头，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能承认。 　　“嗯哼？”顾琬蓉挑起眉梢，双手抱胸的看着她。 　　无奈的点头。 　　“那么有得出什么结论吗？” 　　“这人一定是精分，冷的要死，热的要命，变脸比闪电还快。”钟兮如断口直言。 　　“热的要命只是在你面前，我们这些外人可只能看到他冷的一面，即使是我这么自来熟刚开始也不太敢和他说话呢。” 　　“琬蓉姐，你能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这是钟兮如一直好奇的，趁这个机会问出来最好不过了。 　　“因为悬疑小说啊，我看到他在读许荻薇的小说，想着难得遇到这么年轻的同好，绝对不能错过，然后就厚着脸皮不惧打击的向他搭讪。” 　　“然后呢？” 　　“他当然没有理我，还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瞪了我，可伤人了。” 　　“能想象的到。”钟兮如苦笑着点头，如果是姜泊学的话，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不过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乖乖的成为我的小弟，现在还给我找了个漂亮的弟媳。” 　　“弟，弟媳……还早吧？”钟兮如不好意思的说。 　　“要好好对待他，可以吗？”顾琬蓉突然认真起来，眼底蓄着温情的光芒。 　　“他是一个受了很多苦的孩子，冷漠也好善变也好，都只是他保护自己的工具，能走进他心里的，说不定也只有你而已。” 　　“只有……我？” 　　钟兮如的心里忽然沉重起来，就像整个池塘的水都压在上面，冰凉，窒息。 　　顾琬蓉没有多说什么，回去工作了。 　　一直以来，我在姜泊学面前是不是太过自我了？钟兮如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因为姜泊学说过喜欢自己，就不断的向他索取，从没有真正的关心过他的生活，他的心情，他的人生。 　　蓦地，钟兮如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职。 　　道歉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自己待在他身边，是不是做的太少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剔除那一点晦暗，让面容显得活力一些，然后她从那个位置出来了。 　　这时，姜泊学也看见了她，于是眼睛凝望着，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过来。 　　“这件裙子很漂亮。”他用温恬的语气，微笑着说。 　　明明刚才对着电话是冰冷肃穆的脸，现在却温暖的如早春三月一般，钟兮如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之后，钟兮如两手交叠，郑重其事的说：“今天的事，很对不起，是我太过任性了。” 　　“不，是我欠缺考虑，我现在明白了，以后每件事都会和你商量，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诶？你……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钟兮如还在想要怎么把心底的想法柔软的表达出来。 　　“林叙柃告诉我的，刚才我们通了电话。” 　　 　　 ☆、相处之道 　　 　　所以说，刚才那个电话是林叙柃吗？ 　　钟兮如的心里有点复杂。 　　“说出来是不想有机会让彼此埋下怀疑的种子，你觉得呢？”姜泊学坦荡荡的说，又似乎意有所指。 　　“她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话？” 　　“不知道。” 姜泊学也有点迷茫，明明已经故意冰言冰语，对方却好像毫不在乎。 　　“……我不会多想的，比起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我更应该相信你看我的眼神。”钟兮如在柔和的灯光下，温婉大气的说，她一向是聪明灵慧的。 　　“现在才明白到这一点我觉得很抱歉，但我们能翻过这一页吗？” 　　“如果你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姜泊学看起来也松了一口气，“我今天也纠结了很久，因为这种事是第一次遇到，一直很害怕……” 　　或许是因为激动，他的声音就像在大风中的蜡烛那样飘摇不定，然后“嗖”的熄灭，低着头，衰白的嘴唇似乎在颤抖。 　　柔嫩的小手握住了他温厚的大手。 　　“不会的！”钟兮如温柔而坚定的说，“在你不要我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真的？”姜泊学看起来似乎有些脆弱，但他一直都像石茧一样倔强顽强。 　　“我对灯发四！” 　　或许这句俏皮话来的不合时宜，但却很有效果，因为姜泊学露出了笑容。 　　“明天我还要比赛，会为我加油吗？” 　　“当然，我会拿出拳击选手的气势为你递上毛巾和矿泉水！” 　　关掉电话后，林叙柃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天气似乎有些凉，明明白天热的很。 　　她扣起了薄外套的扣子，从下往上扣到一半，又突然全部解开了。 　　心烦，烦得要命。 　　为什么要打那通电话，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真的喜欢姜泊学吗？像以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她再一次的审视自己的内心。 　　好像，也没那么喜欢吧……做其他的时候也不怎么会想起他，画画的时候，和朋友聊天的时候，认真学习的时候……都不会想起他。 　　可只要她孤身一人，无所事事，脑子里就会被他的身影占据。 　　我这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有解药？那张冷冰冰的脸有什么好的！ 　　杂乱的想了一会儿，心情却没有好起来。 　　不知不觉走到学校附近，面前是一家别致的咖啡店，她好像去过几次，记得环境不错。 　　就在她打算进去坐一会儿的时候，隔着窗户，远远的看到姜泊学。 　　他的侧脸温和俊美，面前坐着的是……钟兮如。 　　撞见这一幕，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林叙柃苦涩的微笑着，双手□□了口袋。 　　姜泊学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像温开水一样淡然和煦，眉眼含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大概是不想留给她幻想的原因，姜泊学在她面前比对其他人还高冷，她就几乎没见他的眉头舒展过。 　　之所以总说些胡说八道的话，还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让他破功，露出不一样的表情，希望在辽阔的冰原之后，能有花香四溢的春野。 　　一边想着总有一天会成功，另一边却越来越失落。 　　现在这个把别人搅得心神不宁的家伙，倒笑的很开心呢，真是让人寒心啊~ 　　钟兮如也是很开心的样子，虽然心里有点酸，但林叙柃也承认那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的确很美好。 　　总有人轻易的做到你想做的事； 　　总有人轻易的坐到你想坐的位置； 　　总有人，很轻易的，在你心中留下重重一痕。 　　“本来是想好好对你说声再见的。”林叙柃隔着玻璃窗，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说道。 　　“可你连那个机会都不给我，爱上你是我一个人的事，这我早就知道；我没想到的是，就连不爱你，也是我一个人的事。”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一眼我痛苦彷徨的独角戏。” 　　“别了，我爱过的人。” 　　此处应有眼泪，可林叙柃虽然眼睛酸涩，暂时还哭不出来。 　　这样也好，用眼泪收场的话，对雅典娜来说是不是过于凄凉？ 　　运动会的第二天，虽然大家仍然抱有热情，但已不像第一天那么激动，各处其位，各司其职，淡定的做着自己的事。 　　忙忙碌碌一整天，然后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就结束了。 　　有笑有泪的青春诗篇，又有一章写下了句点。 　　林叙柃接着回去艺考，期间没有再和姜泊学说过一句话。 　　钟兮如对两人的关系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也更有信心做一个有担当的女朋友。 　　生活还在继续，比起运动会，接下来的月考明显让同学们更有压力。 　　可就在这压力之下，意想不到的果实结成了。 　　在钟兮如进了班级前五欢天喜地的时候，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对姜泊学说，你考了全校第一。 　　钟兮如从这种表情~\(≧▽≦)/~ 　　很快变成了这种表情Σ(っ°Д °;)っ 　　她刚才听到什么了吗？ 　　班里也瞬间炸了锅，尤其是几个学霸，眼睛瞪的比铜铃还要大，面面相觑。 　　“老师，这是真的吗？” 　　大家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姜泊学好心站起来，亲自问道。 　　“当然是真的，你的试卷我调出来亲自看过了，绝对没有批改错误。”班主任信誓旦旦的说。“我记得你的志愿是楠城大学对吧？好好保持，完全没问题！” 　　“谢谢老师。” 　　说完，姜泊学也就面无表情的坐下了。 　　既然老师亲自认证，那这件事也就确定无疑了。 　　可真的很神奇，姜泊学虽然学习一直很好，但距离第一名还是有些差距的，怎么就突然窜上去了呢？ 　　“除了姜泊学有显著进步之外，还有很多同学也值得表扬，比如说钟兮如同学。” 　　突然提到自己让钟兮如有点惊慌失措，周围投来大片大片的视线，让她只能害羞的低下头。 　　得知自己是第一名时都面无表情的姜泊学，此时却勾起了极轻的微笑。 　　“我之前说过可以按成绩来选位置是吧？现在是兑现的时候了。” 　　此言一出，班里又炸了锅，考的好的窃喜不已，考的不好的哀叹连连。 　　只有钟兮如，偷偷的望向姜泊学，脸红心跳。 　　 　　 ☆、月考成绩 　　 　　首先当然是姜泊学，他选了第二列第二排的位置，这个地方视野最好，也不会被喷口水。 　　接下来几个同学都选了各自喜欢的位置，虽然有人想和姜泊学坐在一起，但一触到那冰冷的眼神就退缩了，坐在旁边会被这种眼神折磨死的。 　　很快，轮到钟兮如了。 　　他们之前就说了，月考之后就坐在一起，这样交流学习（感情）就会更方便，现在是时候了。 　　可是……真的要在这种情景下坐到姜泊学的旁边吗？钟兮如感觉压力山大，不光是同学，就连老师也直勾勾的看着她，让她浑身难受。 　　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就不是被怀疑，而是被认定了吧？ 　　啊，怎么办，好害羞。 　　姜泊学抬起头看着她，湿润的眸子里暖暖的传来勇气。 　　虽然很感谢，但是…… 　　钟兮如走向姜泊学后面的位置，看着你的背影我就很满足了，就不用坐在一起了吧…… 　　她刚要坐下，就被姜泊学一把抓住手腕——他对这个动作倒是挺熟练的。 　　“表妹，之前不是说坐在一起吗？” 　　目光冷冷的，显然是十分不满钟兮如的胆怯。 　　“哦，嗯，对呀……” 　　钟兮如迷迷糊糊的被拉到姜泊学的旁边，脑子里跟什锦八宝粥似的，乱成一锅。 　　“是哦，差点忘了你们是表兄妹，应该多亲近，互相学习才对，坐在一切很好！”清瘦的班主任不知真相的说道。 　　感谢这句话，将钟兮如从羞惭的炼狱里拖了出来，心里也更有底气。 　　很好，这样就不会被怀疑了。 　　“老师，其实我们课后一直有在办学习会，这次能有进步也是因为两个人彼此鼓舞彼此激励。”姜泊学说。 　　喂！这种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好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钟兮如简直难以置信，低着头，脸红到快爆炸。 　　“那你们在学校怎么很少说话的样子呢？”老师提出了大家都有的疑问。 　　“因为钟兮如太害羞了，很多人不知道我们是亲戚，她怕被误会成谈恋爱，所以不敢和我说话。”姜泊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人对于说谎还真是信手拈来。 　　“钟兮如。”老师语重心长的说，“不用在意这种事情，你们行的端坐的正，别人说什么根本无所谓。如果因为这种事情就耽误了学习问题上的交流，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是的，老师，我会劝她的。” 　　姜泊学答应到。 　　这件事就告一段落，大家继续选座位。 　　“你刚才到底在做什么？！”风波过去后，钟兮如目不斜视，只把嘴凑过一点去说。 　　“把我们的关系正常化，免得你总是瞻前顾后。”姜泊学撑着脸，直喇喇的看着她。 　　太近了！而且现在正在上课！ 　　钟兮如摸索着，捏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有点小激动。 　　“不痛呐。”姜泊学又轻又小的说。 　　直接一百八十度扭过去，钟兮如眼睛都没有眨，偶尔也有治一治这个嚣张的家伙。 　　傍晚，天气微凉。 　　“恭喜你，全校第一！”钟兮如看起来比本人还要开心的样子，脸上都是开心和自豪。 　　“就没有什么奖励吗？” 　　姜泊学歪着头看向她，满脸的“快表扬我，快奖励我”的表情。 　　钟兮如四下望了望，今天鹈鹕人比较少，服务生和客人也都没注意到这边。 　　含羞的，在姜泊学脸上飞快的亲了一下。 　　他捂着被亲过的地方，露出有些傻气的笑容。 　　“不过我是真的被吓了一跳，明明学习的时间减少了，你的成绩居然能进步这么多——难道一直都没有尽力？”钟兮如疑惑的问道。 　　“那要多亏了你。” 　　“我？”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学习效率提高了，想你的时候提高两倍，你在旁边的时候提高四倍，你亲我一口，能达到两百倍！” 　　姜泊学说情话和说瞎话的时候一样，也是不打草稿的呢＠(￣-￣)＠ 　　钟兮如倒没有被这句话唬到，她转移了话题：“为了庆祝这件好事，去我家，我亲手给你做顿夜宵吧！” 　　偶尔也要做些像女朋友一样的事。 　　“好啊，现在的话，九点钟……也正好是吃夜宵的时间。”姜泊学显得很高兴，一直很想尝一尝钟兮如的厨艺，可惜没机会。 　　那走吧，钟兮如开始收拾东西。 　　“等一下，你哥哥有没有可能在家？” 　　上一次就是被他搅黄的，让姜泊学不得不防。 　　“应该不在吧？”钟兮如蹙眉说道，心里也在打鼓。 　　“打个电话。”果断说道。 　　“哦。” 　　钟兮如掏出手机，按下了快捷键。 　　姜泊学看到这一幕，心里有点吃味了，说：“你快捷键是你哥？不行，也把我设置成热键。” 　　“嘘！” 　　钟兮如把一根手指放在唇中间，示意他安静，看来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一来一往对答几声后，钟兮如挂断电话，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他说上次的游戏还没玩完，他今天要熬夜通关，还说我问这个做什么。” 　　果然，钟兮明就算是无意识的，也能给他制造难题，姜泊学生无可恋的想到。 　　“没办法，下次吧，我会一直保持期待的。”姜泊学反倒安慰钟兮如说。 　　看着他失望的表情，钟兮如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去你家，家里应该有食材吧？” 　　“诶？”姜泊学有些吃惊，然后果断的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难道你金屋藏娇？” 　　“房子很乱啊！”他无奈的说，眉毛也垮了下来，虽然他比较爱干净，但一个人的话，始终是提不起劲来打扫。 　　“而且家里也没有食材。” 　　“有多乱？”钟兮如好奇的是这个问题。 　　“整洁度其实还好，只不过很久没有大扫除，隐蔽的地方藏了很多灰。”姜泊学老老实实的说。 　　“那正好，我们不做夜宵，改去你家打扫。”钟兮如很有气势的说。 　　“你确定？在半夜大扫除？” 　　“不会闹出那么大动静，就做那种一两个小时就可以结束的——怎么，你还以为我要给地板打蜡？” 　　“不是……算了，那我们走吧。” 　　姜泊学看起来倒不是很期待，和钟兮如在一起做任何事他都会高兴，但不包括一起去看他比较邋遢随意的一面。 　　 　　 ☆、初吻 　　 　　两人从鹈鹕咖啡店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着濛濛澌澌的小雨，轻短疾快。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天大概又要降温。 　　“你带伞了吗？” 　　钟兮如有些忧切的转头问道。 　　“嗯，带了折叠伞。” 　　一把藤鼠色格纹伞，刚好遮住了他们两个人，收拢了这甜蜜的空间。 　　“那我们走吧？”姜泊学轻轻询问道。 　　“嗯！”钟兮如抬头，下唇努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她是想起两个人第一次真正交流的时候，也是因为一场神奇的雨。 　　那个时候，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但现在，这个奇怪的人就站在她旁边，给她撑着伞。 　　所谓的世事难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姜泊学，我那天对你说话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嗯？哪天？” 　　这样没头没脑的，难怪对方没反应过来，钟兮如只能解释说：“就是我第一次和你撑伞的那天。” 　　“那天啊……” 　　姜泊学眯起了眼睛，思绪似乎正在飘回那个日子。 　　“大概是，难以言喻的惊喜。” 　　“那是东西？” 　　这描述也太抽象了吧！ 　　“我本来做好淋雨回家的准备——尽管心里不情愿。但是，我喜欢的人突然隔了这么多年向我搭讪，而且还要送我回家。那感觉就像乞丐中了两千万一样。” 　　搭讪？ 　　“我那可不是搭讪，一时善心发作而已！”钟兮如辩解道，怎么说的好像是她早有图谋的样子。 　　姜泊学转过头给了她一个白眼，“你的关注点就非要放在那里吗？” 　　“是你自己用错词的！” 　　“那好，我也有问题想问你，约你去祥云书城的时候，为什么答应？”看来姜泊学心里也是有疑惑的。 　　“就，就答应了呗，有什么好奇怪的。”钟兮如明显紧张起来，目光有些闪躲。 　　“可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是很熟吧？” 　　“……” 　　“你是不是以为，我也在那天向你告白？” 　　“啊！烦死了！” 　　钟兮如耍赖的想要逃脱这个问题，嫩脸涨的通红。 　　“看来被我说中了。” 　　姜泊学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高兴，虽然竭力控制，嘴角依然高高的上扬。 　　这揶揄的口吻真刺激人，简直就是在说：哈哈，原来你早就对我感兴趣！ 　　钟兮如羞恼的抬头。 　　“你总是捉弄……唔！” 　　她被吻住了。 　　两个人从未靠的如此近，那张生动的俊脸，极端的放大，吓的她瞪大了眼睛。 　　姜泊学并没有过份，只是用唇瓣轻轻的厮磨着，感受她的呼吸，同时喷出更加灼热的鼻息。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在路灯的光芒中像是从天而降的无色星子，打在伞布上，打在泛黄泛红的樟树叶上。 　　“没有人告诉你，接吻要闭上眼睛吗？”姜泊学没有睁开眼睛，却依然能想象到此时钟兮如的表情。 　　他说话的时候，两人的唇瓣也没有分开，窜动的气流和他颤抖的唇瓣惹的她有点痒痒，想笑。 　　然后就真的笑了出来。 　　姜泊学无奈的叹气，身子后退，睁开眼睛说：“钟同学，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初吻欸！你居然笑出声！” 　　“可是，真的很痒，我也没办法。”钟兮如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这种时候怎么不脸红了，平时说句话都像苹果似的。” 　　“我也不知道。”钟兮如本人也对此感到神奇，“一点点的东西能让我脸红，可要是刺激太猛反而没什么感觉，我也觉得现在应该脸红，可就是没感觉。” 　　姜泊学冷漠的看着她。 (_) 　　啊~初吻这么重要的回忆居然浪费在这么不浪漫的地方，他简直要痛苦的□□出声了。 　　“那我刚刚是经历了初吻吗？” 　　钟兮如迟钝到可怕的说，看来羞涩指数爆表后，脑子也坏的差不多了。 　　“不，刚刚只是个错觉。”姜泊学站直身子，眉毛一纵，严肃的说道。 　　诶？(⊙o⊙) 　　在钟兮如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泊学再次吻住了她，同时用除拿伞外的另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细细碎碎，甜甜柔柔的。 　　钟兮如在一开始的惊惶过后，也闭上眼全身心的投入，感受姜泊学干净的唇齿。 　　手不知不觉的攀上他的腰际，这时，脑海中闪过一个重要问题——不过现在说的话又要挨骂，还是等一会儿吧。 　　吻了一会儿，钟兮如开始觉得无聊了，但姜泊学一副很投入的样子，也就不忍心打断他。 　　好无聊，还没结束吗？嘴皮都要被你啃破了。 　　忽然，他又叹气，站直了身子，收回了用来遮住她眼睛的手。 　　“你又睁开眼睛了是吧？” 　　“不是被你的手蒙着吗？怎么知道的。” 　　“眼睫毛滑过掌心的感觉，还是大概知道的，你真的一个神奇的女生。” 　　“不喜欢？” 　　“不，喜欢！” 　　钟兮如笑了，然后赶紧说出自己刚才的重大发现：“你知道吗？我们还没有拥抱过，居然先一步就接吻了！” 　　她这样说了，姜泊学才恍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懊恼的拍拍脑袋：“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样不是违反了循序渐进的原理吗？ 　　“啊，不对。”钟兮如又说了，“我们甚至没有牵过手，也没有给对方取昵称。” 　　“别再说了，我的错！” 　　姜泊学伸出五指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今天太冲动了，只想着两人感情发展的很顺利，应该是可以吻了，没想到还有那种问题存在。 　　“值得这么懊恼吗？”看姜泊学一脸难受的样子，钟兮如也有点不好受。 　　“不是，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 　　“我倒无所谓啦，虽然一直想要体验情侣一起做的事，但也不强求。”钟兮如这样说了，姜泊学还是没有恢复的痕迹。 　　钟兮如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向前半步抱住了他。 　　“做，做什么？”接吻时那么坦荡，现在只是一个拥抱就让姜泊学脸红心跳。 　　“补回来呀。”钟兮如很普通的说，然后牵住了姜泊学空闲的那只手。 　　“虽然是拥抱，可我比接吻的时候更害羞呢。”钟兮如脸颊酡红的说道。 　　鼻尖是姜泊学身上清冽的柠檬味，这味道真好闻，是立白还是超能？ 　　胸前是所爱之人滚烫的小脸，手上是她柔嫩白皙的柔荑，姜泊学不知为何竟有些感动。 　　梦里都不敢梦见的景象，实现了。 　　 　　 ☆、视频通话 　　 　　“今天还是不要扫除了，早点回家吧。”姜泊学不自然的说道。 　　初次牵手初次拥抱初次接吻在十分钟之内完成，在幸福之外他还受到了深深的打击，剧情不该这样啊！ 　　完全不浪漫，老了之后回忆起来，一定会后悔的！ 　　“诶？为什么，时间还早啊！” 　　钟兮如睁着可爱的葡萄眼说道。 　　“才接过吻，我怕忍不住对你做一些危险的事。” 　　很自然的，钟兮如的目光就要向下探去，姜泊学及时抬住了她的下巴。 　　“开玩笑的，只是下雨了，别让你哥哥担心。” 　　“哦。” 　　“待会儿先到我家，然后你拿着这把伞回去吧，我们一起去不太好。” 　　“知道了。” 　　很快的，姜泊学的家到了。 　　今天，也依旧是没有半点灯火。 　　姜泊学到底是一个人住，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状况，没有人为他点起一盏灯的日子，他到底过了多久？ 　　“那我就先回家了。”姜泊学微笑着挥手。 　　“嗯……” 　　还是不要问了，他会伤心的，还是从别的渠道得到答案吧。 　　钟兮如下定了决心，她不能蒙蒙昧昧的就这样过下去，而对姜泊学的创伤视若无睹。 　　回到家后，钟兮明果然在玩游戏，桌子上摆了一堆零食，这架势，还真要熬夜。 　　“那把伞怎么没见过？” 　　回头快速扫了一眼，他问道。 　　我去，要不要这么敏锐，就不能把天赋点在别的地方吗？ 　　“上个星期刚买的，好看吧？” 　　“真难看。” 　　钟兮如不满的嘟起了嘴，冷冷的瞥了那背影一眼。 　　算了，不和他扯。 　　刚回房间整理了一下杂物，手机就响了，是姜泊学。 　　“到家了吗？” 　　“刚到，有什么事吗？” 　　“没事。”他轻轻的说道，那语气可不像没事。 　　“肯定发生了什么吧？不能对我说吗？”钟兮如用柔柔的语气说，姜泊学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作一汪春水。 　　“……想你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不是刚分开吗？” 　　“可就是想你了。”这句已经有点委屈了。 　　“那我们开视频吧。”钟兮如想了想说道。 　　“可以吗？” 　　“当然，之前只是忘了还有这项功能，现在想一想，你给我讲题的时候就应该开视频，就不用那么费劲了。” 　　“那现在打开吧。” 　　“你等等。”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在手机里看到了对方。 　　“……你的房间不乱嘛！”钟兮如观察了一下说道。 　　“我说了，只是有灰尘而已。” 　　“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房间吧，我好像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钟兮如兴致勃勃的说。 　　“诶？要做这种事吗？”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你侬我侬的说些情话吗？到底为什么要对他的房间产生那么大的兴趣啊！姜泊学真的理解无能。 　　这大概就是拥有一个四次元女友的幸与不幸。 　　“怎么？不能看？”稍稍用了质疑的语气，姜泊学马上求饶，“当然可以！” 　　“东西这么多，先从哪里开始介绍呢？”姜泊学把镜头拉远，这样钟兮如就可以看到卧室的全貌。 　　他穿了纯白T恤和黑色的足球短裤，露出了白皙诱人的肌肉线条，可惜钟兮如完全没在意这种事情。 　　“先从那个八音盒开始，那两个小人好可爱。” 　　“这个吗？”姜泊学指了指书桌上的那个做工精美的木匣子。 　　“嗯！” 　　“这是我在学校附近一家精品店买的，就是后门那家。” 　　“我知道我知道，店老板不光是个大爷，而且还很凶，和整间店的风格完全不搭。” 　　“没错，可能就是因为老板的原因，生意不是很好……不过东西还是很好的。” 　　“这样啊，那我下次也去看看好了，一起去。”随口多加了三个字，却让姜泊学微笑起来，也更加有兴致了。 　　“这里面是什么曲子？” 　　“卡农，要听吗？” 　　“好啊。” 　　于是姜泊学嘎吱嘎吱的扭动了发条，松手，就漾出轻松熟悉的音乐，那两个小人笨拙的跳起了舞，反倒有种别样的可爱。 　　“真好听。”钟兮如有些陶醉的说，满足的叹息一声后，又说：“看下一个，那个很大的史努比，你居然也要抱着娃娃才能说。” 　　“那个不是我买的！”姜泊学努力的维护自己的男子汉形象，“那是我生日的时候，顾琬蓉送的生日礼物，为了整我而已。” 　　虽然表现的很尴尬很嫌弃的样子，但可以看的出来，他其实很珍视那个礼物。 　　钟兮如心下一动，说：“你生日什么时候？” 　　姜泊学说了个日子。 　　“哦……”默默的记下了。 　　“怎么？要给我惊喜。” 　　“请你务必在那天装作很惊喜的样子。” 　　“这要看心情。”姜泊学故意这样说道。 　　“当然会心情很好，这是我陪你度过的第一个生日，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开心。” 　　说真话的时候字数少，说假话的时候反倒长篇累牍，钟兮如也算是摸准了一些姜泊学的小习惯。 　　“对了，你不是喜欢看悬疑小说，而且还要三本三本的买？给我看看藏品吧。” 　　“那个在书房，想看吗？” 　　“嗯！”钟兮如点头。 　　“不给你看。”莫名的傲娇起来。 　　“为什么？”钟兮如感到有些奇怪。 　　“那些都是我的宝贝，在视频里给你介绍的话，对它们和对你都不尊重。” 　　“……就因为这个原因？”钟兮如瞠目愣舌。 　　“要不然呢？” 　　姜泊学一脸的理所当然，在涉及到这方面，他好像总以为全世界都和他一样似的。 　　而且这理由真真是太奇怪了！ 　　我要不要找本悬疑小说看呢？钟兮如不禁想到，这样也能更加了解姜泊学。 　　但真的提不起劲，她总体上就不太喜欢小说这种媒介，多累啊，而且你不看下去字也不会往你脑袋里跑，还是看电影舒服。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我还要再做一会儿作业。”钟兮如说。 　　“好，不过，你周日有时间吗？”这句提问只是礼貌性的，他知道钟兮如没有安排。 　　“有时间啊，怎么了？” 　　“我们去动物园怎么样？” 　　“好突然，而且我们有这种时间吗？虽然刚刚月考完。” 　　“你可以写成游记交给语文老师，就当提高一下作文水平。”姜泊学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这么突然？” 　　“就是觉得，我们好像还没有正经的约会过，觉得有点遗憾。”姜泊学脸上露出了向往和缺憾。 　　“那就去吧，星期六努力一点就行了。”钟兮如很痛快的答应道。 　　姜泊学用那张脸露出那种表情，实在是拒绝不了。 　　 　　 ☆、早餐 　　 　　早晨，清透的阳光洒在教室，深秋凉凉的，穿短袖的日子是彻底过去了。 　　大家都在晨读，大部分在自己位子上，捂着耳朵念念有词，也有的人跑到教室甚至走廊的各个角落，为了不受到其他人的干扰。 　　今天也像是战争一样呢。 　　可是，姜泊学怎么还没有来？钟兮如看了看时间，不会又生病了吧？ 　　她正站在走廊的转角处，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景象，可以看到大半个学校的园林树木，特别是那个参天古树，几乎可以摸到它探出来的老翠叶子。 　　周围虽然还要几个或蹲或站的同学，可都捂着耳朵做出“我不听我不听”的姿态。 　　那么给姜泊学打个电话，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很快的拨通了。 　　“怎么这么晚还没来？你生病了吗？”钟兮如忧切的问。 　　“没，只是起晚了而已，现在在鼎泰丰吃元盅鸡汤面。” 　　“也太悠闲了吧！刚得了第一就做这种事，小心被人说膨胀！”钟兮如好言相劝道。 　　“我知道，可也不能不吃早饭呀？” 　　“我还真的就没吃早饭，睡的太熟了，早上起床匆匆忙忙连头发都没扎。”钟兮如想到这个就来气，闹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被她关掉了，全靠生物钟才幸免于难。 　　“要给你带点什么吗？”姜泊学贴心的问道。 　　“我想想看……”钟兮如刚刚陷入思索，姜泊学就冷不丁的打开了视频功能。 　　“菜单都贴在墙上，看一看吧。” 　　他慢慢的让摄像头从左到右扫了一边，然后把脸凑到镜头，抿嘴露出笑容说：“怎么样？选好了吗？” 　　他穿着半截荧光绿半截鸽子灰的外套，拉链锁到脖子，头发软软的贴到额前，眼睛虽然在笑却瞪到像甜杏一样大，看起来怂萌怂萌的。 　　这张脸有毒，钟兮如觉得自己被□□射了一针，现在有点头晕目眩。 　　“想吃什么？” 　　看到你的笑脸就完全满足了！ 　　当然不可能这样说。 　　“我想喝薏米红豆粥，你放在包里悄悄的给我。” 　　“知道了，我很快就吃完了，马上见！”欢快的挥了挥手，姜泊学关掉了视频。 　　啊……心脏也不行了，要爆了。 　　一想到这么帅气这么可爱的人属于自己，就要激动的腿软，不行不行，努力学习！ 　　钟兮如拍了拍自己的脸。 　　“钟兮如，我有道题想问你，现在可以吗？”童蔓萱从班里出来，找到她问道。 　　这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莫名的亲近起来，当然不是钟兮如主动，只不过童蔓萱一直找到说话，讨论各种问题，实在是无法拒绝。 　　好在对方是个好人，倒也不觉得麻烦。 　　“当然可以，不过你以前不都是问班长吗？”钟兮如没有恶意，只是好奇的问道。 　　“班长最近怪怪的，跟他说话也不理人，不敢烦他。”童蔓萱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烦扰的说。 　　是这样吗？ 　　钟兮如没怎么注意到。 　　“那好吧，哪道题？” 　　“就是这道，我记得老师讲过类似的，可当时没听明白。” 　　“这题啊，最要注意的是那个变量……” 　　钟兮如耐心又详尽的解释道。 　　其实这几天找姜泊学问问题的人也很多，虽然他冷着脸，可总有拒绝不了的时候，再加上这个学期他已经改变了很多，防线不知不觉的就打开了。 　　男生还好，可女生也会找他讲题，这个时候钟兮如总会自豪与醋意齐飞，惶惶然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样的心情。 　　好在姜泊学也会注意到这个问题，除了题目不和别人说半句闲话，钟兮如自然不能吹毛求疵。 　　姜泊学虽然说了“马上”，可全天下都知道这是个最不靠谱的词，所以他在快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才华丽丽的登场。 　　“我记得某人说过会很快啊！” 　　姜泊学一坐下来，钟兮如就眼生神彩的揶揄道。 　　“老了，没办法。” 　　“咦，那你还敢吃我这株嫩草？” 　　“你才不是嫩草！” 　　“知道了知道了，是干草老草狗尾草对吧？” 　　“不，是兰草萱草薰衣草！” 　　“你除了这张嘴还有什么？！” 　　“爱你的心。” 　　然后姜泊学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错开做了个心形手势。 　　哦哞…… 　　钟兮如又觉得搞笑又觉得羞涩，但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怕引得同学关注。 　　其实同学们早就不在乎了，虽然有一些人怀疑，但他们也没有求证的想法，毕竟这个阶段，有什么比高考重要？哪有时间去八卦。 　　“大家都在各个地方认真学习，谁会浪费时间跑来这里？”对于钟兮如“我们在动物园这种公共场合一起逛会不会被同学看见？”的问题，姜泊学是这样回答的。 　　“说的好像我不爱学习一样，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昨晚两点才睡呢！”钟兮如指着眼睛委屈的说。 　　“不是说愿意把作业给你抄吗？” 　　“那我宁愿交白纸。” 　　这种时候浪费时间做这种自欺欺人的时，才是真正的无用。 　　“不过今天天气真的很好啊！” 　　姜泊学抬头在四周望了望，动物园里树叶红，花儿黄，秋高气爽温度适中，而且这几天都会是晴天。 　　这人又想转移话题，钟兮如斜睨了他一眼，不过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们，是不是应该牵着手？” 　　姜泊学有些期待的询问道。 　　“明明吻别人的时候毫不犹豫，你现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钟兮如同学！” 　　姜泊学抓住她的肩膀，努力让自己严肃，却还是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那些尴尬的往事能暂时清空吗？” 　　“说起约会，我们第一次约会应该是在祥云书城吧？” 　　“交往之前的不算，而且那天也并不是很开心，你看，你不是哭……” 　　钟兮如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咬牙切齿的说：“不是叫你把记忆都删除吗！” 　　姜泊学闭上嘴，乖乖的点头。 　　又瞪了他一眼，钟兮如把手放下来，然后牵住了他的手。 　　“想牵就牵，问那一句纯属多余。” 　　“你这样会失去很多乐趣的。”姜泊学无奈的说，“我虽然是个男生，对罗曼蒂克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不能稍微配合一下吗？” 　　钟兮如讶异的抬头看着他。 　　男朋友有一颗粉红少女心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那，要不再来一次。” 　　说着，钟兮如就要松开他的手。 　　下一秒，被反手抓住了。 　　姜泊学捏了捏她幼嫩的脸蛋，笑着说：“比起过程，最重要的还是结果。” 　　 　　 ☆、欢乐动物园 　　 　　“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好好逛一逛吧！”姜泊学说。 　　钟兮如点头答应，然后两人一同拿出各自拟定的行程表，面面相觑。 　　“你邀请我，应该是我来做决定吧？”钟兮如试探着说道。 　　“可一般不都是男生来安排约会的内容吗？” 　　“谁说的？每对情侣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 　　“我真的是很认真的准备了功课，相信我！”姜泊学眨巴眼睛，使用柔情攻势。 　　“我还因为激动的睡不着觉而写了一篇两千字的随笔呢！都这么期待了，不能听我的吗？” 　　“等等！在起争执之前，我们先看看能不能协商一下。” 　　姜泊学在细细比对之后，发现两个人的安排大同小异，完全可以组合在一起。 　　“那我们根据这两份计划表同时进行吧？” 　　“好啊，第一站，白孔雀！”钟兮如兴奋的说。 　　“诶？不是看考拉吗？” 　　钟兮如斜睨他一眼，少年马上举手投降。 　　“OK！OK！我们去看孔雀，好了吧！” 　　“这还差不多。”钟兮如说着，抱起姜泊学的胳膊欢快的走了起来。 　　姜泊学本来也有丁点抱怨，被漂亮的女朋友抱住手臂之后，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兴冲冲的跑去看孔雀，结果人家懒洋洋的趴在地上啄米粒，华丽的尾羽像扫帚一样，拖曳在屁股后面。 　　钟兮如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可那只蠢鸡还是没点动静。 　　“它怎么不开屏啊？” 　　“不开屏才是正常，人家只在春天求偶的时候开屏，平时的话，看它心情喽。” 　　“难道我还要给它找一只母孔雀？” 　　“其实这也是京甫动物园守规矩，听说有的动物园会给孔雀打激素，让它一天开几十次屏。” 　　听到这么残忍的事情，钟兮如心中的怨念也少了不少，叹息的看向那只白孔雀……度娘说它开屏的时候像穿婚纱的少女，所以她才想看一看的。 　　看了看时间，她说：“我们走吧，让这里蠢鸡自己呆着，我们去别的地方。” 　　“去看考拉怎么样？” 　　姜泊学眼里闪亮亮的建议道。 　　“好啊，我在网上看了，它们下个月就要回澳洲。” 　　“好像是租借时间到了……”姜泊学有关注过这个本地新闻，正想解释一番的时候，忽然顿住了，傻傻的看着那只白孔雀……它，正在开屏！ 　　“啊！”钟兮如惊喜的叫出声来，激动的捶打着姜泊学的肩膀。 　　白孔雀抖擞着尾羽，像是撑开一把伞一样撑开了雪白绚丽的羽屏，阳光照射在上面，似乎有千只碧眼煌煌耀耀到几乎刺眼。 　　圣洁，壮美，钟兮如觉得自己被感动了。 　　“唔，终于明白母孔雀为了看一支舞就以身相许，我也想嫁！” 　　姜泊学听到后面一句脸都黑了，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嫁”这个字，居然是对一只孔雀说的。 　　“那我呢？” 　　“唵？”被拽了一下衣袖，钟兮如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要嫁给那只孔雀，那我怎么办？” 　　“你当小妾呀！” 　　“……有谁知道宰了这只蠢鸡要赔多少，我有点把持不住了！”姜泊学咬牙切齿的说。 　　“开玩笑的，我最想嫁的才不是孔雀。” 　　“那是谁？”姜泊学明知故问的说。 　　“Nick Wilde！” 　　钟兮如说，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彩。 　　真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那只红狐狸有什么好的？” 　　“因为帅啊，这个理由绰绰有余了吧！” 　　“……去看考拉吧，我要治愈一下受伤的心灵。”姜泊学抚着胸口一脸冷漠的走了，钟兮如撇了撇嘴，笑嘻嘻的黏了上去。 　　考拉都很萌，可惜不能摸摸它们憨态可掬的小脸。 　　不过也是，人人都摸一把的话，就成秃子了。 　　和动物接触的愿望，在鹿馆实现了，小鹿从她手中叼走鹿饼的时候，她差点兴奋的发出声音。 　　还好抑制住了冲动，要不然会吓到小鹿的。 　　接下来是坐着游览车经过原始丛林区。 　　“喂完了梅花鹿，现在要喂老虎了么？”姜泊学有些无语。 　　他们现在坐在罩着粗厚铁丝网的白漆游览车里，树木遮天蔽日，除了眼前的土路外，没有可以行动的地方。 　　“那当然，我六岁的时候就这样干过了。” 　　“六岁？和父母一起来的？” 　　“对啊，哥哥也在，他那时候可胆小，还被吓哭了，哪像我这么勇敢！”钟兮如扬起小脸自豪的说。 　　“真的？”姜泊学不太相信，那个钟兮明长着一张无所畏惧的脸，原来小时候这么胆小的吗？ 　　“当然是真的！”钟兮如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 　　其实是假的啦，不过姜泊学又不可能去求证这种事情，撒一撒小谎又有何妨？ 　　反正她不会说出来，被老虎一声吼吓哭两小时的事情，爸爸妈妈也真是的，带着小女孩来这种地方。 　　不一会儿，游览车停下来了，因为有几只老虎正在路旁晒太阳，现在正是给它们喂食的好时机。 　　“啊！那是泰哥，旁边的是小黄！” 　　“这些老虎有名字？” 　　“哥哥取的，我也就这样叫了。” 　　哥哥哥哥的，怎么哪里都有他，姜泊学有些气馁，但也不能说什么。 　　老虎看到车子停下来，也慢悠悠的走过来，经常有游客坐着“奇怪的铁盒”给它们投食，动物们也很懂套路了。 　　钟兮如用大钳子夹了一块血淋淋的生肉从小窗口伸出去，果然那只被称作“泰哥”的老虎就轻轻的扑上来咬住，顺利的叼走。 　　钟兮如把钳子递给姜泊学。 　　“……干嘛？”他有些警觉的问。 　　“你也要试一下，一起出来玩，总不能我一个人开心。”钟兮如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用了，我不感兴趣。”姜泊学强装镇定的说，身子不知不觉的后移半步。 　　“试一试，很有趣的，不是说要留下开心的回忆吗？” 　　“……好吧。”姜泊学深吸一口气，接过了崭新的黑色大铁钳。 　　没什么好怕的姜泊学，只是一只碰不到你的老虎而已，他暗暗对自己说，然后夹起一块牛排骨，颤颤巍巍的伸出了窗口。 　　“再过去一点，这块肉至少要伸出三十厘米！”钟兮如老道的说。 　　外面已经有一只老虎蠢蠢欲动了，姜泊学咽了咽口水，心一横，把铁钳长长的伸了出去。 　　那只老虎“呼”的冲上来，狠狠的咬住那块肉。 　　等到老虎正在享受美食的时候，姜泊学还傻傻的站着。 　　“怎么了？吓傻了？”钟兮如担忧的在他面前用手掌晃了晃。 　　姜泊学慢慢回过神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是眼睛却越来越有神彩。 　　“好有趣！我要再来一次！” 　　糟了！这人不会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 　　 　　 ☆、蓝色海洋馆 　　 　　在园区吃过了独具特色的午饭之后，两人便来到期待已久的海洋馆。 　　先是喂了喂漂亮的锦鲤，钟兮如不小心洒了一整袋下去，很担心它们会不会撑死。 　　“如果是养在鱼缸里的就很有可能，塘里的应该没问题。”姜泊学安慰道。 　　“也是，我养过两三次金鱼，每次都是撑死的，实在搞不懂这种生物的逻辑。”钟兮如一脸呵呵的表情。 　　“可能是在自然环境下一直觅食也吃不饱，被豢养后保持这种习惯。” 　　“有道理，走，看可爱的白鲸去！可以合影哦！” 　　“你对这里太了解了，这样我很被动呀。”姜泊学无奈的说，今天的行程从一开始就失控了，到现在完全被钟兮如牵着鼻子走。 　　钟兮如听了这话，意识到两人的观念可能产生了分歧，她决定好好说清楚。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她温和的说。 　　“嗯。” 　　“首先，你为什么抗拒被动？不对，你原本的想象是什么？” 　　“我带着你到各个地方，你露出惊喜开心的表情。”乖孩子姜泊学老实说道。 　　“为什么不能我引导你呢？” 　　“我想让你开心……” 　　“我现在不开心吗？难道这一整天我不开心吗？”钟兮如反问。 　　姜泊学陷入了深思。 　　今天虽然没有按他的计划展开，但钟兮如好像也并没有因此有缺憾，不管到哪里她都是快乐的微笑着，这不就是自己的初衷吗？ 　　自己感到失落，无非就是没有把握主动权，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泊学！”钟兮如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 　　姜泊学身子一僵，这是钟兮如第一次叫的这么亲昵。 　　“我们就是我们，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我们开心就好，难道不是吗？” 　　“我明白了。”姜泊学点头。 　　“这一路你都不是很有兴致的样子，让我心里也不好受，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全身心的享受这次约会！”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吻我，在白鲸的面前！” 　　尽管害羞，钟兮如还是涨红着脸说出口。 　　两人的面前是巨大的玻璃幕墙，那里面有几只白鲸游荡着，流线型的身体优雅美好。 　　这是一个蓝色的梦幻世界。 　　可……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因为是休息日的原因，这里虽然不至于人山人海，但来来往往也游人不断。 　　“真要在这里接吻？”脸皮厚的姜泊学也有点不好意思。 　　上次接吻的时候，大街上除了偶尔飞快驶过的汽车，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而且还是晚上。 　　“那算了吧。”钟兮如撇开头，不敢撞上他的视线，刚刚也只是一时脑热而已，现在想想实在太过羞涩。 　　看着她如含苞欲放的娇花，姜泊学当机立断的吻了下去。 　　钟兮如还来不及发出惊呼，就被堵住了声音。 　　周围的人虽然有些讶异，看了两眼也就不再关注。 　　吻了一会儿，感觉到很窒息的钟兮如急忙捶了捶他的胸口，这才得到解脱。 　　“真的做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有点恍惚，脸烫的厉害。 　　“我以前见到这种现充是一定要投向鄙夷的视线，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干这种事。” 　　“淡定。” 　　姜泊学这么说着，自己也有一丝藏不住的窘迫。 　　两人到了拍照区，顺利的和白鲸拍了照片。 　　“来，小帅哥小美女，靠近一点！” 　　摄影姐姐拿着拍立得对他们说。 　　还不够近吗？两人手牵手，中间可连一条缝都没有。 　　姜泊学索性持着她的肩膀，将钟兮如搂进了怀里，然后在她露出稍微有点惊慌的时候，那个姐姐拍下了这可爱的一幕。 　　“谢谢姐姐！” 　　钟兮如看到照片后，露出甜甜的笑容。 　　“我才要谢谢你们，这大概是几个月内最好看的照片，因为两位长的太漂亮了。” 　　“哪有……”钟兮如喜不自胜的捂脸。 　　“姐姐也很漂亮，皮肤很好呢，像陶瓷一样！”姜泊学本持着礼尚往来的态度，微笑着说。 　　“真的？” 　　姐姐摸了摸右脸，也笑的很开心。 　　“小弟弟太会说话了，来，给你们两张海豚表演的免费招待券。” 　　“这合适吗？” 　　“拿着吧，这也是上面的促销方案，希望两位能多多支持京甫动物园。” 　　“那就不客气了，谢谢姐姐。” 　　两个人一同道谢。 　　“真的是免费券，怎么样？去吗？”姜泊学询问道，两人的计划里本来是没有这个环节的。 　　“当然要去，下次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钟兮如有些遗憾的说。 　　现在的时间也不早了，但很多地方还没去，还没有尽兴。 　　“只要你想，我们随时可以来。”姜泊学望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 　　一丝一毫的落寞出现在钟兮如的眼睛里，都会深深的刺痛他的心。 　　钟兮如也感染了他的思绪，有些激动的翕动了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冷静下来，笑着说：“那高考之后再来一次，逛它个三天三夜！” 　　“嗯。” 　　到海豚剧场时，表演还有十分钟才开始。 　　意外的，人不是很多，所以两人选到了视野比较好的座位。 　　“我好像有点渴了。”刚坐下，钟兮如就扭头说道。 　　“我现在就去买……” 　　“不，我去买，说出来只是想问一问你要什么。” 　　“这种事一般是男生……” 　　“你又来了！”钟兮如嘟起了嘴，“买个饮料难道我会累断腿吗？” 　　“不要轻而易举的说出这种可怕的字眼好不好……算了，我要一瓶阿萨姆。” 　　“知道了。” 　　钟兮如站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像在安抚一只毛躁的小狗狗。 　　当初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有个性？姜泊学寻思着，不过，这样的钟兮如也很美，甚至更令人心动。 　　钟兮如先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后在自动贩卖机上刚投了币，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顾琬蓉姐姐？” 　　钟兮如拿着两瓶阿萨姆叫住了她。 　　“诶？钟兮如，你怎么在这？”顾琬蓉也是一脸惊奇，不过嘴角一如既往的上扬着，看起来很有活力的样子。 　　而且也很时髦呢，居然在这种薄凉的天气里穿了露脐蝙蝠衫——虽然披了件麂绒外套。 　　“和泊学一起来的，两个人第一次正式约会。”钟兮如有点小害羞的说。 　　“顾姐姐你呢？一个人吗？”钟兮如记得，顾琬蓉是有男朋友的，因为她总误会，姜泊学向她强调了好几遍。 　　“和男朋友一起，他现在在洗手间。”顾琬蓉笑眯眯的，似乎总是那么快乐。 　　“表演快开始了，顾姐姐我先走了！”钟兮如有些慌张的说。 　　“那快去吧！” 　　钟兮如走后，男朋友刚好从洗手间出来，“你刚刚好像在和谁说话？” 　　“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尴尬的相遇 　　 　　回到剧场，表演已经开始了。 　　“怎么去那么久？”姜泊学接过阿萨姆，好奇的问道。 　　“刚刚遇到顾琬蓉姐姐了。” 　　姜泊学皱眉，问：“和他男朋友一起？” 　　“当然，谁会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看别人放闪不心塞啊。”钟兮如做了个捧心的姿势，又说：“不过，没看到她男朋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知道，不感兴趣。”姜泊学很明显的拉下脸。 　　“怎么？你讨厌那个人？难道是性格很坏的人？” 　　“顾琬蓉说过要给我介绍，不过都被我拒绝了，甚至连名字都不想听。” 　　“为什么？” 　　“因为抢走了我的顾琬蓉！” 　　“嗯哼？”钟兮如捏巴捏巴指头，露出了极度危险的表情，“什么叫‘你的’顾琬蓉？现在是在女朋友面前向另一个女人表白吗？” 　　自觉说错话的姜泊学缩了缩脖子，露出有些堂惶又有些可怜的表情，“是姐姐的那种感觉，我的姐姐顾琬蓉，你知道的，每次说那两个字我都很别扭。” 　　“能明白吧？你也说过‘哥哥恋爱的时候很伤心，不想知道关于那个女人的任何事’的这种话呀！” 　　的确，钟兮明宣布他恋爱的时候，对她来说就像晴天霹雳，要不是有姜泊学在旁边，可能仍然处于隐性抑郁之中。 　　“这次就算了，没有下次！”钟兮如恶狠狠的说。 　　“绝对没有下次！”姜泊学举起右手做宣誓状。 　　“饶了你。”钟兮如拍了拍手说。 　　就在姜泊学心中忐忑着，以为接下来的气氛会很尴尬的时候，钟兮如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磨蹭了两下，似乎想找到合适的位置。 　　姜泊学心中一片柔软，像是静谧的没有星空的秋夜，有些紧张的用左手搂住了她，只敢在她□□光洁的手臂上抚了抚。 　　这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啊，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我的心和灵魂都全部给你了，可我想要给你的却越来越多。 　　我该怎么办呢？ 　　海豚的表演十分精彩，和训练员之间的默契也很让人感动，真是看了场好演出，特别是在免费的情况下。 　　“那么我们的第一天约会就到此为止了！”站在剧场门口，钟兮如发出满足的叹息。 　　“诶？就这样结束了？我还准备了晚上的计划呢！”姜泊学有些错愕的说。 　　“晚上就不要了吧？我的腿好酸，而且明天还要上课。”钟兮如可怜巴巴的说。 　　“这……好吧。”姜泊学无奈的说。 　　“留点遗憾，下次的约会不就更充满期待了吗？”看到姜泊学失落的表情，钟兮如安慰道。 　　一提到下次，姜泊学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说的也是，下次肯定更完美！ 　　“要牵手吗？” 　　“当然！” 　　钟兮如主动握住了他的大手。 　　两个人都笑着。 　　如果快乐能维持下去就好了，接下来的事，谁都不愿意发生。 　　“钟兮如？” 　　背后传来的声音，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此时却让她背生芒刺。 　　…… 　　动物园外的一间茶餐厅，四个人坐在一个简洁雅致的包厢里，气氛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 　　钟兮明抱胸端坐着，扫了一圈眼前的三个人，像是从未认识过他们似的。 　　沉了一口气，他决定先从最让他心痛的人开始。 　　“钟兮如，你们交往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是我……”姜泊学急忙想要为钟兮如辩解。 　　“我和你说话了吗？” 　　钟兮明的脸严肃的可怕，双眼阴鸷愤怒，像灌注了闪电。 　　“是我自己不想告诉你的，因为不想被你管三管四。”虽然很害怕，钟兮如还是抬起头发出了倔强的声音。 　　长兄如父，何况是他们这种父母常常不在家的家庭，钟兮明完全可以说是她的家长。 　　“管三管四？”钟兮明露出了些许受伤的表情，“从小到大你什么困难没有我帮忙能闯过去的？现在嫌我管你？” 　　“……没有嫌你，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出来。”钟兮如撇开眼，嗫嚅道。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了需要隐瞒的关系？” 　　面对哥哥的指控，钟兮如只是低下头，默然不语。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早知道就不来看什么海豚，甚至连动物园都不要来，要约会不是还有那么多地方可以选吗？ 　　“可是你不也在和女朋友约会吗？为什么我不行？” 　　“我在确认关系的当天就把事情告诉了你，你呢？” 　　他们兄妹之间一向是没有秘密的，现在哥哥会有遭受背叛的感觉，也是很正常。 　　妹妹先放在一边，钟兮明把炮火对向罪魁祸首。 　　“姜同学，我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做出这种事？” 　　“我无话可说，只希望能得到您的原谅。”姜泊学直接服软，这件事说到底是他的错，因为答应过的，在高中毕业之前不会和钟兮如交往。 　　千百句辩解也对抗不了既定事实。 　　“我拒绝接受你的道歉，还记得我们约定的内容吗？我不会做出事实干涉，但我永远不会认可你！” 　　不会做出事实干涉的话，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这种话在姜泊学心头闪过，自然是不敢说出来。 　　接下来，钟兮明望向自己的女朋友。 　　“作为知道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吗？别告诉我，我没说过钟兮如是我的妹妹。” 　　顾琬蓉一直很沉静的坐在一边，面容肃穆寡淡，那是钟兮如从未见过的模样。 　　“我当然有话要说。” 　　她的嗓音镇定如铁，还隐隐透着股冰寒。 　　“不觉得你管太宽了吗？” 　　“什么意思？” 　　两人对视着，彼此的脸色都很难看。 　　“人家谈不谈恋爱和你有关吗？” 　　“她是我妹妹！” 　　“那也不至于摆出这种骇人的脸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给大家判刑呢！”顾琬蓉冷嘲热讽道，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钟兮如已经惊讶的张开了嘴。 　　这是她认识的活泼开朗，热情大方的顾琬蓉吗？面前完全就是一个刻薄毒舌的蛇蝎美人啊！ 　　“姜泊学和我有过约定，他违约了！” 　　“那个约定泊学小弟和我说过，完全不合理，而且把你猥琐死妹控的形象暴露的一览无余。” 　　喂喂喂！这已经是在人身攻击了吧？！而且所谓的“约定”又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啊！ 　　钟兮如的脑子完全乱成一锅粥。 　　 　　 ☆、钟兮明的愤怒 　　 　　“最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你怎么能在我面前假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觉得很可怕吗？”钟兮明一脸骇然，“你甚至向我问过姜泊学是谁，你明明那么了解的！” 　　“你要我怎么说？每次说起你妹妹的恋爱就一副杀父仇人的表情，这种情景下我能说和泊学小弟是朋友吗？”顾琬蓉不甘示弱的说道，激动的站了起来。 　　“最可怕的是你好不好！整件事情根本无足轻重，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无法理解！” 　　“亲妹妹的恋爱问题怎么可能无足轻重，她很有可能受到伤害，甚至考不上心仪的大学！” 　　“这次不是进步了吗？难道不是姜泊学的功劳？” 　　“一次偶然而已，在高三这么紧张的时段谈恋爱就是作死！迟早会尝到苦头！” 　　“就这么见不到别人好？你太阴暗了吧？” 　　“我这是关心！” 　　“那你能不能关心关心我？一天到晚只谈论你的妹妹，以为我很想听！”这一句，顾琬蓉几乎是用吼的，却让整个房间霎时安静下来。 　　看着顾琬蓉泪光闪闪的眼睛，钟兮明知道，刚才正是她的真心话。 　　整天谈论我？这是怎么回事？钟兮如疑惑不解。 　　钟兮明咬牙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兮如，还有姜同学，你们两个先离开鹿馆，我和琬蓉有话要说。” 　　“哦……嗯！”钟兮如赶快识时务的起身，扯了扯姜泊学的衣袖。 　　两个人很快的离开，这个房间变得更加肃穆冰冷。 　　“小孩子都走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顾琬蓉重新坐下，用小指揩了揩眼泪。 　　“刚才说的是真心的？” 　　“包括骂你的话，全部是真心的，你在问哪一句？”她冷冷的说道。 　　“我不够关心你那句。” 　　“是真的，你自己是没有意识到，十句话里有八句话里和钟兮如有关，我们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你们两个的回忆，我嫉妒，嫉妒的要命！那又能怎么样？她是你妹妹。” 　　“……对不起。” 　　钟兮明回想起来，这些竟然都是事实，心中不禁升起了愧疚之情。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会改吗？你改的了吗？”顾琬蓉一语道破本质。 　　“那你呢？知道我最讨厌欺骗，还全程伪装的你不是更奇怪吗？而且是在知道我有多重视妹妹的情况下。”或许是被踩到了痛脚，钟兮明不甘心的反击道。 　　顾琬蓉难以置信的望向眼前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很陌生。 　　她会隐瞒，这不都是这个家伙吗！ 　　“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谈的。”她起身打算走人。 　　“不，有话说清楚！” 　　“这又是你的习惯不是吗？凭什么我要听你的配合你的？今天我还就要糊里糊涂的结束这一切！”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心绪都翻滚的厉害。 　　另一边，夕阳西下，钟兮如和姜泊学正坐在回家的公车上。 　　这趟车比较多，所以车上只有寥寥几个人。 　　“你们说的约定，是什么约定？” 　　“你生病住院的那天，我向你哥哥诉说了对你的感情，结果他要我立下这个约定，也就是在高考之前不能和你在一起的约定。”姜泊学沮丧的解释道。 　　“所以你才会在那天晚上，说出要搞长期暧昧的混账话！”钟兮如恍然大悟。 　　“你不生气吗？我违约了。” 　　“才不！”钟兮如摇了摇头，说：“那天也是被我逼急了才说出来的吧？你做的很对，至少没让我一直猜来猜去心里难受。”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姜泊学松了口气，他真的很害怕钟兮如会觉得他是一个靠不住的人。 　　“是啊。”钟兮如有些消沉的把头靠在车窗，无意识的看着流动的街景，“可是哥哥不能理解，他和我一样，执拗，固执。” 　　“不用担心，我会努力争取他的理解！”姜泊学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没用的。”钟兮如摇头，对于自己的哥哥她是最了解不过。“他吃硬不吃软，求他还不如打他一顿。” 　　“那我……” 　　“你敢！”钟兮如瞪了他一眼，“我最喜欢哥哥了，你要是敢动他，我们就彻底一拍两散。” 　　“那怎么办？” 　　姜泊学心中满满的都是无奈。 　　“我们。”钟兮如低着头，不敢看姜泊学的眼睛，说出了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话语，“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诶？” 　　就像听说飞来的核弹被一个喷嚏吹走，或是瘫痪多年的病人起床跳拉丁一样，姜泊学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在开玩笑是吗？一点都不好笑。” 　　“不，是真的。”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因为公车在颠簸吗？ 　　姜泊学忽然想起以前和她说过的玩笑话： 　　我和你哥哥相处的不太好。 　　那可难办了，如果男朋友和哥哥相处的不好的话…… 　　你不会就要把男朋友踢掉吧？ 　　那个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姜泊学越发觉得荒谬。 　　“你要为了哥哥和男朋友分手？” 　　希望自己听错了，姜泊学再一次问道。 　　“不是分手，只是暂时分开一下，等哥哥心情好了，或者风波过去……” 　　“钟兮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一句话狠狠的扼住了几乎失神的钟兮如，如一盆冷水把她浇的清醒。 　　对啊，我在说什么……可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那是哥哥呀！从小到大疼她入骨的哥哥，怎么能不在意他的感受，怎么能在他伤心愤怒的时候还视若无睹。 　　这样一想，钟兮如反而坚定下来，她冷静的说：“除非你不要我，要不然我是不会和你分手的，但我希望彼此都能给点时间思考一下。” 　　姜泊学突然想要发笑，有些自暴自弃的说：“还用思考？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你是在正式提出分手吗？”她冷厉到几乎残酷的问道。 　　“不！”姜泊学很快收神，对上了她坚决的眼睛：“我同意暂时分开，而且我绝对不会分手。” 　　“谢谢。”钟兮如苍白着脸轻声说。 　　就只有一声谢谢？这女人看不出我心如刀割吗？ 　　姜泊学重重的叹息，然后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我没有错，不是要分手，只是顾忌到哥哥的心情暂时分开而已。钟兮如反复的告诉自己，可不光没得到解脱，反而愈发心焦。 　　 　　 ☆、午夜垂钓 　　 　　下车之后，两个人没有道别，就这样各自回家。 　　回到家，钟兮如才发觉自己早已四肢冰冷。 　　到底是怎么了？ 　　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绯红的霞空。 　　先做饭，想必哥哥回来后也是饿着肚子的，他总不可能还有心情下馆子吧。 　　在炒好两盘菜之后，哥哥踏着薄暮回来了，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 　　“今天做了洋葱炒山药，快来吃吧。” 　　“被我骂过之后还给我做饭吃，你抖M吗？”钟兮明有气无力的开玩笑。 　　“才不是给你做的，我自己肚子饿了而已。”钟兮如才不让他在嘴上占到便宜。 　　两个人没有开饭厅的大灯，只开了一盏雅黄色的玻璃吊灯，默默的吃着，就像他们从前无数个日子一样。 　　那些日子里没有姜泊学也没有顾琬蓉，只有他们相互扶持。 　　“对了，上次说爸爸妈妈会回来，取消了，好像是在清迈有笔大生意。”钟兮明随意的说着，却让钟兮如的心情更糟了。 　　“偶尔接一下他们的电话吧，说很想听到你的声音。” 　　“不要，我只接受和他们面对面说话——过段时间连这个也不想要了。”钟兮如冷着脸，有几分赌气的说道。 　　“还没习惯？我也是这么过来的。”钟兮明安慰她说。 　　“习惯什么？习惯没有父母吗？这样正常吗？” 　　“冷静一点，我也不能理解，但都这么多年了，算了吧。” 　　“我吃饱了。” 　　钟兮如直接放下碗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就没件好事！ 　　在书桌前坐了几个小时，却只勉勉强强的做了几道题，满脑子都是杂乱的思绪，像是狡猾的游鱼，想抓时却怎么都抓不住。 　　今天还是早点睡吧，水仙花造型的台灯前，钟兮如对自己轻轻说道。 　　关灯上床后，才发现今晚有着皎洁明亮的月光，轻轻的透过纱窗，洒在她的脸上。 　　兴许是觉得有点冷，钟兮如抓起被角向上扯动，然后侧过身子，蜷缩起来。 　　其实是睡不着的，但又很累，今天毕竟走了那么多路。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吗？ 　　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和美的结束…… 　　迷迷糊糊的，钟兮如进入了浅眠状态，脑海里种种想法飞舞的更加欢腾，不断的呈几何倍数增殖，似乎要占满那片广垠的识海。 　　并没有一觉到天亮，她被哥哥收拾东西的声音给扰醒了。 　　“哥，你干嘛呢？” 　　她坐起身来，向黑洞洞的门外轻声说道。 　　“吵醒你了吗？”钟兮明有些歉意的说。 　　“你要去哪？” 　　“……去水库钓鱼。” 　　“现在？” 　　“我带了大手电，没事的，而且山上也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我也要去。” 　　钟兮如摁开夜灯起床穿衣服。 　　“明天不是要上课吗？”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上山，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好吧。”钟兮明有些无奈的说。 　　只简单的穿了件卫衣，披了件黄蘖色的外套，钟兮如就跟着哥哥出门了。 　　“车里有油吗？”站在大门口，钟兮如问哥哥。 　　爸爸的车留在家里，现在基本是给钟兮明用，不过他也很少开车去哪里。 　　“有，今天还开着。”钟兮明简短的回答道。 　　今天还开着，也就是说是开着它去京甫的？ 　　上车之后，钟兮如才注意到里面的装饰变了很多，更加鲜艳，更加活泼，想必都是顾琬蓉的潜移默化。 　　“事先声明，不许飙车，我还没活够呢！”想要活跃一下沉重的气氛，钟兮如有点调皮的说。 　　“你在的话肯定是不会的。” 　　“什么意思？”钟兮如脸色变了，“我不跟来你就要飙车吗？你敢！” 　　“放心，绝对不会的。” 　　“哼。” 　　果然一路都很平稳，晚上没什么车，上山的路也算比较直，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们要去的，是附近的楸里山，里面的墨七水库非常有名，是众多槿城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去所。 　　不过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特地上山吧？除了他们这一家子。 　　一遇到压力就跑去钓鱼，这是爸爸的习惯，平时那么好动的人，只要感到痛苦或彷徨，就会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爸爸……她真的好想他。 　　她可以理解父母所做的事情，但无法原谅。 　　山上很黑，尽管月儿如此明亮。 　　当钟兮明摆开架势后，钟兮如坐在旁边已经昏昏欲睡，明明在刚才是没什么睡意的。 　　“看吧，谁叫你跟来的，在家里暖暖和和的睡觉不好吗？”钟兮明敲了敲她的小脑瓜子。 　　“有人一起犯傻的话，心情不是会变好吗？”钟兮如把头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喃喃说道。 　　“不生气吗？我擅自干预你的事。” 　　“当然生气了，可我居然能够理解。” 　　“什么意思？” 　　“我本来挺喜欢顾琬蓉姐姐的，现在知道她是你女朋友之后，心情有点微妙。” 　　钟兮明低笑两声，然后沉默了。 　　“已经不是了。” 　　轻描淡写的说道。 　　嗯？ 　　钟兮如赶紧起身，那几只瞌睡虫也跑光了。 　　“你们分手了？！”这次是真的难以置信。 　　钟兮明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怎么能因为我的事就这样，顾琬蓉姐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你不是也很喜欢她，甚至打破原则和她交往吗？” 　　钟兮如非常不理解。 　　“不是因为你，我们之间存在着太多的问题，一直默默积蓄着，只不过在今天爆发而已。” 　　“你这样做，要把我置于什么样的位置？”钟兮如诘问道。 　　“就是想不明白，我才会上山啊。”钟兮明有气无力的说。 　　“就像爸爸每次做的那样，试一试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的找出路，找答案。” 　　过了一会儿，钟兮如也冷静下来了。 　　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是万万没想到的，心里纠杂着痛苦与懊恼，却偏偏无处宣泄。 　　哥哥说原因不在她，钟兮如是不敢这样认为，就算她不是主要原因，也不该当那个□□。 　　周围树影婆娑，黑荫绰约，水库很静，只有风吹潮水拍打石岸的声音。 　　她突然很想姜泊学，想要听见他的声音，想要向他倾诉苦闷的内心。 　　这个深夜，他会像自己一样难眠吗？ 　　 　　 ☆、牛肉面与童蔓萱 　　 　　两人在学校见面的时候，其实颇为尴尬，原本为了亲密相处而结成的座位，现在却化作心痛的利刃。 　　当初就不该坐在一起……可，可这是他强拉过来的，能反悔吗？ 　　鹈鹕咖啡店自然是不会再去了，久违的，钟兮如只能自己一个人做作业。 　　这些她都可以忍受，只是隐隐的害怕，他们之间会再也回不去。 　　晚上，补习班。 　　课间休息时间，童蔓萱又跑过来和她说话，这段时间和她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着实令人意外。 　　“昨天的那个电视剧你看了吗？男主超帅！”童蔓萱坐在她旁边的座位激动的说。 　　“没有看……你居然还有时间看电视剧？”钟兮如颇为讶异的说，她自己是忙的跟陀螺似的心力交瘁，这里居然还有人这么悠闲。 　　“我的偶像可是我的精神支柱，多看他几眼更有学习动力！”她一派正经的说道。 　　是哦，童蔓萱好像说过，以后要成为她偶像的经纪人，助他攀上事业的新高峰。 　　钟兮如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呃，祝她成功。 　　“你们最近关系好像不错？” 　　潘书麟微笑着走过来，手上还捧着老师刚刚讲过的习题。 　　“那是，趋炎附势可是我小萱萱的拿手好戏！”童蔓萱抱住钟兮如的手臂自豪的说。 　　“真羡慕你啊，脑袋空空的什么都不用想。”潘书麟似是感慨，似是嘲讽的说道。 　　“我想的可多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童蔓萱反唇相讥。 　　“好好好，我不知道——能稍微让开一下吗？我想和钟兮如同学讨论一下问题。” 　　“哀家准了。” 　　童蔓萱起身，又跑到一旁和其他女同学说说笑笑。 　　“真是个快乐的人。”潘书麟看着她的身影慨叹道。 　　“班长不也很快乐吗？” 　　钟兮如感到奇怪的反问。 　　认识潘书麟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成绩优秀，领袖气质，能文能武，长相帅气，性格豁达……这样的人也会有烦恼？明明被周围的人夸赞，拥趸。 　　“我给人是那种印象吗？”这下轮到潘书麟错愕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钟兮如先打破沉默。 　　“你想讨论的，是哪题来着？” 　　“哦，这题，我虽然做的出来，可总觉得有点不对。” 　　“这题的话，其实我也不太明白。”钟兮如抓抓脑袋，无辜的说。 　　“讨论讨论吧，也许就明白了。” 　　“也是。”钟兮如点头。 　　总觉得，她好像不知不觉的跨出了那一步，不再觉得朋友会让人心累，不再排斥着与他人的交流。 　　这些改变，是姜泊学带给她的吗？ 　　补习结束，她和童蔓萱一起回家。 　　“啊，肚子饿了，走不动了。” 　　走过一家家香气扑鼻的摊贩，可爱的少女在她旁边抱怨道。 　　“你刚才不是在上课的时候偷吃巧克力棒吗？”钟兮如讶然道。 　　童蔓萱不好意思的说：“你看见啦？可我就是饿，不吃东西的话，心里比胃里还难受。” 　　“晚上吃东西很容易长肉哦！” 　　钟兮如用森森的语气吓唬她。 　　“我才不怕，不管怎么减肥也减不下来，不管怎么吃也不能长的更胖，我的身材已经被上苍注定了。”童蔓萱淡定的说。 　　从某种意义上，好像有点悲催。 　　“我们吃串烧烤再走吧！” 　　听到这个建议，钟兮如有些心动，因为她晚饭吃的有点少，现在真的有点饿了。 　　“真的要吃，我们就去吃牛肉面吧，我家附近有家超赞，营业到半夜两点的。” 　　“牛肉面……”听到这个可口的名词，童蔓萱就有点受不住了。 　　“我们快走吧！”她拉着钟兮如就要飞奔起来。 　　“不是说饿的走不动吗？” 　　“美食在召唤我，爬也要爬过去！” 　　当然也只是开玩笑的拉了拉，最后还是普普通通的走路，尽管速度快的像竞走。 　　“老板，来两碗牛肉拉面，规格还是那样。”因为经常来，老板已经很熟悉钟兮如的要求。 　　“我有时候一个人懒得做饭，就会到这里吃。”钟兮如转过头对她解释道，可童蔓萱却看向斜前方的一个角落，有些纳闷的说：“那不是姜泊学吗？” 　　钟兮如心里一突，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童蔓萱已经飞奔过去。 　　“姜泊学，你也在这里啊？这家店的牛肉面好吃吗？” 　　“哦，嗯，还不错。” 　　在这里遇到童蔓萱让姜泊学有些懵，抽出一张面巾纸擦拭嘴上的油花，他很自然的问道：“你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还有钟兮如。” 　　她欢快的一指，就把希望缩成微粒的钟兮如给暴露了。 　　这姑娘，莫非一点都感觉不到周围的气氛？ 　　只能有些窘迫的走过去。 　　“好巧啊。” 　　“嗯。”他点点头，停滞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自己应该有怎样的表现。 　　“既然有同学在，那我们干脆拼桌吧！” 　　童蔓萱再次抛下重磅炸弹。 　　这下别说是钟兮如，就连姜泊学都露出有些困窘的表情。 　　她自己先坐到对面，然后把钟兮如也拉到旁边，似乎没有察觉到只有她一个人笑的很开心。 　　我们现在是在冷战状态吧？ 　　钟兮如想到，不，好像有点不一样。 　　冷战是指两个人有了无法调和的矛盾，互相憋气看谁撑不住，但他们还算是比较和平的决定了暂时分开这件事。 　　那么这种情景下，她应该有的表现是什么呢？ 　　在学校还好，周围人那么多，整个教室充斥着的“同学”磁场很轻易的就化解了“情侣”磁场所带来的尴尬。 　　但现在可是只有他们三个人，这可不太好办。 　　“姜泊学，刚好我和钟兮如都当过你的同桌，能说说感想吗？”童蔓萱终于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然后展开了一个最烂的话题。 　　我们班的社交小达人居然是个天然呆。 　　钟兮如和姜泊学都很想抚额长叹。 　　“没什么感想，你不是把我当成一棵树吗？”姜泊学轻轻的撩开这个话题。 　　“诶？你怎么知道我说过这句话。” 　　是我告诉他的，他当时还自认为这是在夸他定力强。钟兮如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关于我的新同桌，我倒是有不少想法。”姜泊学悠悠的说。 　　诶？ 　　 　　 ☆、天桥的雨 　　 　　你这家伙要干什么！ 　　钟兮如偷偷的瞪了他一眼，却被华丽丽的无视了。 　　“快说快说！” 　　只有两种味道能让童蔓萱兴奋起来，一是美食，二是八卦。 　　话说你八卦的对象就坐在你旁边，能不能长点心啊！姑娘！ 　　“说什么？”姜泊学像是瞬间失忆的说道。 　　“对新同桌的看法呀！”童蔓萱“好心”提醒道。 　　“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我更喜欢当一棵树。” 　　“唉！他在夸你嘞！” 　　童蔓萱用手肘捅了捅钟兮如。 　　听见了！我又没有聋！ 　　不过，幸好他没有说出什么耸人听闻的话。 　　瞄了他一眼，才发现他的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家伙，就会欺负人！ 　　“两位，牛肉面来了。” 　　老板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看到钟兮如和姜泊学坐在一桌，他好像有些讶异。 　　“你们认识啊？” 　　“我们是同班同学。”钟兮如解释道，心里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上次这位小哥点了一份和你一样要求的，我可吓了一跳，只是没问而已。”店老板点到为止，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 　　“年轻真好啊。”感慨一句之后，大叔又回去工作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钟兮如恍惚间又想起了两人成为情侣的那个晚上，搞笑，温馨。 　　看向姜泊学，发现他也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也想到同一件事吗？ 　　“果然名不虚传！” 　　大大的吞咽几口后，童蔓萱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这才是人生，肥肉什么的都无所谓，让我胖死去吧！” 　　“你的心态倒是挺好？”钟兮如笑着说，至于她自己，则总是在美食和身材中艰难抉择。 　　“人生得意须尽欢，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顾虑太多的话，老了以后往前看不就全都是遗憾？”童蔓萱颇为正经的说。 　　钟兮如有些被触动了，夸赞道：“好有哲理，受教了。” 　　“那当然，老了以后什么都啃不动了，这个吃不了，那个不能吃，可不就全剩遗憾了。”童蔓萱想到那个场景就不寒而栗。 　　呃……原来说的是这个。 　　“我吃完了，先走一步。”姜泊学站起来说道，露出有些寡淡的笑容。 　　“再见！”童蔓萱一边吃面一边挥手。 　　“再见。”钟兮如不敢看他的眼睛，用竹箸搅弄着面条，让它更入味。 　　姜泊学用淡然的视线盯了钟兮如几秒，然后就去结账。 　　姜泊学走后，两人专心的吃东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呼，吃饱了。”童蔓萱脸上洋溢着充盈的微笑，“现在叫我上战场都无所谓了。” 　　喂！要不要这么夸张！ 　　钟兮如吃的慢了一点，所以童蔓萱拿出手机来刷微博，刷了一会儿，居然用店里的wifi看起了电视剧。 　　因为两人靠的很紧，所以声音不时传入耳朵……然后钟兮如就被吸引，不自觉探头看去。 　　一集放完，钟兮如才惊觉自己的面已经凉了，不过还好只剩几口，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匆匆吃完了。 　　“怎么样，我偶像帅吧！”童蔓萱露出了“计划通”的“奸笑” 。 　　“原来你是故意的……”钟兮如好气又好笑，她还以为童蔓萱着急看剧，情不自禁呢！ 　　“我可是有一千多种手法来安利我脑公，怎么样？入坑不？” 　　“不要，现在哪有时间看电视剧啊！” 　　“好吧，安利失败，少一个情敌也不错。”童蔓萱耸耸肩自我安慰道。 　　钟兮如笑了，两人起身去付账。 　　“刚才小哥已经为你们付过了。”老板说着，脸上又露出一副“我懂得”的笑容。 　　钟兮如愕然，心情复杂的笑了笑。 　　“诶？姜泊学居然还有这么绅士的一面？明天给他带点泡芙慰劳一下好了。”童蔓萱倒是没有多想。 　　“那我们走吧。”钟兮如拉了拉背包肩带，对童蔓萱说道。 　　姜泊学从小店里出来后，脚步也多了几分茫然。 　　自己在做什么呢？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统统的不知道了。 　　一阵清寒的夜风掠过，扫起了几片枯黄的落叶，发出簌簌窣窣的声音。 　　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慈爱的月亮，也没有调皮的星星。 　　不想回家，已经受够了那空荡荡的大房子，反正不会有人在那里等着他。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天桥上，干脆趴在栏杆上，望着脚下车水马龙。 　　顾琬蓉的电话，从那天开始就打不通，鹈鹕那边，好像说是请了长假，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钟兮如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但两人现在这种气氛显然不适合交谈，而且他也答应过，暂时成为陌路人。 　　本来是对这个馊主意悻悻有余，但现在竟然有些感慨到钟兮如的明智，在视如亲属的顾琬蓉陷入痛苦之时，暂时和钟兮如这个相关人员断开联系会比较好。 　　虽然说这么说…… 　　心怎么痛起来了？ 　　滴沥，滴沥，一场雨忽然落下，打在天桥的铁皮顶棚上，发出铿锵嘈杂的声音。 　　没带伞呢……不过还好站在天桥上，不会下很久的样子，干脆等一会儿吧。 　　转身，背靠着附近的长圆柱。 　　掏出手机拨打顾琬蓉的电话号码。 　　这几天一有空就这样做，俨然成为了生活习惯。 　　嘟——嘟——嘟—— 　　这声音怎么这么让人心烦？大概是它给人希望的同时，还带来了太多丧气与失落。 　　也没有关机，到底为什么不接电话？ 　　整天弟弟长弟弟短的，在这种时候被姐姐躲着的，真的是弟弟吗？ 　　就在姜泊学心情越来越糟的时候，毫无防备的，电话通了。 　　“居然给我打了一百八十七个电话，你小子很恐怖哦！”她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干净清亮，也不想哭过。 　　“为什么不接电话？” 　　“做spa，泡图书馆，做spa，泡图书馆……这几天都是这么循环的，连课都没去上，手机一直挂在那里充电——调成静音模式。”语气轻松，好像刚刚做了件好玩的事要和他分享。 　　“你是在等那个人的电话吗？” 　　单刀直入的，姜泊学说道。 　　 　　 ☆、顾琬蓉的心声 　　 　　那边沉默了很久。 　　“怎么不说话？” 　　“我点头了，你没看到吗？” 　　看得到就有鬼！又不是视频通话！ 　　“那结果呢？他打给你了吗？”姜泊学虽然很是紧张，却也竭力装作轻描淡写。 　　“没有，完全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那为什么肯接我的电话？” 　　“原谅期到了，本来打算在这几天接到他的电话——哪怕是骂我一顿，也要和他复合的。” 　　“会不会太卑微了？” 　　“是我提的分手，所以这也没什么了。” 　　“……你们分手了？” 　　姜泊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因为我和钟兮如的事吗？完全没必要好吗？！” 　　“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小鬼啦，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两个人都憋了一肚子怨气，刚好借这个机会宣泄出来，一拍两散是很正常的。”顾琬蓉还有闲心去安慰姜泊学，一副绰绰有余的样子。 　　“……合适吗？毕竟是初恋，居然以这种方式结束。” 　　“初恋怎么了？也不过是人生的一个过程而已，你应该祝我找到一个更好的。” 　　“你心理素质也太强悍了吧！”姜泊学真的是被打败了，如果他和钟兮如真的分手——那种画面想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没有恢复到这种程度，我怎么敢接你的电话呢？” 　　“……” 　　姜泊学忽然觉得很心疼，为这个总是笑眯眯，自来熟的女人。 　　“真是搞不懂你们大人之间感情。” 　　“啊哈！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小鬼了！”顾琬蓉激动的说，“我刚才应该录下来的，太可惜了！” 　　“你高兴就好……琬蓉姐。” 　　“你，刚才叫我什么？” 　　“一天只有一次，想听的话，明天再给我打个电话，主动的。” 　　“小小年纪就霸气侧漏，不得了啊你！” 　　“就你废话多，好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挂了。”姜泊学探出头去，伸出手试了试，雨果然停了。 　　街上都是坑坑洼洼的雨水，这条路也有些年头，听说有计划要整修，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天空中都是浓重的彤云，沉沉的被罡风吹动，翻涌，头顶上是漆黑如墨，向市中心的方向看去，却是紫红色的薄暮景象。都市是没有夜晚的，或者说，白天为别人而活，夜晚为自己而活。 　　多彩的霓虹灯倒映在水洼上，冷艳如铁。 　　本来应该直接回家的，可他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钟兮如家门前。 　　那个亮着灯遮着窗帘的窗户，就是钟兮如的，米色薄缎的窗帘，挡住了他小小的期盼。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这么多，是不是就能听到她的声音，能简单的道声晚安，能期待明天的每一秒钟。 　　这样的时间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会走向何方？ 　　想不明白，只能把它们努力的搁置。 　　最后再留恋的看了一眼，姜泊学迈着沉重的步子，隐在了街灯的远方。 　　“雨好像停了？” 　　正在做练习的钟兮如恍惚间意识到。 　　那就打开窗户吧，憋得慌。 　　刚刚在下雨，所以她就拉上了窗帘，不然雨水会飘进来。 　　左右扯开窗帘，打开了窗户。 　　嗯~果然空气清新了很多。 　　姜泊学现在，在做什么呢？ 　　无数次的，她又想到了这个问题。 　　…… 　　“哥，你真没事了吗？” 　　钟兮如看着充满活力的钟兮明，搂住兔斯基抱枕，疑惑的说。 　　他现在完全是精神焕发的样子，比打了鸡血还亢奋，而且还穿了新衣服。 　　咦~品味一如既往的糟糕。 　　“当然没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人要向前看！”钟兮明对着镜子整了整衣冠，很满意的样子。 　　“欸！什么向前看，难道不是和顾姐姐和好吗？” 　　“不和好，十年内也不会再谈恋爱，我要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上，这样才不枉费学校和国家的栽培，也才对得起爸妈的养育之恩！”钟兮明一脸正派的说，完完全全就是努力建设社会主义的五好青年。 　　虽然他以前就有很强的上进心，但现在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十年的话，你就已经是三十岁的大叔哦！” 　　“那又怎么样？这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阶段，我一定会找到称心如意的妻子，到时候要和嫂子好好相处！” 　　“醒醒啊你！说什么呢！”钟兮如已经快害怕了，这个boy今天太不正常。 　　“妹妹乖，哥哥正走在通往人生巅峰的道路上你也要好好努力！”钟兮明露出慈爱的笑容，然后就出门了。 　　爸爸，妈妈，你们快回来，哥哥他疯了！ 　　钟兮如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算了，过两天就会恢复正常吧…… 　　大概是不会，在发现钟兮明一直这副抽风样之后，钟兮如决定想想办法，她决定和顾琬蓉谈一谈。 　　她是有顾琬蓉的电话，但自己和这件事有莫大的干系，一时之间，不敢和她说话。 　　但也无可奈何。 　　“喂？是顾姐姐吗？” 　　小心翼翼的，甚至做好了被冷言冷语的准备。 　　“这不是钟兮如吗？从来没通话过，我吓了一跳呢！”顾琬蓉很有活力的说。 　　咦？好像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害的你和哥哥……” 　　“唉，你们小两口怎么想一块儿去了，这话我对泊学也说过，跟你们没关系！”她郑重的声明道。 　　“……我有很多话想和姐姐你说，现在有空吗？” 　　“这样啊~”她思索了一会儿，说：“那就来鹈鹕吧，我刚好有空。” 　　“现在吗？” 　　钟兮如有些迟疑，现在这个时间，姜泊学一定在那里吧？实在不想单独和他见面，总感觉亏欠了他。 　　“是因为姜泊学？”顾琬蓉很容易就看穿了，说：“他生病了，正躺在家里呢。” 　　“怎么会？严重吗？” 　　“小感冒而已，大概是最近总是在夜里吹凉风的关系。”顾琬蓉意有所指的说道，不过她也不想给钟兮如太多压力，说：“快来吧，你哥哥的事也好，姜泊学的事也好，通通给你说清楚。” 　　“嗯。” 　　 　　 ☆、真相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到了鹈鹕，她才发现，居然对它有了陌生的感觉——明明这么长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来。 　　几个小摆设变了，门口的蓝花丹插花也变成了大波斯菊。 　　原来如此，即使一分一秒，世界也在发生变化，没有什么事物是永恒不变的，人的感情也是。 　　“这里！” 　　顾琬蓉坐在一个角落微笑着向她招手，连咖啡都已经帮她点好了，正飘起淡弱袅娜的白雾。 　　她穿了高腰短裙和短衬衫，看上去精明窈窕，而且不知怎的，皮肤好像变的更好了。 　　“现在是休息时间吗？”钟兮如走过去疑惑的问道。 　　“和店长说了一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客人。” 　　原来是在工作场地半翘班。 　　“那么，要从哪里开始说呢？”她露出招牌笑容，却让钟兮如恍惚间想到那天在茶餐厅的冷面毒舌形象。 　　同一个人居然能有反差那么大的表现，人类真是不可思议。 　　“顾姐姐，你和我哥哥，真的没可能了吗？”这是她最为彷徨害怕的问题。 　　“这个问题要问你哥哥，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由我主导。” 　　“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从头开始说起吧，你哥哥应该没对你说过，我们的恋爱过程吧？” 　　“嗯，没有。” 　　其实是她自己不想听。 　　“我们是因为学生会的工作认识的，已经有一两年了，我对他的印象一直挺好，所以他向我告白的时候，没有多想的就答应了。”顾琬蓉微笑着说，“到这里还没有什么问题，但在一起后，我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钟兮如疑惑又紧张的问道。 　　“你的出镜频率越来越高，几乎我们的关系每进展一点，他所释放出的疼爱你的那一面就更偏执，每个地点，每个时间，关于你的事张口就来。” 　　“我在他身边几乎找不到存在感。” 　　钟兮如已经听得冷汗淋漓，她从来不知道哥哥还有这样一面，也没有想过哥哥对她的感情会强烈到这个地步。 　　“所以说，是因为我？” 　　她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恐怕才是最主要的。”不想给钟兮如造成压力，顾琬蓉迅速撇开了那一页。 　　“关于我的真实性情，相信你在那天也看到了吧？” 　　“……嗯。” 　　钟兮如还被上一个原因所带来的惊惶所桎梏着，只能讷讷的点头。 　　“是不是和我平时的样子差很远？可那就是真正的我，冷漠，自私，嘴欠，不善斡旋……平时不会表现出来，因为会影响日常的学习工作，但在恋人和家人面前，并不想隐藏。” 　　“也就是说……”钟兮如好像有点明白了。 　　“没错，钟兮明是被那个开朗阳光的我所吸引，见识过真面目的时候，他产生过动摇，虽然嘴上说能接受，到头来还是受不了。”顾琬蓉大大方方的说道，即使话题是自己的私人感情。 　　居然能把彼此的感情剖析的这么清楚，比起理性，更多的是残忍吧……钟兮如不敢想象这个过程有多痛苦，尤其是承认到爱人不接受自己时。 　　这些事情，哥哥有想过吗？ 　　如果他想过，那么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决定吗？ 　　“知道了吧，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管从何说起，决定权都在钟兮明这里。”她豁达的露出微笑。 　　钟兮如是不能明白，这种情况怎么还笑的出来。 　　“说完了钟兮明，接下来说一说姜泊学了。” 　　钟兮如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专注的看着顾琬蓉明媚的眼睛。 　　“你应该注意到，姜泊学家里经常没人，他几乎是在独居的情况吧？” 　　“嗯！” 　　钟兮如重重的点头，第一次送他回家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栋房子，总是散发出寂寥荒凉的气息。 　　“原因很简单，姜泊学的父母正在分居，据说从初中就开始了，双亲都有各自的情人，之所以迟迟不离婚，好像是在财产的分割上有争议，所以就一直拖延到今天。” 　　姜泊学，从初中开始就过着这种生活？钟兮如心里又酸又涨，不敢想象那幅画面。 　　在我饱受痛苦的时候，他也经历着彷徨吗？ 　　“这样真是太不负责任了！”钟兮如咬唇，低声气愤的说。 　　“包办婚姻就是这种结果，听说他母亲当初有喜欢的人，可惜被棒打鸳鸯。” 　　“话都说完了，现在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请问。” 　　钟兮如想要收拾一下心情，却怎样都无法复原，只能拖沓着那颗沉甸甸的心脏。 　　“你和姜泊学，现在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暂时分手。” 　　顾琬蓉翻了个白眼，“谁的主意？” 　　“我。” 　　“为什么？你哥哥逼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还只顾着自己。”钟兮如的声音越来越低，想到姜泊学的情况，一股难言的愧疚就占据了整个心房。 　　“所以就牺牲自己的爱情？你以为冷处理能有什么好结果？物理距离就是心灵距离，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顾琬蓉完全像一个经验老道的大姐姐那样说着，表情肃穆。 　　“爱情的本质是自私，是不能拿来做出牺牲的！” 　　“可，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脑子很乱，想不明白。”钟兮如痛苦的诉说着内里的迷茫。 　　哥哥对她的危险感情，她导致哥哥失去幸福这件事情，她对顾琬蓉的愧疚，姜泊学的事实所带来的心痛…… 　　心力交瘁。 　　“在这里哭出来的话，我也不会安慰你的。”顾琬蓉有些冷漠的说道。 　　“不要被感情所支配，而是驾驭自己的感情，这才是追求幸福的真正道路！” 　　“好好想一想吧，这种经历也很难得，在以后的生活中，也一定会成为你前行的力量。”顾琬蓉摸了摸她垂下的头颅，用大姐姐的方式，颇有些温婉的说道。 　　“不用急着做决定，姜泊学，会一直等你的。” 　　 　　 ☆、钟兮明的感情 　　 　　回家后，顾琬蓉说过的话就像留声机一样不断在脑海中反复播放。 　　姜泊学姑且不论，怎么面对钟兮明，是她面前的大问题。 　　首先，这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绝对的！ 　　他们兄妹之间之所以感情这么好，相处的如此亲密，主要还是因为父母的长期在外，让他们只能相互依靠。 　　而她自初中那件事后又处于半自闭的状态，钟兮明会增施更多感情，是完全正常的。 　　努力的说服自己，可心里还是觉得恶心。 　　真的很不愿让哥哥形象染上那种色彩，但不只是顾琬蓉有理有据的控诉，她自己其实也能感觉到。 　　该怎么办？ 　　和钟兮明谈一次是非常有必要的，可她要怎么做？难道直接说：哥，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疯了吗？ 　　疯了！她已经疯了！ 　　脑袋里像被空投一般，轰隆轰隆连续几个小时不得安宁。 　　等到钟兮明踏着暮色回来，她还是一副延迟卡顿的模样。 　　“你就一直这么坐着，不做饭吗？”他走进厨房看了看，然后走出来抱怨道。 　　钟兮如看着他英俊熟悉的脸庞，心里掠过阵阵铁丝般的恐慌。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又变帅了？”钟兮明插腰调侃道，钟兮如却笑不出来。 　　该怎么说？ 　　“哥，你同意我和姜泊学交往吗？” 　　诶？她是要问这个来的吗？ 　　是不是问出了不得了的问题？！ 　　钟兮明也愕了几秒，表情慢慢收拢，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随手拿起桌上还没喝完的菠萝啤，咕噜咕噜的灌下去，喉结一上一下的滚动。 　　“我的答案，会对结果有影响吗？” 　　“会！” 　　钟兮如坦率的说，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忽视哥哥的意见。 　　“最好不要被我影响，因为我讨厌的不是别人，而是所有站在你旁边的男人。” 　　“你希望那个男人是你吗？”钟兮如拿出莫大的勇气，以及破罐破摔的精神说出这句话。 　　果然，钟兮明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话题对于亲兄妹来说可是绝对的禁忌，不翻脸才奇怪。 　　“字面上的意思，钟兮明，你是不是喜欢我！”钟兮如站在沙发上，高高的俯视着钟兮明，她最亲的亲人。 　　不能忐忑，不能害怕，所有的事情说清楚就没事了，她一直贯彻着这样的信念生活着。 　　“是不是顾琬蓉对你说了什么？” 　　“不要岔开话题，你就说是不是！” 　　钟兮明难以置信的望着她，脸上露出莫大的哀伤，“你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这句话的意思是，否认？ 　　“我这段时间回学校住，冷静一下吧，我们两个！”用晦暗的表情很快说完这句话后，钟兮明径直走出去，连头都没有回。 　　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钟兮如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确认真相总归是好事，钟兮如安慰自己道，虽然惹恼了哥哥。 　　她好像总是把事情搞砸，她就真的，是这么一个糟糕的人吗？ 　　恍惚的闭上眼睛，她干脆拉过毯子睡在了沙发上，饿死去好了，就不用面对这种破事。 　　钟兮明怀揣着愤怒，披着外套冲出家门，走到去学校的路上，越想越气，忍不住给顾琬蓉打了个电话。 　　三次过后，还没有接。 　　他眼睛都没眨的拨下第四次。 　　好一会儿，才接通。 　　“喂？谁啊？” 　　是他从未听过的，混杂着醉意的声音。 　　“是我，钟兮明！你到底和我说了什么鬼话！” 　　“鬼话？不不不，我说的都是真话。”她糊里糊涂的说道，周围很吵，音乐声和人潮声震耳欲聋。 　　钟兮明马上警觉起来了。 　　“你在哪里？在夜店吗？我可从来不知道你会去那种地方！” 　　“和你有关系吗？分手了心情不好，放纵一下怎么了？” 　　“别告诉我这些天你连课都不去上，每天都在这种地方鬼混？” 　　“是又怎么样？关你屁事！”运足丹田之气喷出句脏话，顾琬蓉马上挂断了，再拨过去，就显示对方已关机。 　　钟兮明真的要气炸了，如果说被亲妹妹误会成禽兽让他怒不可遏，那么现在的愤怒有那个的十倍不止。 　　附近的夜店，应该就是那里了吧？ 　　以前听人说过，但从来没有兴趣。 　　那家店的名字特艳俗，叫做燃情。 　　就在学校不远，所以他直接冲过去。 　　一进门就是他特别讨厌的味道，音乐也喧闹的令人恶心。 　　红着眼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可哪里都不见顾琬蓉的身影，眼中的火焰越烧越旺。 　　冷静！钟兮明！冲动是魔鬼！ 　　可他就是冷静不下来！ 　　就在他想要冲上舞台夺过麦克大喊几声的时候，顾琬蓉把他拽了下来，拉到一旁。 　　“你疯了！难道想跑上去大闹吗？”顾琬蓉咬牙切齿的说。 　　钟兮明低头看着她，胸腔因为愤怒剧烈起伏着，脸上铁青铁青，难看的很。 　　她的样子很清醒，来到夜店，身上穿的反而更加保守，只是普通的雪纺上衣和修身牛仔裤。 　　“你骗我，你没喝醉！” 　　“是又怎么样！第一次陪朋友过来玩就被你抓到了，诓你两句不行啊！”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谁知道啊！都分手还要管我，你家住海边吗？管那么宽！”顾琬蓉也十分不满，“再说了，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是啊，我为什么这么生气…… 　　钟兮明也稍微平静了一点，都已经分手了，对方做什么不就和他无关了吗？就算顾念着以前的情谊有所担心，那也用不着这么大的反应。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看着顾琬蓉倔强冰冷的小脸，他径直吻了下去。 　　“干什么呀你，神经病！”顾琬蓉恼怒的要把他推开，却被钳住双手，被迫昂起头迎住了他的吻。 　　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钟兮明用从未有过的强烈气势啃噬着她的唇瓣，攫夺那滑嫩的香舌，火热而专注。 　　包括初吻在内，他和顾琬蓉都是在用很温和甜美的方式接吻，两人的相处模式也近似于朋友之间，钟兮明竭力表现着自己的温文尔雅，希望赢取她更多的好感。 　　即使在见识到女友的真面目，他也装作若无其事，时刻保持着绅士风度，这既来源于父母的言传身教，也来源于与妹妹的长期相处。 　　可他现在终于发现了，用外壳去面对真实的顾琬蓉，总有一天会出问题了。 　　他不要再压抑了，狠狠的吸吮着她芳香的唇瓣，大手重重的揉捏她幼滑的肌肤，他绝对完全的展现真实的自我。 　　他的不满，他的愤怒，他的后悔，还有，他时刻隐藏着却从未止息过的爱意。 　　 　　 ☆、情意绵绵 　　 　　做了。 　　两个人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因为顾琬蓉租住的房子就在附近，所以两人顺理成章的合为一体，中间甚至还有时间去买TT。 　　“痛死我了！”顾琬蓉嘟囔着，然后躺在钟兮明怀里，狠狠的拧了他一把。 　　“记住这个痛，请把它乘以十倍！” 　　“对不起。” 　　钟兮明翻身抱住了她，吻住她柔顺的发丝。 　　这么郑重其事的道歉，反倒让顾琬蓉不好意思起来，她把脸埋在那结实的胸肌上，羞赧的说：“不怪你，第一次都会痛，何况你已经很温柔了。” 　　“不是在说这个……第一次不是在整洁宽敞的婚床而是在这里，很抱歉。”钟兮明抱的很紧，绵绵的情意和歉意交织着，似乎都想要让她全部感受到。 　　他一直是那么都诚恳，正直。 　　顾琬蓉有点鼻酸，闭上了眼睛。 　　房间比较小，但是布置的干净雅致，尤其是秋香色的窗帘，将整个空间都变得温和起来。 　　“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因为受不了真正的我而离开吗？” 　　“不是受不了真正的你，而是受不了那个不够坦率的自己。”钟兮明解释道，“那你呢？这些天一定在恨我吧！” 　　“这些天？没有啊，都只是在想你，在等你。” 　　“……等不到怎么办？”目光柔柔的注视着自己的爱人，钟兮明心怜的问道。 　　“不知道，这不是等到了吗。”她不愿去想那么残酷的事情，把他的肩窝上蹭了蹭，想找到一个舒适的好位置。 　　钟兮明放松了肌肉，轻轻的揽住她，扶着她的小脑瓜子。 　　“怎么就会喜欢我呢？” 　　钟兮明想不明白了，“我嘴笨人迟钝，脾气也不好……” 　　“而且还妹控！”顾琬蓉补充道。 　　“说起妹控，”钟兮明脸黑了，在她的下唇处轻轻的咬了一口，“你到底对钟兮如说了些什么？她今天居然问我是不是喜欢她，差点没把我气死。” 　　“实话实说啊，就说了你每分每秒每个话题都提到妹妹的事情，这难道不是事实吗？”顾琬蓉颇有怨气说。 　　“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只注意到了钟兮如？” 　　“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把过去都告诉你，让你更了解我而已，只是恰巧每个回忆都有钟兮如，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钟兮明无奈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不过你敢说一点私心都没有？” 　　“我承认，对她有点过度关怀了，但那是有原因的，我有没有对你说过，钟兮如初中时期发生了一件事。” 　　“好像提过，但没说清楚。”顾琬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想起那件事，钟兮明就止不住都心痛与遗憾，那件事改变了钟兮如的性格，也让他更加的关心爱护妹妹。 　　“说给你听听吧，免得总怀疑我是禽兽……” 　　故事不算长，但影响却是十分的深远。 　　听完后，顾琬蓉沉默了，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都小姑娘，身上居然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情。 　　虽然平心而论，这件事还够不到上新闻的程度，但对于那个年纪都孩子来说，恐怕会成为一生的噩梦。 　　“怎么样，多多少少能理解我一些了吗？” 　　“可以，只不过希望以后收敛一点。” 　　还是要提醒一下的。 　　“这个当然，再也不想被妹妹用那种眼神看了，简直是噩梦！而且现在的钟兮如，已经比原来开朗太多，大概是恋爱的魔力。”这一点，钟兮明不得不感谢姜泊学。 　　“那你还一个劲的棒打鸳鸯？害的两个小盆友不开心。” 　　钟兮明沉默了，对顾琬蓉说：“给我说说姜泊学的事吧，我想了解一下，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绝对配得上你妹妹！” 　　顾琬蓉先总结性的说了前言，然后一点一滴的，把她所熟知都姜泊学说出来。 　　听着听着，钟兮明扶额。 　　“现在回想一下，我这所作所为不是跟神经病一样吗？” 　　“知道就好，怎么？还要说吗？” 　　“不用了，我投降，让两个孩子自己去处吧，我再也不管了。” 　　“太好了，先给泊学小弟打个电话。”顾琬蓉高兴的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 　　“那种事情等一会儿也行……”钟兮明扫开手机，黯着眼睛，在她耳边用沙哑都声音说道。 　　“你要做什么！我还痛着呢！” 　　顾琬蓉浑身都紧绷起来。 　　“乖，待会儿给你做个全身按摩，我技术很不错的。” 　　“讨厌……唔……” 　　顾琬蓉半推半就的反抗着，两个人的呼吸都浓重起来。 　　“喂？” 　　电话那头，姜泊学小声而孱弱的说。 　　感冒实在是痛苦，头重脚轻不说，鼻塞是最不能忍的。 　　被顾琬蓉的电话吵醒，但那边又叽叽咕咕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不一会儿，居然传来了□□声。 　　大概是打错了。 　　他迷迷糊糊的挂断电话，缩回了温暖的被窝。 　　姜泊学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了，今天是第三天。 　　看着旁边堆满试卷的空座位，钟兮如心焦如焚，哥哥发了条短信“我和顾琬蓉和好了，你和姜泊学的事我不会再管。”，然后就再没回来过。 　　虽然情况有些莫名，但也就是说，哥哥那边是已经处理完毕了对吧？ 　　那么她和姜泊学是不是也可以和好了？ 　　可人都不来要怎么和好啊！ 　　“钟兮如，姜泊学病了两天了，你把新发都资料带给他吧。”老师下课后很随意的说。 　　“诶？” 　　“你们不是表兄妹吗？应该知道家庭住址吧！” 　　“……嗯。” 　　机会突然被送到手上，她反而有些彷徨。 　　事情发展到现在，说实话她有点不敢面对姜泊学。 　　她想和好，但是姜泊学又会有什么想法呢？会不会觉得她这样做很自大很随便？会不会，已经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胡思乱想也没有用，钟兮如决定在中午去一趟姜泊学的家，至少他不会把我赶出来，钟兮如是这样想的。 　　这个假设还真是糟糕。 　　中午又下雨了，气温这段时间降了又降，不只是姜泊学，班里还有几个同学也请假，不过都是一天搞定。 　　居然拖到三天，姜泊学没事吧？钟兮如心里沉甸甸的，只能擎着小伞，快步向他家走去。 ☆、去姜泊学家 　　 　　久违的站在那栋散发荒芜气氛的大房子面前——虽然她路过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现在是应该摁门铃吗？ 　　她咽了咽，心悸的想到。 　　雨水滴沥在飞檐下，打湿了本就润泽丰沛的红花绿草，即使深秋寒气袭人，生命也依旧绽放着自己的美好。 　　小伞被雨滴撞击出“砰、砰、砰”的声音，吻合着她激动的心跳，一寸寸的侵蚀她的力气。 　　也不能总傻站在这，鼓起勇气摁下了门铃。 　　呃……好像门铃坏了。 　　敲门的话，他能听见吗？ 　　剥、剥、剥。 　　敲了三下门，又傻愣愣的等了一会儿。 　　……还是打电话吧。 　　真的是，一开始就不该纠结。 　　久违的拨出那段熟悉的号码，居然很快的接通了！ 　　“呃，喂？你在家吗？”有些手忙脚乱的说道。 　　“在。” 　　“那你……” 　　啪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两个人的视线直洞洞的相撞，钟兮如耳畔还搭着手机，心神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窝微陷，因为生病的关系，皮肤变得更加白皙，快和墙灰一样了。 　　蓝色波点七分睡衣显得舒适合身，手腕和脚踝都露出来，脚上没有套袜子，穿着深棕色的毛绒拖鞋。 　　“你来做什么？” 　　本来有千言万语的，被这么一堵便都说不出口，钟兮如有些沮丧的低头。 　　“老师让我给你送学习资料。” 　　“哦。” 　　他应了一声，面无表情的，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开心，或者根本就没感觉。 　　“给我吧。”姜泊学伸出手，明显没有让钟兮如进来的意思。 　　“吃饭了吗？”小声而担忧的说。 　　姜泊学不觉挑了挑眉。 　　“和你有关？” 　　钟兮如有些生气了，既然对方这种态度，那么她也就用不着和他客气。 　　“回去躺着，我给你做饭！” 　　强硬的说道，跨步向前，在姜泊学惊疑的目光和退让中挤进了房子里。 　　“家里没食材。” 　　事实上他这几天在医院和家中来回，几乎都是在外面吃的。 　　“我带了！” 　　这才注意到，钟兮如左手提着的布袋里，装的不是书籍资料，而是花花绿绿的食材……原来她早有准备么？ 　　姜泊学的目光有些复杂。 　　“厨房在哪儿？” 　　心下其实是有点忐忑的，但钟兮如还是壮着胆子，用底气十足的表情问道。 　　姜泊学指了指，钟兮如便走进去，先把东西都放下来，出来后，发现姜泊学站在一旁看着她，便上前轻轻推攘。 　　“回去睡觉，饭好了会告诉你。” 　　看着她娇弱美好的脸颊，姜泊学喉头动了动，却在她视线抬起的一刹那无话可说。 　　回到温暖甘逸的被窝里，身子不安的侧来侧去，明明刚才还是睡意朦胧，现在却像被浇下了早春三月的冰凉雪水，意识清醒的可怕。 　　厨房里传来哐啷哐啷的声音，大概是顾忌到房里有个病人，能感觉到放轻了手脚。 　　她要这么累人做出一顿午餐吗？ 　　搞不懂了。 　　这两天顾琬蓉好像也和钟兮明和好了，钟兮如现在过来，是那个意思吗？ 　　灰暗的雨水打在窗棂上，清透的噼里啪啦声，像是晒干的黄豆洒在了阳坪上，不同的是，那个吸吮了阳光的温暖，这个浸透了阴云的潮润。 　　反正也睡不着，姜泊学干脆起床穿好衣服，拿出了钟兮如带来的学习资料。 　　大概是一直默默关注着这边，她穿着围裙走出来，在深湖蓝混纺布料上擦了擦手，小声的说：“不再睡一会儿吗？” 　　“睡了几天，现在很难受。”姜泊学头也不抬的回复道，迅速的翻看手中资料，心中默默估量着要填补进多少时间。 　　钟兮如看着依然俊美清逸的人儿坐在自己面前，心中犹如垫了层被雨水浸湿的枯红色落叶，安稳踏实。 　　“怎么一直看着我，厨房不要紧吗？”尽管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侧脸上轻盈绵厚的视线，姜泊学用有一点沙哑的嗓音说。 　　“正在煮萝卜排骨汤，所以没关系。” 　　本来周身感官像套上钢铁甲胄一样迟钝的姜泊学，被这句话猛的点醒，饥饿感像是夏天投入干草垛的一把烈火，在胃里血里灼烧起来。 　　这才忆起，自己不光没吃早饭，就连昨天的晚饭也没有吃……这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已经做好了两盘菜，正在厨房飘出阵阵香气。 　　“除了汤之外，还有什么菜要做吗？”他终于肯正视钟兮如无瑕的面容，眼底隐着不易察觉的期盼。 　　“还有一盘卤菜打算最后热一下……怎么了吗？” 　　“交给我吧，总不能一直让你忙来忙去的。” 　　“没关系的，我虽然身体弱，但做家事的时候意外的有耐力。”钟兮如还以为姜泊学在关心她，感动的拒绝了。 　　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 　　是在说他这个身强体健的人比她还容易生病？还是说钟兮如在夸耀自己是个贤妻良母的好胚子？ 　　“让我来吧，现在不想睡觉也不想学习，活动一下对身体也好。”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钟兮如也只能答应，可是……这围裙怎么解不开来！ 　　她两只手倒剪在背后，在那个结上摸索抠挠，但那里却好像成了一块浑然天成的布团，一时之间急出满头大汗。 　　“怎么了？” 　　“围裙解不开了。”钟兮如用求助的目光投落在他身上，轻嘤的鼻音像是在撒娇。 　　“我来看看。” 　　姜泊学放下资料，走到她的身后，因为身高的原因，只能半蹲下来小心查看。 　　……这不是被打了死结吗？ 　　姜泊学惑疑的抬起视线，钟兮如转过头紧张的向下看，虽然感受到他的视线，却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再试试吧。 　　他低头专注的拨弄着，早知道前几天就不该剪了指甲，现在指尖光秃秃的，连绳子都捻不出来。 　　刚刚没意识到，这个姿势好羞耻，钟兮如脸红的想。 　　围裙只是围住前面而已，后面的话，不管是背脊或是臀部都一览无余，虽然穿着衣服，可这种样子到底会让人尴尬。 　　尤其是姜泊学不时的触碰，让她娇羞不已，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接过吻了吗？ 　　“还没好吗？”钟兮如心中焦敝的问道。 　　“被你打了死结，很难弄。” 　　“诶？怎么会，我只是普通的系了个八字结而已。” 　　“不知道怎么回事……” 　　又过了一会儿，姜泊学终于放弃了。 　　“我去拿剪刀。” 　　 　　 ☆、情结难解 　　 　　姜泊学进了厨房，等汤到火的同时，也捡出锅碗瓢盆洗洗涮涮。 　　“你就随便看看吧。”刚才这么说道。 　　“可以进书房吗？” 　　这是钟兮如最好奇的地方。 　　“不行。” 　　“为什么？” 　　“等我有精神的时候向你好好介绍，现在很累。” 　　“哦。”郁闷的应了声，钟兮如四处晃荡着。 　　这就是姜泊学住的地方吗？心潮莫名澎湃起来，尤其是想到豆丁姜泊学在这所房子里跑来跑去的样子。 　　一定很可爱！ 　　最后进了他的房间，给视频通话中看到的八音盒上了发条，摸了摸那只毛茸茸的史努比，甚至打开了他的衣柜。 　　会不会有点失礼？虽然主人说了随意。 　　不过看到叠放整齐的衣物时，钟兮如还是有点激动，因为每一件都有姜泊学清冽好闻的味道。 　　不只是衣物，这间房子，这铺大床也是，要具体的形容起来，就是“姜泊学天堂”的感觉？类似于“糖果天堂”、“Hello Kitty天堂”。 　　不不不！不管怎么说那种描述也太痴女了，总不会饥渴到那个地步。 　　可是这铺大床——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印有红蓝米字旗的床垫上，是普鲁士蓝的流星扎染被褥，意外的与他沉静性格不符，是很青春生动的式样。 　　好想试一试趴在上面的感觉！而且一想到姜泊学刚刚就躺在这里，心就跳的更快了！ 　　稍微感受一下……应该没关系吧？钟兮如自我鼓舞自我安慰到。 　　那么…… 　　先是坐在床沿上，果然，床马上就塌陷下去，这种柔软度不会睡的腰疼吗？ 　　然后是悄悄的躺下。 　　啊，好舒服，仿佛全身的紧绷都被治愈，而且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让她不能自持…… 　　“你在做什么？” 　　“唵？” 　　钟兮如被吓了一跳，弹簧似的蹦起来，七手八脚的捋正自己的衣冠。 　　姜泊学就斜靠在门框上，满脸的了然。 　　糟了，不会被误会成奇怪的女孩子吧？ 　　“吃饭了。”庆幸的是，他并没有说些冷言冷语，就这么放过了她还真是感激不尽！ 　　“嗯。” 　　洗完手，到了餐桌旁，感觉哪里不对劲。 　　“菜是不是比刚才少了一点？” 　　钟兮如疑惑不解的歪头想到。 　　“你记错了。” 　　姜泊学夹起一捧青菜送进嘴里，面无表情的说。 　　“记错了？” 　　“记错了！” 　　那就算了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姜泊学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就是为了偷吃菜品才提议后半部分由他完成，要是被发现就太窘人了。 　　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做，实在是饿的没办法了。 　　气氛生涩硬冷，仿佛回到两人刚刚相识的那段时间。 　　不想要这样，想看到姜泊学的笑脸，想要两个人走的很紧很紧，而不是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 　　“那个……” 　　“有什么事吗？” 　　钟兮如一说话，姜泊学就紧绷的反应过来，速度之快完全暴露了他忐忑的内心。 　　被这么快这么激动的应答之后，钟兮如反而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忘了。 　　是什么来着？我刚刚想说的话？ 　　“有豆瓣酱吗？” 　　因为姜泊学的视线牢牢钉在身上的原因，钟兮如随口说了个事物，因为想摆脱灼热的视线。 　　“有是有，不过你现在想吃吗？” 　　姜泊学有点意外，不过身子倒比嘴行动的更快，已经去打开冰箱翻找。 　　“……有段时间没吃了，不过这东西应该没关系。”姜泊学把一罐老干妈打开盖子放在桌子上，自己先用筷子蘸了一点，放进嘴里砸了砸嘴。 　　“其实我在做菜觉得不够味的时候，会突然放老干妈进去。”钟兮如也吃了点，爆料道。 　　“是吗？还以为你的口味会比较清淡。” 　　“有周期的啦，每六七天会转换一下口味轻重。” 　　“开玩笑吧？” 　　“真的。”钟兮如面不改色的说。 　　看了看她的脸，原本有些紧张的姜泊学不觉放松下来，视线萦绕着那薄薄嫩嫩的娇俏脸蛋。 　　“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太好看了，平时不敢多看，在我眼前的时候想看个够。” 　　突如其来的大胆发言让钟兮如心下震惶，但竭力的控制住，表面仍一副云淡风轻。 　　“看够了的话可以吃饭吗？” 　　“不行，美极了，怎么也看不够，要再近一些才行。” 　　“要多近？” 　　“大概是，这种距离。” 　　姜泊学站起身，上身前倾，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温热如玉脂的额头。 　　两个人都听得到对方心跳加快的心情。 　　“你也好，我也好，现在嘴里都是饭菜，敢吻我你就死定了。”钟兮如瞳孔颤抖的威胁道。 　　“真不愧是你，就不能说点浪漫的事情吗？”姜泊学苦笑着说。 　　“我想你，从分开的那一瞬间，每一秒都会想你一百次，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事都不想做……你呢？” 　　姜泊学很开心的笑了。 　　“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番情话说的两个人都心里暖暖的，如同夏日炎炎的一缕凉风，又像冬雪皑皑的一轮红日。 　　“那我们算了和好了？”即使知道答案，姜泊学还是要再问一遍。 　　“怎么？时间太短了？” 　　“我觉得现在已经八十岁了，你说呢？” 　　“啊，怎么办？十八岁的少女不想和八十岁的老爷爷在一起呢。”钟兮如故作为难的说道。 　　“八十岁又怎么样？” 　　姜泊学不服气了，“从一岁到两百岁的人里面，最喜欢你的人一定是我！” 　　“这话说的，世界上有两百岁的人吗？” 　　“你再拖几天不和我说话，我差不多就到两百岁了。” 　　钟兮如嘟着嘴瞪了他一眼，“都是我的错吗？” 　　“战后清算？真的要干这种两败俱伤的事吗？” 　　想到这些天的虫蚀心啮，钟兮如赶紧摇头，面子也好，心气也好，这些东西现在都无所谓了。 　　两个人能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吧？”钟兮如心有余悸的说。 　　“不会再理那两个麻烦的大人，所以应该不会了。”提到那两个人，姜泊学心里就掠过一阵阵的低气压。 　　“不只是他们，以后的生活里，各种各样的事都会发生，我们迟早有一天还会发生这种事吧？” 　　姜泊学动了动嘴唇，本来想安慰她，说她太过杞人忧天，但心中却隐隐也有这种担忧。 　　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早有预谋 　　 　　“这种事情大概是不可避免的吧？”姜泊学最终还是妥协似的说道。 　　天下哪有不吵架的情侣，何况就算他愿意忍让，钟兮如也是绝对要将事情捣清楚，弄明白的，这也是直肠子的魅力所在。 　　“那样的话，所谓的恋爱也太过辛苦了。”钟兮如明显不满意这个回答。 　　“那你觉得呢？” 　　“……冷战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冷着冷着就分手……对吧！”钟兮如挑出了问题的关键。 　　“好像是，我不止一次怀疑你厌倦我了，故意弄成这种情况。”姜泊学直率的说。 　　这种阴谋论让钟兮如眯起了眼，然后报复性的说：“我厌倦你的那一天会直接告诉你的，才不会拐弯抹角逼别人分手。” 　　怎么突然间，还是希望她不要那么直肠子，姜泊学心塞塞的想。 　　“不过我家泊学那么可爱，再过五十年也不会厌倦的。”钟兮如托着下巴甜丝丝的说。 　　“可，可爱什么的，还是希望你能说我帅气……”姜泊学低头，心喜却又羞于表现出来的垂眸微笑，筷子划拉着碗里的饭菜。 　　“不对，那五十年之后呢？” 　　“五十是虚词，代表数量众多，就一比喻而已。”钟兮如才不会让自己跳下拌嘴的无限循环。 　　“身体好了吗？什么时候能去上学？” 　　“明天吧，从明天开始一切reset，不管学习也好恋爱，我们都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姜泊学对于这段空虚的时光可有不小的怨念。 　　“同感！尤其是学习方面，下一次月考又要来了，你这几天都没去上课，没问题吗？” 　　“说完全没问题是骗人的，但自己也有在看书，应该没问题。”姜泊学不希望钟兮如为他太过担心。 　　“这样吧，”钟兮如思虑了一会儿，说：“今天晚上我给你补习。” 　　“诶？”姜泊学有点脸红的说，“这样不好吧？” 　　“你脸红个什么劲啊！只是学习而已，又不会做别的事。”被他影响，钟兮如也害羞起来。 　　“我有说什么吗？不要擅自误会……”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反正我晚上会过来，也会去买食材。”钟兮如快速的扒了两口，然后收起碗筷。 　　“我来洗，不能让你一个人忙啊。” 　　“感冒的人就不要总是下水……” 　　“让我来吧，你的手那么漂亮可不是用来做这个的。” 　　“这种话留到二十年之后说我会感动的痛哭流涕的，现在就省着吧！”钟兮如才不会轻易的被糖衣炮弹所迷惑，“不过，”她抿嘴傲娇的笑了笑，“你这么想洗就去洗吧。” 　　“收到！” 　　姜泊学抬手敬了个军礼。 　　“你先等着，洗完之后我给你看我的收藏！” 　　钟兮如笑了笑，打算去他的房间背一背单词。 　　不经意，在拐角处发现了一个值得玩味的东西。 　　“这不是我的伞吗？” 　　就是她的伞失踪了，才会不得已接受姜泊学的邀请，然后才会发现这么多事。 　　往事一幕幕的飞速掠过，走到这里，他们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这只小狐狸，原来都是他干的！ 　　心里倒没有不开心什么的，相反，还有些微微的热乎和感动。 　　不过，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他，钟兮如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洗完了！”姜泊学脸上挂着微笑走进来，话说他一直穿着睡衣走来走去，虽然很可爱没错……不羞耻吗？ 　　钟兮如想到，不过那种事情先放一放，现在重要的是…… 　　“泊学，有件事情想问一问你。”钟兮如坐在他柔软的床沿上，温婉的说道。 　　“有，什么事吗？” 　　一看到那种温柔过份的微笑，姜泊学心中立刻拉起了警报——绝对没什么好事！ 　　“坐在旁边，我有话想对你说。”钟兮如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一副招徕客人的小二样。 　　“我站着就好了……”正想婉言谢绝的姜泊学被骤然变冷的视线一瞪，马上举手投降，乖乖的坐到旁边。 　　他的脸庞白净柔和，侧过头望着钟兮如，视线清浅透亮，像是太阳照射在雨后的小水洼，折射出晶莹温暖的光彩。 　　放心吧泊学，就算是为了这张脸也不会和你分手的！( _) 　　“那么，想对我说什么？”姜泊学竖直耳朵，准备迎接一些不妙的消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总而言之先展开话题。 　　“不是说过了吗？小二的时候。” 　　“怎么会喜欢上呢？明明那个年纪还不懂这些东西。”钟兮如疑惑的问，她是真的对此感到不解。 　　“真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吗？现在的孩子在幼儿园就开始起哄谈恋爱了，小学时期喜欢一个人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吧？” 　　“说的也是……”钟兮如有所了悟的点头，“不对，我问的是理由好吗！不要避开话题！” 　　“能有什么理由，长的漂亮呗！” 　　这种回答简直就是话题终结者。 　　“别逗了，长的漂亮的小姑娘多的是了，为什么就是我？才不会被这种答案糊弄！” 　　“反正你也不记得，我说什么你都会怀疑，就不能让我一个人独享这份记忆吗？”姜泊学是真的这么打算的，那是他心中一段明净美好的回忆，哪怕对当事人也不太愿意分享。 　　再说了，当事人把事情忘了，他也是有怨言的。 　　“这样太狡猾了，我也想知道！” 　　“不告诉你！”姜泊学同学很顽强啊。 　　钟兮如气呼呼的眯起眼睛……算了，先搁置起来，以后再逼问。 　　“既然小时候喜欢过我，甚至还告白过，为什么上了高中反而不和我说话？” 　　“喜欢也不一定要得到吧？或者说，我从来没想过能够和你在一起。”姜泊学哀诚而温情的说，“就算是现在，我也总觉得是一场梦，一直害怕着什么时候会突然醒过来，重新回到冰冷灰暗的现实。” 　　姜泊学嘴角的苦涩让钟兮如的心脏不禁抽搐，伸手覆住了他的手。 　　“这就是现实哦！不过不是灰暗的，我在你身边，就是玫瑰色的现实！” 　　 　　 ☆、逼问 　　 　　“那么再问一个问题。” 　　“你的问题意外的多啊，本来以为只是说说话而已……” 　　“有意见？” 　　“当然有！” 　　“嗯？”钟兮如提高音调。 　　“问题这么少太不过瘾了，哪天我们一起做套相性一百问吧！”姜泊学用昂扬的气势说，面无异色。 　　“提问：有没有为了接近我做过奇怪的事？” 　　“回答：身为正人君子的我绝对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气势倒是很足，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很可能就会被他逼真的演技唬过去，但她不一样，她可是有证据的。 　　“啪嗒”一声把折叠伞拍出来。 　　“那你说这是什么？” 　　姜泊学瞳孔张大，愣了有足足三秒。 　　“这不是你不见的那把伞吗？怎么，终于找到了？”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若无其事的想要敷衍过去，奥斯卡欠你一车小金人啊！ 　　“是啊，终于找到了，在你家。” 　　“诶？” 　　姜泊学一脸愕然的望着钟兮如。 　　两个人对视着，少女一脸的冷笑和势在必得。 　　慢慢的，姜泊学的耳朵红了，然后渐渐蔓延，如同煮熟的螃蟹，全身上下都泛起了浅浅的粉红色。 　　好夸张，从来没见过他脸红到这种程度，莫非脚趾头也红了。 　　顺势想低头看，却被他抬起了头。 　　“我招了，是我干的。” 　　“……为什么不让我往下看呢？”钟兮如脑海中只被这个问题占据。 　　“不要在意这种事。” 　　“那你能把手放开吗？钳的我下巴有点痛。” 　　“哦！”姜泊学连忙松手。 　　“话说你也太狡猾了吧！居然偷走了我的伞，就不怕被抓到当成盗窃犯吗？” 　　“没办法啊，那段时间一直想向你道歉，可你完全不理人，甚至连视线也不肯和我对上。”姜泊学盘腿坐在床上，无奈的说。 　　“真是个恶劣的傻瓜！” 　　“什么？” 　　“不光撒谎成性，现在连扒手技能也点亮了，我到底是和一个怎样的人在交往啊！”钟兮如碎碎念的抱怨道。 　　“普通情况下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只不过呆在你身边，本性不知不觉的就露出了了。” 　　“真是的，我很喜欢这把伞，一度以为它掉掉了而伤心呢！” 　　“对不起！”姜泊学双手合十的低头认错。 　　“说了对不起就行了吗？我要罚你！” 　　“我早就做好了觉悟，来吧！”他勇敢的闭上眼睛，决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那我就动手了哦！”钟兮如扬起声调威胁道。 　　“请便。” 　　钟兮如撇嘴一笑，轻轻的吻住了他白皙的脸庞。 　　诶？ 　　姜泊学惊讶的睁开眼睛，又被钟兮如用手轻轻合上。 　　“现在是惩罚时间，闭上眼睛。” 　　“唔，嗯。”虽然不知道钟兮如到底搞个什么名堂，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左边的脸颊亲过了，然后是右边的脸颊，饱满光洁的大脑门（其实也不大）也留下深深一吻，英武俊朗的眉宇，秀长微翘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在钟兮如咬上了他的耳垂时，姜泊学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睁开眼睛，“你在给我洗脸吗？” 　　“还说我总是破坏气氛，你自己不也一样！”钟兮如不满的说，“我还没玩够呢！” 　　“玩？你确定我们要在床上玩？”姜泊学用暧昧的语气说道。 　　“那又怎样？”钟兮如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你要是敢在现在对我做什么，我哥会阉了你！” 　　“能别说那个字吗？对一个男人来说真的是会心底发寒的字眼！”姜泊学做出个咬牙打抖的姿势， 　　“吓唬你而已，我才舍不得呢。” 　　“兮如……” 　　“嗯？” 　　“你好像越来越污了。” 　　“都是时辰的错。” 　　…… 　　中午虽然和姜泊学相处的非常愉快，但还是要去上课的，可以的话真不想上课，想一天二十五小时和他黏在一起。 　　等等，我好像终于get到为什么老师学校禁止恋爱了，实在太容易让人分神了。 　　“钟兮如，你好像一下午都在发呆，发生了什么吗？”班长潘书麟抱着一沓作业本路过，好奇的问。 　　“没什么，只不过身体有点不舒服。” 　　“这些日子很多人生病，要注意身体哦！对了，中午去找过姜泊学了吗？他身体怎么样？” 　　“恢复的差不多了，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没有来上下午的课，班长你真是个好人啊，还会问这种事。”钟兮如感激的说。 　　“被人威逼利诱而已……”潘书麟小声的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希望大家都能快点好起来，现在可是一分一秒都拖延不得。” 　　“对啊。” 　　然而她还在这里分神，钟兮如呀钟兮如，清醒一点，好好学习啊！ 　　潘书麟离开后，童蔓萱又马上凑过来了。 　　“欸，班长刚才对你说什么？”神神秘秘的，大概又是想听八卦了吧，不过很可惜。 　　“他问我，姜泊学的身体怎么样，还祝福所有的同学身体健康。” 　　“就是这样？” 　　“不然呢？” 　　“真无聊。”童蔓萱一脸失望。 　　“别把时间花在这里地方了，明明平时挺用功的。”钟兮如好言规劝道。 　　“你是说电视剧？” 　　“还在追剧？上次不是说完结了，要好好的收心吗？” 　　“但那可是脑公的新作，怎么能不舔？” 　　“你脑公新作不是刚结束了吗？” 　　“另一个脑公啦。” 　　……诶？ 　　童蔓萱真是个快乐而无所畏惧的人啊，回家的路上钟兮如再一次感叹道，不过她自己敢在这种时候谈恋爱，也算是胆子大了。 　　回到家后，却发现许久不见的哥哥正在收拾东西，已经捡出了两个大皮箱。 　　“你，你干嘛？要离家出走吗？” 　　“不是啊，要搬去琬蓉那里住而已。” 　　“同居？”钟兮如有点惊诧的瞪大眼睛。 　　“对啊，既方便了我，也方便了你，不是皆大欢喜吗？以后也会尽量少回家。”钟兮明一副“我都是为了你”的表情。 　　“住的下吗？” 　　“的确是有点挤，”钟兮明点头，“不过我们有爱呀！” 　　这个人又疯了，之前是事业傻瓜，现在成了爱情傻瓜吗？ 　　“真的没关系吗？”钟兮如觉得有些不安。 　　“舍不得我？” 　　“才不是，你的脸我早就看腻了！”迅速反击道。 　　“真是无情的女人，有了新欢就抛了旧爱。” 　　“走，请麻利的！”钟兮如做了个“再见不送”的姿势，真是受够这个贫嘴男了。 　　 　　 ☆、厨房拥吻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买好了菜，打算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姜泊学家，反正两家近的很。 　　香喷喷的从浴室出来，然后穿了雪纺衬衫和小黑裙，好像稍微有点成熟的感觉了，不过面容太过青涩稚嫩，她和爸妈一样是娃娃脸。 　　都准备好了之后，钟兮如只走了几步，就到了姜泊学家，还真是方便。 　　剥剥剥，敲了三下门，然后就停手了。 　　不一会儿，就看到裹着围裙的姜泊学打开了门，脸上挂着俊朗的微笑。 　　“就知道你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来。” 　　“你在做饭吗？不是说好了让我来吗？” 　　“才刚刚开始，我们一起吧。” 　　钟兮如想了想，好像挺有意思的，也就不再探寻下去。 　　进门换鞋之后，她说：“什么时候把门铃修好吧，不觉得有些不方便吗？” 　　“没关系吧？反正也只有你会来。”他皱着眉说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话。 　　“说的就是我不方便呀！” 　　这个大笨蛋！ 　　“那就更没关系了。” 　　“为什么？” 　　“因为这个。”他轻闭左眼送了个wink，然后把一串钥匙放在她的手心。 　　“那个铝钥匙是开大门的，十字型钥匙是开我房间门的，最小的不锈钢钥匙是开我抽屉的。”姜泊学逐一介绍道。 　　“把这些全部给我？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我的心都被你偷走了，其他东西被拿走也无所谓。” 　　“呀！我说正经的！”钟兮如嗔道，然后把铝钥匙解下来，剩下的还给了他。 　　“你的隐私自己保管，我没必要知道的那么多。” 　　“为什么？就对我这么放心？”姜泊学疑惑的说，他还以为钟兮如会很高兴。 　　“你要骗我，我一定会被骗，因为我百分百的相信你的一切。所以你不要在感情的问题上对我撒谎，真的到了要结束的那一天，直接告诉我吧，不会缠着你的。”钟兮如绷着娇丽如莲的脸庞，一双清秀的大眼睛望着姜泊学，里面流动着的全是诚恳。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姜泊学攥紧手中的钥匙，硌的手心生疼，好一会儿才说。 　　“我知道。”钟兮如点头，“我们先去做饭吧，正好见识见识你的厨艺。” 　　“是很惊人的厨艺哦！”姜泊学恢复笑容，把钥匙放进裤兜里。 　　“正面意义还是反面意义？” 　　“各种意义。” 　　到了厨房，钟兮如先围起了自己带来的围裙，注意到旁边姜泊学的目光，她问：“看着我做什么？你不是要继续切西红柿吗？” 　　“不是，只是觉得开心，你在我的厨房这件事。” 　　“开心？”钟兮如也甜甜的笑了起来，比新酿的蜂蜜还甜。 　　“嗯！”姜泊学笑眯眯的点头。 　　“那这样呢？”钟兮如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扑到了他的怀里，用手搂住他的脖子，拥抱着他。 　　“开心的N次方。”姜泊学回抱着她，两人的额头抵着，幸福在胸腔里噗通噗通的膨胀。 　　“其实，我在来之前吃了草莓奶昔。”没头没脑的，钟兮如突然这样说道。 　　“我能尝尝吗？” 　　“可以。” 　　斜斜的封住她粉嫩如糖果的唇瓣，先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着，用舌尖描绘她诱人的唇线，然后把舌头伸进去，想撬开她的牙关。 　　可钟兮如恶作剧般的严防死守，怎么都不肯张开嘴，姜泊学磨蹭了两下，然后不轻不重的拍了她的臀部。 　　那声音很小，但在这个寂静暗昧的空间却格外引人注目，显得有些淫靡。 　　钟兮如虽然脸红，却还是不肯合作，姜泊学干脆把手掌放在了她挺翘的粉臀，十指深重的揉捏起来，享受手中的丝滑感受。 　　这猛的一下把钟兮如惊到了，精神一松懈，就被姜泊学得逞，大肆入侵，在唇齿间掀起翻天巨浪，酝酿着一场又一场的风暴，兴奋如触电一般由神经传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两条细腿不禁微微打颤。 　　“好……好了……”她呜咽着说，快要喘不过气来。 　　姜泊学眉头发紧的重重拥吻，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喧哗，“我停不下来，咬我一口。” 　　“嗯……”钟兮如听到了，羞愤的咬住了他的舌头，然后轻轻的推开了他。 　　两个人都脸红心跳的喘息。 　　“就不能温柔点吗？” 　　“对不起！高兴过头了！” 　　钟兮如也并不是要问罪，只是想宣泄这份尴尬而已。 　　“好了，快点做饭吧，我今天是来给你补课的。” 　　“知道了。” 　　姜泊学便继续钟兮如没来之前的工作，切土豆块。 　　“你是打算做什么菜来着？” 　　“土豆炖羊肉。” 　　“买了羊肉吗？” 　　“嗯。” 　　“实际上我也买了，打算做蒜香煎羊排。” 　　“那都做吧，反正料理不一样，味道也会有很大的不同。” 　　“说的也是。”钟兮如便开始做自己的工作。 　　夕阳西下，温情脉脉的暮光从厨房窗户斜斜的照射进来，流理台上放了红红绿绿的食材，精致的餐具被映射的闪闪发亮。 　　两个人的身影都显得流畅有韵律，大概是心里正在哼唱着圆舞曲。 　　姜泊学的心中充盈着感动，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也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一切。 　　接下来倒没有发生什么多余的事，做饭，吃饭，洗碗，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只是在两人准备开始学习的时候，钟兮如掏出了一条棕色暗纹背带裤，两眼发光的看着他。 　　“穿上吧！特地给你买的。” 　　“我很感激……可为什么是背带裤？” 　　“因为我喜欢穿背带裤的男生，仅次于三大制服正装。” 　　“哪三种？” 　　“西装，军装还有医生的白大褂。” 　　“为什么会喜欢那种东西？” 　　“女生就不能有制服幻想吗？顺带一提我最爱的是海军军装，一身白真是迷死人了！” 　　“这么说我还得去参军？” 　　“那到不必，等过几年你有点成熟的感觉，一一穿给我看就行了！”钟兮如心潮澎湃的说。 　　“呃……”姜泊学有点无语，对于自己的喜好和欲望，钟兮如一向比较坦白，这算是好还是不好呢？ 　　“那些东西以后再说，这件背带裤就算了吧。” 　　“为什么？” 　　“那不是女生和幼儿园的小朋友穿的东西吗？” 　　“不不不！” 　　钟兮如得意的晃动食指，准备给姜泊学科普。 　　 ☆、背带裤 　　 　　“首先，背带裤是从机工工作裤转变而来，可是货真价实的成年男人的男装，所以它带有机工工人的粗犷与野性对吧？” 　　“……大概。”姜泊学一脸懵逼，又不敢忤逆。 　　“其次，即使在现代，也有不少职场绅士穿着背带西装裤，只不过被西装外套挡住看不到而已，这又给背带裤带来成熟和优雅特质，对吧？” 　　“噢……嗯！” 　　“最后，现在小朋友都爱穿背带裤，以至于大家在脑海中几乎默然它为童装，这不是显得背带裤很可爱吗？” 　　“说的也是……” 　　“而且就算不从意象上面去考虑，能把臀部线条勾勒的这么完美，这不是超级厉害的服装吗？！”钟兮如越来越兴奋，姜泊学已经有点害怕。 　　“你是不是有点走火入魔了？”再怎么直率，连“臀部线条”这种话都说出口，好像有点怪怪的。 　　话说他真的了解钟兮如吗？第一次姜泊学有了这种想法。 　　钟兮如也看出了一些姜泊学的想法，说：“你以为我对谁都会做这么羞耻的事说这么羞耻的话吗？” 　　你自己也知道这很羞耻啊！ 　　“我的这一面，就连哥哥也不知道，掌握独家消息你就用这种态度回报我吗？” 　　“回报什么的……”姜泊学苦恼的挠头。 　　“穿不穿一句话，不穿我就走人。”钟兮如明目张胆的威胁说。 　　“诶？不是来给我补课的吗？” 　　“那种事情随便啦。” 　　居然是随便的吗？！ 　　“我知道了，我穿！”姜泊学赶紧点头答应，接过了背带裤。 　　“对了，一定要配上你那件帅爆了的白衬衫！” 　　“我知道了……你不出去吗？” 　　“出去做什么？”钟兮如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要换裤子啊，难道你要围观？” 　　“……不行吗？”本来没意识到这一点的钟兮如，反而很想看一看姜泊学换裤子的样子。 　　姜泊学冷笑说：“当然可以，那以后我也可以看你换衣服喽？” 　　钟兮如小脸一红，“你个色狼！” 　　“不不不！在‘色’这个字上面，我还真不如你，给我刷新这么多次三观还真要谢谢了！”姜泊学反讽道。 　　“反正也只‘色’你一个人而已，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不管现在你能出去吗？”姜泊学再次声明道。 　　钟兮如嘟着嘴走出去，刚牵上门把，又回过头可怜巴巴的说：“真不能看吗？”(*/ω＼*) 　　“出去！”(╯‵□′)╯︵┻━┻ 　　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姜泊学说可以了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门。 　　哦买雷迪嘎嘎！ 　　万箭穿心般的感觉，喜欢的人穿上了自己喜欢的喜欢，已经对她造成了成顿的伤害。 　　干净清爽的黑色碎发，刘海乖巧的贴在额头上，柔顺可爱。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双大大的葡萄眼显得有些迷茫，皮肤白皙如雪，嘴唇纤薄鲜红。 　　上身穿着白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的全部扣起，很可惜没有露出锁骨，舒服的亚麻布料的让腿显得又长又直，还能若有若无的展露出优美的肌肉线条，明明不用系皮带还保留布圈这一点简直是暴击啊！ 　　钟兮如心满意足的把姜泊学扑到在床上，使劲在他胸口蹭啊蹭，上帝啊，她这是到了天堂吗？ 　　“就有这么喜欢吗？”感受到钟兮如发自内心的欣喜，姜泊学也笑了，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太喜欢了，你就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直接火热的告白，让姜泊学也动摇起来，配合一下钟兮如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也不会被别人看到。 　　“呐，明天就穿这身去学校吧！”钟兮如望着他，开心的说。 　　什……什么？ 　　现在真的有穿背带裤上课的高中男生吗？ 　　“可以啊，那你也要穿着现在这身去上课。” 　　“啊？” 　　钟兮如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又看了看让她喜欢的不行的背带裤，毅然决然的握拳说道：“成交！” 　　诶？事情应该往这边发展吗？ 　　“你不是说不好意思在学校穿裙子？”姜泊学瞪大了眼睛诘问道。 　　“对啊，但区区一天还是可以忍着的！” 　　姜泊学无奈的瘫软在床上，扶额叹息。 　　可怕，痴女太可怕了！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快点来学习，你这几天可落下了不少！”钟兮如跪坐在床沿，想要把他拉起来。 　　一直在浪费时间的是你才对吧！ 　　姜泊学对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下，说：“没力气，亲我一下才行。” 　　钟兮如斜眼瞪了他一下，然后在那白腻如玉的脸颊上重重的“啵”了一口，甚至吸出了一个浅浅的红印。 　　姜泊学笑了，起身，开始和钟兮如一起奋战。 　　当一个人认真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那么快，姜泊学很专心的在听着，毕竟三天没去，很多科目都有了飞速的进程。 　　“高三狗真是病不起啊。”疲惫的捏了捏肩膀，姜泊学叹息道。 　　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过？钟兮如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有些精神衰弱的想。 　　说起来，现在几点了？ 　　摸过姜泊学的手机，摁下开机键。 　　凌晨一点半！ 　　姜泊学也看到了，有些焦急的说：“都这么晚了！要快点送你回去才行！”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钟兮如坐起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难道你还想要住下？” 　　“当然，我连睡衣都准备好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包。 　　姜泊学愕住了，他万万没想到钟兮如会有这个打算。 　　“那你睡哪？” 　　“不是有好几间客房吗？我中午看过了，打扫的挺干净的。”从头到尾钟兮如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像是真的什么都没感觉到。 　　这家伙，知道在男生家留宿有多危险吗？ 　　“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还没发育吗？” 　　“你会做什么吗？”她的眼睛像是摔碎的碧蓝湖水一样，蕴满了闪烁的光点，纯洁温婉。 　　“当然不会……” 　　“这不就行了，”钟兮如缓缓说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意味着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但是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跟随本心出发，并且只会对你有极大的信任和宽容，一直相信着，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那种亦步亦趋，如同教科书一样的。” 　　“我们有自己的频率，自己的依赖，自己的信任……你明白吗？” 　　话说说的这么清楚，姜泊学怎么会不明白，如果说他凭着一腔爱意，成了这段感情的推动者，那么钟兮如就是那个把握方向的思考者，她其实什么都懂，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 　　“我明白了，那么我去给你铺床，然后再洗个澡。” 　　“咦？你不是说洗过澡了吗？” 　　“……再洗一次。” 　　 　　 ☆、此夜温柔 　　 　　客房的装饰都很简朴，也没有用来放杂物，还真是非常贴合“客房”这个名字，明明都不会有人来做客。 　　虽然这铺床也很暖和，果然还是想和泊学一起睡，她倒是无所谓，只怕吓到了姜泊学。 　　我好像真的越来越夸张了，钟兮如悠悠的想到。 　　这份灼热的欲求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或许是因为对象是姜泊学，她便一点都不害怕的，释放出内心的渴求，才会逐步发展到这个地步。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一向直率，敢于坦荡的面对内心，这也算是家风了。 　　只要姜泊学在身边，做什么都不会害怕，自己变成什么样也不会害怕，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种奋不顾身都感觉，就是称为爱吗？ 　　我爱着姜泊学啊！ 　　脑子有些迷迷糊糊的，但可能是过了渴睡期的缘故，不太睡得着。 　　起床喝杯水吧，刚刚忘记放一杯在床头了。 　　客厅一片漆黑，摸开了电灯，才注意到浴室还亮着灯，都这么久了，还在洗澡吗？ 　　刚往那个方向走两步，门就开了，姜泊学只在腰际围了条浴巾，傻傻的看着面前的钟兮如。 　　他应该挡吗？可好像也没什么地方要挡，捂胸会不会太傻气了？ 　　“话说，你要一直看下去吗？”姜泊学对着一直盯着他猛看的钟兮如说道。 　　“才没有。”钟兮如撇开头小声的辩解，那是连本人都不会相信的语气。 　　“这么晚了？你居然还洗了头？” 　　“有电吹风应该没关系吧？男生的话。” 　　“快点穿好衣服，我给你吹头发。” 　　“嗯。” 　　出来后，姜泊学穿的是一件米黄色的丝质睡衣，上面还绣有两只小猫。 　　对于钟兮如来说，自己吹头发是常有，可给别人吹头发还是第一次。 　　湿漉漉的头发在自己手中渐渐干燥——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这个过程。 　　话说男生洗头发吹头发也太方便了吧！相比之下女生洗头发简直烦cry，各种程序不说，光是让它干就要耗费一番心神。 　　“好了，吹干了。” 　　钟兮如按下开关，然后低头嗅了嗅他的头发。 　　嗯，柑橘味，清逸干净的味道。 　　“虽然看起来吹干了，也不能马上睡哦！会头痛的！”钟兮如用柔和的嗓音提醒道。 　　“好温柔，像妈妈一样。” 　　姜泊学看着镜子里的钟兮如，缓缓说道。 　　他的妈妈，应该很少为他做这种事吧？钟兮如想到顾琬蓉对她说过的话，心脏揪紧，从背后抱住了他。 　　“女友也好，亲人也好，同学也好……只要你愿意，我可能表现出所有你想要的特质。所以不要再露出这种寂寞的表情，我会难受的。” 　　“顾琬蓉对你说过了吗？我的事？” 　　“嗯。” 　　“可怜我吗？” 　　“不，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第二天早上，钟兮如是自然醒的，她有一点认床，所以一直没睡太熟。 　　起来后浑身都在痛，真是的，以后要么不睡，要么就和姜泊学一起睡，才不要受这种罪。 　　出来后，赫然发现姜泊学早就起床了，而且还在做早餐。 　　唔，她那美好而俊秀的少年啊，总是能如此轻易的撩拨她弱小的心脏。 　　从背后轻轻的抱住他，耳朵贴在左背部，想要试试看能不能听见他的心跳。 　　“睡的好吗？”没有回头，姜泊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 　　“睡的不好，想和你一起睡。”钟兮如遵循自己的内心说道。 　　“那下次一起睡吧。” 　　“诶？你这时候不是应该骂我痴女吗？”钟兮如惊讶的说。 　　“你所想要做的，其实都是些美好而甜蜜的事情，以后不会再拒绝了，而是充满期待和欣喜的接受它。” 　　“话虽然这样睡，你只是终于放下决心要占我便宜吧？” 　　姜泊学老脸一红，“你再睡这种话，以后就不会理你了。” 　　“sorry~”钟兮如拉长声调毫无诚意的说，“还有tanks，你穿了背带裤呢，我很高兴，我也会履行承诺穿裙子的。” 　　“不，你不用穿裙子。”姜泊学说道。 　　“为什么？” 　　“不想被别人看到，肯定会吸引很多视线的，不喜欢这样。” 　　“那我穿上街的时候怎么就没关系了？” 　　“因为街上到处都是比你漂亮的穿裙子女孩！”姜泊学转过身捏了捏她的脸说道，然后满意的看着她嘟起了嘴。 　　“还没刷牙洗脸吧？我在盥洗室给你准备好了。” 　　“谢谢！真周到！” 　　钟兮如带了睡衣，却没有带洗漱用具，不得不说有点欠考虑，不过好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为了避免她认错，姜泊学还在牙刷和毛巾旁边的瓷砖上贴了便利贴。 　　“这些是你的，牙齿要刷干净，不然以后不吻你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以前没刷干净似的。 　　钟兮如对着镜子龇牙——明明很白！ 　　洗漱之后，是男票亲手做的早餐，之后还要和男票一起去上学——天堂！这所房子是她的天堂！ 　　以后一定来常来！ 　　“说起来，这段时间你好像和童蔓萱走的很近——怎么了？突然的？”吃早餐时，姜泊学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就靠近了。” 　　“是不是她故意接近你的呢？”姜泊学有点不安。 　　“就算是这样，那也只是为了学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钟兮如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对了，我们在学校还是要隐瞒关系吗？” 　　“莫非你要公开？” 　　“有这个想法。”姜泊学点头。 　　“疯了？光是想一想就有无尽的麻烦。”钟兮如打了个颤。 　　“也是。”姜泊学无奈点头。 　　“我们不是有表兄妹这层关系吗？就算在学校里靠近些也不会被怀疑的，不过你还真是厉害，这种谎言能□□到现在。” 　　“人的思维是有惰性的，一旦相信了某件事，他们就会自己为这件事找理由，辩证它的合理性。” 　　“听上去有点可怕的样子，那你呢？知道这个道理之后，会更不容易受骗吗？” 　　“老实说没什么用，顶多提高一些警惕性而已。” 　　“说的也是。”钟兮如点头。 　　 　　 ☆、林叙柃回归 　　 　　接下来又是月考，出乎众人意料，姜泊学这次又是第一名，连续的夺冠，让那些“偶然论”“意外论”统统变得苍白无力。 　　钟兮如倒有点退步的迹象，让人心忧。 　　“这段时间松懈了很多，很多题都了解的不是很彻底。”钟兮如失落的说。 　　“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努力就行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姜泊学安慰道。 　　“我是不会放弃的，放心！” 　　林叙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初冬的气温下降很快，同学们纷纷穿上了厚衣服，就连晨会，领导们的讲话时间也短了不少。 　　“今年会是个冷冬。”正在上早自习的时候，钟兮如受到一条气象局的短信，上面做出了这样的总结。 　　“能下大雪就好了，去年因为是暖冬，只下了很薄很薄的雪。”钟兮如食指和大拇指捏起，在琢磨着到底应该比划几毫米。 　　“天冷的话，穿多一点。”姜泊学本来正在背书，被打断之后，打量了一下钟兮如的穿着说道。 　　“我穿的还算厚吧？”钟兮如低头看了看自己，卡其色的双排扣系带风衣，里面是十分暖和的黑色学院风高领毛衣。 　　“说的是裤子，这么薄的裤子就不冷吗？说起来，好像女生都穿这样的裤子……”姜泊学随意的扫视一圈，说：“难道你们有腿不怕冷的特殊基因？” 　　“为了显腿瘦！本来冬天就穿的够臃肿了，要是再加上一条肥裤子那还了得？” 　　“但看上去真的很冷。”姜泊学担忧的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个人穿肥裤子会大家笑死的。” 　　“哦。”姜泊学有些木讷的回应，继续回去背书，钟兮如也重新投入到疯狂的单词记忆中去。 　　“大家！我回来了！” 　　一个穿着红色呢绒外套的女孩突然跑进来，笑容满面的大声的喊道。 　　大半的同学放下手中事务，兴高采烈的向她打招呼。 　　“这不是林叙柃吗？你终于回来了。” 　　“好想你啊，你不在的话，很无聊的！” 　　“运动会那两天没怎么说上话，这下终于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林叙柃微笑着回应着大家，那气势，简直就像班上的女王。 　　“一回来就打扰大家学习，这位同学你其实不用那么快回来的。”潘书麟笑着调侃，话语间并无半点恶意。 　　“我倒是想放个假轻松一下，家里人可不让，真是残念。”林叙柃也表现出一脸遗憾，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她像是才发现姜泊学和钟兮如似的，走过去，热情的说：“听说我不在的时候，姜同学夺得两次年纪第一，祝贺你喽！” 　　“谢谢，那我就预祝你艺考大丰收吧！”姜泊学噙起一抹微笑，说道。 　　看到这笑容，林叙柃愣了一下，然后再次笑着说：“借文曲星吉言。” 　　热闹也只有一阵，大家很快就散开，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只有潘书麟在林叙柃的座位旁边对她叮嘱着什么。 　　从林叙柃进门开始到现在，钟兮如都像一只弓起背的狸猫，时刻提防着，尤其是她靠近姜泊学的那几十秒。 　　没办法，作为情敌，那个人实在太强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像自己只会扫地。 　　“怎么了吗？”姜泊学注意到身旁小人的异样。 　　“没事，有个单词老是记混而已。” 　　在姜泊学身边，她扯瞎话的能力也见长。 　　“真的？” 　　“当然！”她不想让姜泊学被这种情绪影响，慢慢排解就好了，那本来也不是什么应该产生的东西。 　　“也就是说，你是自己坚持要回到班上的？”潘书麟若有所思的说道。 　　“没错，因为复习进度的原因，老师本来打算让艺术生单独划一个班，但我不想去那个班，于是做了份试卷考上来了。” 　　“果然是因为他吗？”周围的人要么去了走廊，要么捂住耳朵，潘书麟也就敢说一些八卦，反正很隐晦，听见的人也听不懂。 　　“才不是，我早就放弃他的，只是舍不得一起走过来的同班同学而已。”林叙柃为自己辩解道。 　　“那个同班同学一定不包括我对吧！” 　　“知道就好，你个轻浮男！” 　　“轻浮……我这么正派的人居然被误会到这种程度，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泪。” 　　“别贫了，以后多帮帮我吧，虽然说在外面很努力，终究还是比不上和老师同学一起，我已经落下太多了。” 　　“就算是现在，你的文化成绩也已经足够了吧？” 　　“凭什么艺术生就不能有更好的笔试成绩？”林叙柃反呛一声。 　　“我知道了，会尽我所能的。” 　　“答应的这么快？还以为你要先嘲讽两下。” 　　“毕竟我们也断断续续认识这么久了，帮忙是绝对没问题的。” 　　“非常感谢！”林叙柃诚恳的说。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享受和大家在一起的时间吧。” 　　虽然林叙柃的回归让钟兮如稍微警惕了一下，但也没有过激的反应，感情这种事，不是一个人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今天中午到我家吧，我定了一个抹茶蛋糕。”这段时间他们除了睡觉之外，几乎每分每秒都黏在一起，吃饭，学习，上课。 　　其实周围的人大概也有感觉，虽然也会八卦什么的，终究还是别人的事，所以日常生活还是可以悠闲度过。 　　更何况两人还有层表兄妹的身份，加上当事人三缄其口，大部分人其实是云里雾里。 　　“食材的话，昨天还剩下很多，那今天就不去买了吧。”钟兮如回忆了一下说道。 　　“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出了教室。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已经公开了？”林叙柃一头雾水。 　　“没公开，再说，不是表兄妹吗？”潘书麟明知故问的说。 　　“你会相信这种鬼话？这种几率比被陨石砸中还小。” 　　“你又何必那么关心，不是放弃了吗？” 　　“这个和那个是两码事……算了，总之我不会做出奇怪的事，放心。” 　　“随便你，我也回家了，好饿。” 　　 　　 ☆、顾琬蓉的过去 　　 　　走到分叉口的时候，姜泊学对钟兮如说：“我去取蛋糕，你先回家做饭。” 　　钟兮如点头，然后不知怎的笑了出来。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我们就像老夫老妻一样。”钟兮如捂着脸羞涩的说。 　　“不好吗？” 　　“当然好！”钟兮如毫不犹豫的说。 　　姜泊学微笑着帮她顺起耳边的乱发，又拍了拍她蓬蓬的脸庞。 　　那家蛋糕店距离有点远，甚至要坐两站车，不过因为口味很好，这一点小小的辛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本来这一趟毫无波折，谁知却在取完蛋糕后遇见了钟兮明，一时之间有点尴尬。 　　“哥……钟学长好。”他是很想叫一声“哥哥”，但被钟兮明冷冷的瞪回去了。 　　“今天不是要上课吗？来这么远的地方？”钟兮明疑惑的问。 　　话语间并无敌意，让姜泊学稍稍放了些心。 　　“我订了个抹茶蛋糕，今天来取。” 　　“今天你生日吗？” 　　“不是，只是想吃而已。” 　　“哦。” 　　“学长也是来买蛋糕的吗？” 　　“嗯，琬蓉过段时间也过生日，提前来看一看，对了，你给我推荐一下吧，跟她这么熟应该了解她的喜好。” 　　“乐意效劳！” 　　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啊！ 　　“首先，琬蓉姐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所以翻糖蛋糕绝对禁止！” 　　“真的？我还想要做一个很特别的，比如苹果或者书包形状的。”钟兮明有些惊讶，也庆幸自己避开了雷区。 　　“那种不行，味道对琬蓉姐是很重要的，而且越甜越好，我建议用天使蛋糕做底，她很喜欢这种清爽干净的颜色。”姜泊学认真的提谏到。 　　“你对琬蓉还真了解……这些我都不知道……”钟兮明眯起眼睛打量着他，让姜泊学惊起一背冷汗。 　　“我一直把琬蓉姐当做值得尊敬的长辈！基本没有skinship！”他快速而坚定的说，免得被套上奇怪的帽子。 　　“……随便啦，蛋糕我慢慢挑，你可以先走了。” 　　“不用我陪着吗？” 　　“不用，兮如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吧？多陪着她比较好。” 　　“对于我们的事，学长不反对了吗？”姜泊学警心提胆，生怕得到不好回答的问道。 　　“你们也差不多十八岁，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倒不如说之前我做的太过分了，希望你不要介意。”钟兮明语气和缓的道歉说。 　　“学长也是爱护心切，我绝对没有任何想法。” 　　“那就多谢了。” 　　“学长再见。” 　　姜泊学走后，钟兮明也没什么心思挑蛋糕，满脑子都是妹妹的今昔对比。 　　时间过的真快，再过两年，那个娇滴滴的小人儿就可以嫁人，原来她早就过了被管束的孩童年纪，只是自己木讷的丝毫没有注意。 　　如果是那个孩子的话，应该不会伤害兮如吧？ 　　回到顾琬蓉的小屋，钟兮明打算在网上找一找，改天再去蛋糕房。 　　“我今天遇见姜泊学了。”回家后，他低头换鞋时对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顾琬蓉说道。 　　“在哪里？”她移开手机，用普通的询问目光望向钟兮明。 　　“甜品店，我在那里买了奶油曲奇。”钟兮明拎起手中的袋子给顾琬蓉看了看。 　　“啊！不早说，我吃饭吃太饱了！”她娇嗔道。 　　钟兮明笑着走过去，把她抱起来，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女人不是有两个胃吗？” 　　“另一个胃今天暂停营业。” 　　“摸一摸会不会重新开张？”说着，钟兮明的手就探了上去。 　　然后被抓住了。 　　“你真的是个大色狼，学生会的同事和那些仰慕你的后辈肯定会很失望的！” 　　“你不就是那个仰慕我的后辈？” 　　“说了那只是一点好感而已……真是的，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顾琬蓉懊恼的说，完全被当做把柄了，这家伙时不时就要拎出来炫耀一番。 　　钟兮明笑着说：“刚才在和谁聊天，看你一番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弟弟。” 　　“姜泊学？” 　　“不，我亲生的弟弟。” 　　“记得你说过，有一对双胞胎的亲生弟弟是吧？刚才的是哪个？” 　　“二弟，比较稳重一点的那个。” 　　“内容呢？” 　　“我妈妈，她生病了。”顾琬蓉缓缓的说道，脸上无悲无喜，钟兮明也只能沉默，在这种立场下他说什么都是错。 　　他从顾琬蓉口中了解过，出生于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经受过父母亲戚多少的忽视和冷漠。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伪装的阳光开朗，就是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关注更多的爱。 　　“严重吗？” 　　“尿毒症，已经住院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宇间不是没有彷徨，也不是没有憎恨，但最后归化的，却是逃避。 　　“去看看吧。” 　　“我不想去。”顾琬蓉趴在他的怀里，“我害怕，既害怕她还是那副看不见我的样子，又害怕她幡然醒悟对我很好。” 　　“那你希望能有个怎样的态度？” 　　“不知道，我……不想看到她。当然这是情感角度，从理性角度来说，还是应该回去的，这我都懂。”顾琬蓉很挣扎，她闭上眼睛，希望能看不见这些纷纷扰扰。 　　“我陪你回去吧，不管她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或是想法，我来替你承受。”钟兮明搂紧了怀中的恋人。 　　“这样好吗？” 　　“虽然见到你的家人会让我非常紧张，但我有自信让他们喜欢我。” 　　“不必在意他们的看法，把我的爱当做唯一标准就行了。” 　　“知道了，那么，现在那个关门的胃有没有重新开张？” 　　“当然！我要你喂我吃！” 　　“恋爱傻瓜！”钟兮明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的撞了一下顾琬蓉。 　　 　　 ☆、冬日温情 　　 　　当钟兮明对妹妹说要去见顾琬蓉的家人时，钟兮如很是惊讶。 　　“现在就见家长，太早了吧？” 　　“不算早，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过几天就会回来，你要好好呆着知道吗？”担心妹妹会出什么状况，钟兮明关切的叮嘱道。 　　“我一直和姜泊学待在一起，能出什么事？” 　　“就是要小心那小子！男人都是狼，你们千万别在高考前弄出什么文章，我的心脏会受不了的。” 　　“不要以己度人好不好？姜泊学才不是那种人！”钟兮如羞恼又愤愤不平的说。 　　“那样最好，才不辜负我对他的信任。” 　　当钟兮如把这番话转述给姜泊学的时候，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要不切实做出一些事情，语言什么的他都不在乎。 　　比起那个…… 　　“在学校用这个捂住腿吧！” 　　两个人夜里在他家学习的时候，姜泊学拿出了一条民族风绒毯和一个小熊热水袋。 　　“热水袋我能理解，毯子是怎么回事？”虽然很惊喜，但这个疑问还是放不下。 　　“盖在腿上，这样就算穿薄裤子也不会冷了。”姜泊学贴心的说。 　　“有点不好意思，把这些带到学校。” 　　“我看到有其他人这么做了，所以才买的，知道你会有这种顾虑……虽然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想法。” 　　“你当然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以前总是臭着脸，这样很容易得罪人的你知道吗？” 　　“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只是习惯了，而且现在也改变了很多，因为某人。” 　　“某人是谁？”钟兮如脸上泛起粉色，明知故问的说。 　　“一个傻瓜而已，不要在意。” 　　“……讨厌！” 　　就在两人小声的打情骂俏的时候，林叙柃突然走到讲台上。 　　“元旦快到了，我们来举办一个晚会吧！” 　　诶？ 　　很多同学都愕住了，不过反应过来后，态度倒是很鲜明，一半想轻松一下而支持，一半嫌麻烦而反对。 　　“大家还真没干劲啊，明明是青春年少。”林叙柃吐槽道，不过因为是笑着说的，倒没有激起大家太大的反应。 　　“期末考试也不远了，没时间做这些吧？”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可能不能只当观众？” 　　“办吧，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都说是最后一次，那植树节我们也要‘最后一次’的去种树吗？” 　　“好！大家先安静一下！”林叙柃拍了拍手，然后做了个双手向下压的姿势。 　　“大家的想法我基本上明白了，放心，不会占用大家的时间，有兴趣的人可以和我一起组织一下，没兴趣的人就在那天晚上放下时间来闹腾闹腾，怎么样？” 　　既然不会强制的要求做些什么，同学们自然也没什么理由反对，而有一些感兴趣的同学，自然会去找林叙柃。 　　林叙柃扫视了一圈，在确认没有异议之后，说：“那我就把这个计划报给班主任，大家继续学习，打扰了。” 　　从头至尾都是微笑着，反而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利用课间时间去办公室向老师提起这件事情，老师也十分赞成，这大概就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班级活动了。 　　出来的时候，蓦然看到潘书麟站在一旁等她，穿着橄榄色的羽绒服，面容清俊，不像往常一样挂着笑意。 　　“有话要对我说吗？” 　　“到走廊边上，这里人多。” 　　“噢。”林叙柃大概明白潘书麟想要说些什么，心中一句句的组织语言，打算为自己争辩。 　　“不是说进度落下很多吗？为什么还要特地做这种事？” 　　“班长的话，应该最懂我的心思，又为什么明知故问？” 　　“不是我在问你吗？两个人都提问那谁来回答？” 　　林叙柃斜了他一眼，说：“身为文艺委员和副班长，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那你自己怎么办？” 　　“不是你说的？我现在的成绩绰绰有余。” 　　“你这家伙，真是从没变过。”潘书麟摇头感叹道。 　　“你自己不也是？就算我不做，你也会这么做吧？” 　　“被看穿了？好吧，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会全力帮忙的。”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至少表达一丁点的感谢行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然后都露出了笑容。 　　其实很相像，这两个人。 　　天空阴霾，寒气在高空中川流不息，惹得整座城市都变得坚冷灰暗。 　　“圣诞节想要什么礼物？” 　　回家的路上，姜泊学随意的问道。 　　“欸~就这样问出来不就没惊喜了吗？” 　　“只是作为参考而已，免得到时候买到你不满意的东西，放心的睡吧，还是会有惊喜的。”姜泊学笑的明眸皓齿，在冬日里闪闪发光。 　　“那让我好好想想……”钟兮如低头沉思。 　　街道边枯叶落满一地，古旧干枯，带着秋天的迷思而往，细密的铺垫着寒冬的序幕。 　　“date！” 　　“什么？” 　　“圣诞节虽然不放假，但是晚上是自由的吧？我不要礼物，只希望能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姜泊学愕讶驻足，“就这样？也太没要求了。” 　　“当然不能在你家看电影，至少要去电影院！” 　　“安心，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他的承诺总是那样坚定而和煦，让人能无条件的相信。 　　“对了，元旦晚会，有没有什么想法？”姜泊学突然提起到。 　　“打扫肯定很麻烦——目前就只有这个念头，不过还是很有意义的。” 　　“要不要上去唱首歌？” 　　“不行的！”钟兮如赶紧摇头，“太多人看着，会让我崩溃的。” 　　“视线恐惧症？” 　　“你怎么知道？”这次轮到钟兮如惊讶了。 　　姜泊学瞪大了眼睛，他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就中了，心里一阵发紧，隐约知道这背后有一段不能触及的往事。 　　“没治好吗？”轻描淡写的说。 　　“看过很多医生，现在已经好多了，只要不去主动刺激。” 　　“唔……”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夸张啦！”看到姜泊学露出些许内疚的神情，钟兮如赶紧尬笑着挥手。“对日常生活完全没有影响，我只是接受不了一群人的专注眼神而已。” 　　“当你觉得任何时候对视线感到不舒服了，立刻告诉我。” 　　“说了没事……”她本来想安慰姜泊学的，但看到他恳切担忧的眼神，涌上喉咙的话语又消沉下去，只能重重的点头。 　　 　　 ☆、顾琬蓉的悲伤 　　 　　本以为钟兮明只几天便会回来，谁知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虽然这段时间钟兮如过的还算开心，可心中仍时时担忧着。 　　“哥，怎么还不回来？”钟兮如躺在床上娇声说。 　　“过几天。”钟兮明的声音沉重而疲惫。 　　“很累吗？” 　　“嗯，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对琬蓉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有得出什么结论吗？” 　　“我一定要好好对待她。” 　　“说到做到，你们一定要幸福哦！” 　　“嗯……你在家认真读书，谈恋爱也正正经经的，不要犯矫情知道吗？” 　　“说的好像我真犯过矫情似的……”钟兮如讪笑道，不过因为想起了某件事，马上就闭嘴不语。 　　“傻丫头。”钟兮明轻笑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是钟兮如吗？”顾琬蓉款款柔柔的走过来，眼眶发青发黑，面容也疲倦的很。 　　她从未如此柔弱，即使和他分手，也是铁骨铮铮很是洒脱的样子。 　　“嗯，去睡一觉吧，身体会受不了的。”钟兮明心疼的捋顺她略显杂乱的发丝。 　　顾琬蓉摇头，视线低垂，喃喃说：“妈妈还没醒，我不睡。” 　　“那你就更要睡了，这样等她醒来，就能看到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儿。” 　　顾琬蓉把头埋在钟兮明的胸口，泪水在衬衫上一点点浸湿，眼泪果然是咸的，所以他的胸口才会被蜇啮的这么痛。 　　“我不知道她居然病的这么重，居然还说过不想回来这种话……” 　　“这不是你的错。”钟兮明抱紧了怀中的泪人儿，吻了吻她的前额。 　　“她的确做过很多过份的事，有些甚至于到现在我都不能原谅，可她毕竟生我养我，爱也好恨也罢，她活着这一切才有意义……” 　　“我会陪着你，在以后的每个日子。” 　　“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胸中各种各样的感情膨胀着，炸裂着，几乎让我不能思考。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他们回来的那天，天空飘洒着冰冰凉凉的小雨，蓄在心田里，冻凝的四肢百骸不得安生。 　　即使日后再怎么回味，钟兮明也对这段记忆感到疼痛，感到惊叹。 　　“你不是我的女儿，是那个贱人的。” 　　顾母对顾琬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恍若在幽室中点燃一盏烛火，一切都明了了，这种像是电视剧或者电影一样的情节，原来真的会发生在现实世界中。 　　“兮明，如果妈妈不是我的妈妈，那我还是我吗？”回家的车上，顾琬蓉靠在他肩膀上轻轻说道。 　　被忽视，被责骂，被冷漠以待……原来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孩，也不是因为她哪里做的不好。 　　单单是，她不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而已。 　　多么可笑又合情理的理由。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仍处在梦幻中，在恐慌的迷雾中挥手挣扎，蓦地惊醒后，其实自己还在上中学，为期中考试而烦恼。 　　人生的大起大落，短短几天都被顾琬蓉给碰上了，连番的轰炸让她的精神接近崩溃。 　　尽管她没有错。 　　钟兮明也只能抚慰她，同时默默的准备自己的惊喜。 　　顾琬蓉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钟兮明的游说下，满腹狐疑的班导也只能同意。 　　“琬蓉姐……你好点了吗？”姜泊学因为怕打扰到她所以一直不敢打电话，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 　　“泊学？其实我还好。”顾琬蓉坐在椅子上，厚重的窗帘遮住外界传来的光线，电脑屏幕的光线照射在她的脸庞上，表情淡然。 　　“听学长说了很多，心里真的很难过，可我也不知道什么安慰人的话……” 　　“泊学，你后悔吗？” 　　“嗯？” 　　“出生在没有一天和睦的家庭，你后悔过吗？”知道这么直白的话语可能会伤到姜泊学，但心力交瘁的顾琬蓉真的没有力气去思考这种问题。 　　姜泊学沉默了一下，说：“出生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的选择，又何谈后悔？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来到这个不美好的世界。” 　　“为什么？” 　　“因为有一个最美好的人在等我。” 　　“这种话去对钟兮如说，告诉我有什么用？” 　　“因为我觉得琬蓉姐也会有一样的感受，虽然不能完全体会你此时的痛苦，但我却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走出来的，因为有人在等你。” 　　“有人……在等我。” 　　顾琬蓉细细咀嚼这句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一千万分之一的几率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你会是什么感受？ 　　成年之后，得知自己的母亲并不是生身母亲，又会是什么感受？ 　　炸裂。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不打算和我一起布置一下？”夜里，钟兮明躺在床上搂住她说。 　　“这种时候过什么生日，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生日。”顾琬蓉用寡淡的语气悲观的说。 　　“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热闹一下的理由而已，只会叫妹妹和姜泊学，没有多余的人。” 　　“随便你，我要睡觉了。”顾琬蓉侧过身子，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天天睡觉，还没睡够？” 　　顾琬蓉没有回答，只是传来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和缓，轻盈。 　　思想的沉重会加剧体力的消耗吗？大概，因为大脑也是不断的消耗着氧气和葡萄糖。 　　做个好梦。 　　钟兮明在她唇角小心翼翼的厮磨着，然后也进入了梦乡。 　　午夜，顾琬蓉被噩梦给惊醒，说是噩梦，其实也不过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不断回忆倒带而已。 　　焦恍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钟兮明担忧的面容，苍白，真挚。 　　自己睡不好，也一直连累着他。 　　“把你吵醒了？”她的声音涩哑低靡。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似乎想用意念传达自己的心情。 　　“我是不是很没用，这么久了，还没走出去，明明一直自称豁达的。”顾琬蓉自嘲道。 　　“不，这才是正常人的表现，你已经足够出色了。”钟兮明一如既往的说着鼓励的话，他的耐心好像太平洋里的水，撒哈拉里的沙，就没有断绝过。 　　温柔，正义，坚强……这些本就是钟兮明吸引她的特质，现在它们一个个都在闪闪发光，让顾琬蓉有些自惭形秽。 　　你总有一天会走出来的，因为有人在等你。 　　姜泊学说过的话还在脑海中盘桓旋萦，顾琬蓉心底也暗暗下了决心。 　　 　　 ☆、顾琬蓉的生日会 　　 　　说是生日会，其实参加者也就四个人而已。 　　钟兮如去的时候，顾琬蓉正在做最后的装饰，寿星自己动手干这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兮如，可以帮忙拿一下剪刀吗？” 　　“当然可以。” 　　钟兮如从玻璃几上拿起剪刀递给顾琬蓉。 　　咔嚓一声，把多余的缎带减掉，房间就已经布置好了。 　　“哥哥去哪了？” 　　“去提蛋糕了，泊学小弟呢？” 　　“被老师留下来了，说要做学习商谈。” 　　“不是说已经全校第一吗？” 　　“学校好像希望他再努把力，成为全市第一什么的。”钟兮如耸了耸肩，说道。 　　“哦……”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气氛有些微妙。 　　仔细想一想，她们的相识相处都是因为那两个男人，彼此之间却很少说过自己的内心感受。 　　“第一次听到哥哥恋爱这件事，我吓了一跳。”钟兮如抱膝，目光飘渺的看向大理石地砖。“因为哥哥说过的，在成就一番事业之前不会谈恋爱。” 　　“为什么？” 　　“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对他来说，如果不能给女朋友幸福，那就干脆不要交女朋友。” 　　“生活中能感受到。”顾琬蓉点头，她穿着象牙白高领毛衣，很乐意在此时和钟兮如多交谈一会儿。 　　“所以说顾姐姐真的很特别！”钟兮如转过头望着她说道。 　　“差不多吧。”在这种氛围下被直喇喇的夸赞，顾琬蓉也有些羞涩。 　　“如果不是想着绝对不能错过，哥哥是不会告白的，哥哥虽然迟钝，但也一定冥冥之中有感应，一定要抓住和你的缘分！” 　　“刚开始会失落吧？因为疼爱自己的哥哥被别的女人占有了。” 　　“的确，我甚至叫哥哥不要提起任何有关你的事情，不过好在泊学出现了，要不然我可能也会做出过份的事。” 　　“就像钟兮明把我们所有人大骂一顿这种事？”顾琬蓉眨眨眼睛，狡黠的说。 　　“那次真的吓一跳，还以为我和姜泊学的关系彻底完蛋了。” 　　“我也是吓了一跳，因为钟兮明这么生气，还是第一次。”顾琬蓉回忆起来仍觉得不可思议，平时总挂着爽朗的笑容，居然也会有如此火大的时候，真的是非常在乎这个妹妹。 　　“知道你们分手的那次，我既害怕又内疚总觉得你们就这样结束，我就会成为罪人。” 　　“说过很多次吧？你没有责任。” 　　“嗯。” 　　“你哥哥，我会照顾好的。”顾琬蓉突然说道。 　　“诶？” 　　“所以说，泊学小弟就交给你了，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来都是把他当做亲弟弟去疼爱。” 　　“我会的！” 　　两个人又说了些私密的悄悄话，钟兮明就开门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拎蛋糕的姜泊学。 　　“你们怎么会一起走？”顾琬蓉好奇的问道。 　　“街口碰到的，正好让他帮忙提一下。”钟兮明微笑着发言，姜泊学也笑而不语，脸色平宜。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始摆桌吧，我真的饿了。”顾琬蓉说。 　　大盘小盘的菜品摆了一桌，都是从饭店里买回来的，这种时候炒那么多菜太辛苦了。 　　蛋糕则放在小几上，上面象征性的插了三根蜡烛。 　　姜泊学和钟兮如都送上了准备好的礼物，钟兮明却始终没有表示，钟兮如不太了解个中情况，也就没有再开口。 　　“生日歌就不要唱了吧？怪尴尬的。”寿星提议道。 　　“诶？我还准备了五种语言的生日歌呢！钟兮明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 　　“哪五种？” 　　“普通话，广东话，东北话，四川话，上海话。”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笑点，但三个不懂幽默的人都冷漠以待，尤其是钟兮如，一脸“我哥哥是智障”的懊恼模样。 　　“不，不好笑吗？”钟兮明有些气馁。 　　“我开始许愿了。”顾琬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直接无视啊。 　　大概过了五秒，顾琬蓉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会挨打吗？如果我问你许的什么愿？” 　　“还用说，当然是世界和平！”顾琬蓉白了他一眼，然后开始切蛋糕。 　　“先各自吃一块，吃完饭之后再吃剩下的。” 　　“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钟兮明说。 　　“什么事？” 　　啪的一声，突然整个房间都黑了，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所以视野之内一片漆黑。 　　“停电了吗？”顾琬蓉刚想起身去检查保险丝，却被钟兮明一把拉住了。 　　“平时不是最敏锐的，怎么现在却迟钝下来了。” 　　顾琬蓉的身子在微微发颤，她有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合适的时机。 　　“嫁给我，琬蓉。” 　　温柔恳切，如同秋夜里静静流淌的一泓清泉，火热内敛，好似冬日中滚烫发亮的火炉。 　　灯再次亮起，钟兮明单膝下跪，手心里托着一枚戒指。 　　钟兮如和姜泊学都感动的看向这边，眼睛里有某种情愫在闪耀着。 　　她犹豫了，明明早有猜测，心里也做好了准备，现在却还是犹豫了。 　　到底在害怕着什么，她也不清楚，心中一股莫名的斥力在发挥作用，尽管她不想这么做。 　　“……对不起。” 　　空间霎时冰冷下来。 　　“的确想要听到三个字，不过不是这三个。”钟兮明也是想过会有这种结局，所以并不惊慌，微笑着调侃道。 　　“如果可以，能听一下原因吗？” 　　“……太快了，我们交往并没有多久……你甚至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我呢，是一个凡事都有计划的人。”钟兮明打断了她的伪质言语，眉目清明的说。 　　“不太喜欢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东西，不太喜欢背负自己承担不了的责任——因为做不到的话，心里会十分痛苦。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许下这么重大而不可知的承诺，我也很害怕，如果将来的某一天我没有让你幸福，那么我一定会比你更加痛苦。” 　　“不管你在害怕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去面对，不管你有怎样的痛苦，我都会比你更加痛苦。可以吗？给我一个让你幸福的权利？” 　　 　　 ☆、温馨日常 　　 　　“我第一次知道哥哥这么会说话，肯定问了度娘千百遍了！”回家的路上，钟兮如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道。 　　姜泊学则是双手插袋，目光低垂。 　　“怎么了吗？顾姐姐答应求婚，你吃醋了？”钟兮如微笑着打趣说。 　　“不嫉妒，只是羡慕学长能有这样的勇气，许下承诺的勇气。” 　　夜风冷厉，吹动路上凄凄的尘土。 　　“你在想什么啊！事先声明，你不能学这种事！”钟兮如才不要这么早被求婚。 　　不对！她要亲自求婚！ 　　“高中生说结婚之类的事，会觉得可笑吗？”姜泊学认真的问。 　　“也还行吧，高中生大学生之间也才相差一年而已，成熟和幼稚，界限也并不是那么分明。” 　　“那什么时候，我们可以考虑这种事呢？” 　　“……在我们，真正融入彼此人生的时候。”钟兮如想了一会儿说道。 　　姜泊学又沉默了。 　　“去吃碗牛肉面吧，刚才好像没吃什么东西。”他提议道。 　　发生这么多事，在那里也放不开胃口。 　　“好啊，其实我也饿了。” 　　还是常去的那家面馆，还是那个喜欢打趣的店老板。 　　“呦！这次是两个人一起啊？” 　　“对，这是我女朋友。”姜泊学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呀！”钟兮如娇羞的瞪了他一眼。 　　虽然在学校以外并没有怎么避嫌，但这么直喇喇的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这还是第一次。 　　“两个人我都算看着长大的，你们能在一起，大叔我也很欣慰。” 　　“谢谢。” 　　“那么，还是平常的那样吗？” 　　“对，要大碗。” 　　“知道了！” 　　两人找到一个干净的空位置，面对面的坐下来，店里人不是很多，可能因为过了饭点。 　　“今天见了年级组长，有说什么吗？”钟兮如好奇的问。 　　“都是很无聊的话，想听吗？” 　　“他肯定夸了你吧？我想听那部分。”她托着右脸甜甜的笑道，这笑容让姜泊学也心情愉悦起来。 　　“为什么想听？” 　　“与有荣焉嘛，感觉比自己受到表扬还开心。” 　　“可是我不想说嗳，挺不好意思的。”姜泊学也歪着头，和她的视线保持一致。 　　钟兮如看着他温情的眼神，便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顾着笑的更加傻气。 　　此时此刻的感受，就是幸福吗？ 　　吃完牛肉面，两个人走出来后，姜泊学说：“时间还早，去我家吧。” 　　两人都还背着书包，钟兮如还以为是去学习，所以便答应了。 　　没想到是来参观他的书房。 　　“说了很多次了，却一直没让你看过，就趁这个机会吧。” 　　钟兮如打量了一下，空间倒不是很大，但一排排只在图书馆才看得到的书架就显得有些夸张了。 　　“这么多书，都是你的吗？” 　　“基本上，至少所有人是我。” 　　“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极少回家，虽然都喜欢看书，但基本不会放在这里，这里的书都是他们或者长辈留下的。” 　　“哦。” 　　说实话，钟兮如有些失望，这里虽然很特别，但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震撼。 　　“既然来了，要不要看一两本书？” 　　“现在有看小说的时间吗？” 　　“短篇而已，半个小时就可以结束。”姜泊学眼巴巴的望着她，实在让人不能拒绝。 　　他找了找，拿出一本崭新的书。 　　是姜泊学最喜欢的作家许小姐写的，按照上面的扉页，好像是出道作。 　　“坐在椅子上看吧！” 　　他拉出书桌旁的椅子，言笑春和。 　　这一脸的急切安利即视感……还真是在不少人那里见到过。 　　钟兮如坐上去后，姜泊学甚至温柔的捏肩膀按摩起来。 　　“你能去做自己的事吗？我本来就不喜欢看书，被人打扰就更受不了。” 　　“知道了，我去泡杯水果花茶。” 　　“咦？你买了花茶吗？”钟兮如讶喜的反应到。 　　“在你家里看到很多次了，于是就买了。” 　　“能加蜂蜜吗？” 　　“加两勺。” 　　“太感谢了！”钟兮如真挚的说。 　　姜泊学笑了笑便出去了。 　　既然对方都这么诚恳了，钟兮如也努力的集中精神，希望能和姜泊学多一个共同话题。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钟兮如意外的看的津津有味，就连搁在一旁的蜂蜜花茶何时处在那儿都不知道。 　　“好看吗？” 　　姜泊学头发湿湿的走过来问道，穿着针叶林印花的薄毛衣，笑容清俊欣喜。 　　他刚刚洗了个澡，还没来得及吹头发。 　　“好看，和我印象中的悬疑小说完全不一样——可你不是说许小姐是传统型的作家吗？” 　　“传统指的是文风和文笔，内容方面可是有不少的创新，一般人会觉得没意思，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姜泊学欣慰的说。 　　“还有其它的吗？续作什么的。”钟兮如意犹未尽的说。 　　“今天先到这里，还有很有很多事要做呢！”姜泊学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怎么？从此懒得吹头发？” 　　“你帮我。” 　　“好！”钟兮如看着他那小动物般的期待眼神，一颗心软趴趴的，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就和他一起去隔壁房间吹头发。 　　姜泊学像猫一样眯起眼睛，享受着温柔的服侍，小模样让人想要咬一口。 　　明明已经是帅气的男人，为什么在自己眼里会那么的可爱呢？爱情真是一副神奇的滤镜。 　　“有什么想去旅游的地方吗？” 　　“什么时间？寒假？” 　　“嗯。” 　　“我哪儿去不了，要和爸爸回老家，做很多事。” 　　“如果有时间，想去哪里？” 　　“霜城。” 　　“那不是最北方，最冷的地方吗？”钟兮如讶异的说。 　　“听说那里的冰雕很漂亮，可惜没有机会去。”姜泊学遗憾道，镜子里的他，眼神也有些飘渺。 　　“在哪天我们一起去吧，两个人都独立的时候。” 　　“当然好，我现在就能想象出那副情景了。” 　　“怎样的情景？” 　　“你被冻的脸蛋通红，和我接吻的情景。” 　　“呀！” 　　钟兮如轻轻攘了他一下。 　　“很有画面感？” 　　“才不理你。” 　　 　　 ☆、难言圣诞节（上） 　　 　　十二月二十四日，无数情侣和商家翘首期盼的日子。 　　“明明圣诞节是二十五号，大家好像在二十四号更激动呢！”钟兮如曾经发出过这样的感慨。 　　“幸福来临前的一刻是最幸福的，普天之下都是这个道理。” 　　“或许吧……但这不就表示，两个人在确立关系前最爱彼此吗？在一起后就没那么爱了？”钟兮如不解的反问道。 　　这个问题太过刁钻，姜泊学一时也答不上来，便说：“道理这种东西本来就只是为了说服自己说服别人而存在的，没必要纠结。” 　　“也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晚上七点钟的约会，你安排好了吗？我这次可是全部都交给你，一点没插手！” 　　“放心，绝对会留下幸福的记忆。”姜泊学笑容和煦的说道。 　　他食言了。 　　两人约在车站前见面，打算去市中心好好玩一玩的，但他却一直没来。 　　电话也打不通，关机了。 　　她今天用心的打扮过，杏黄色的羊毛外套，象牙白的粗棒针围巾，头上还戴着一顶可爱的针织帽……为了怕姜泊学担心她甚至还穿了秋裤。 　　那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天空连绵的阴云似流似晦，店铺前面大多布置了圣诞树，行道树上都缠了彩灯，街上一片灯火繁华的景象，哪怕北风正呜呜的凄啸而过。 　　钟兮如坐了下来，尽管戴了手套，但因为是露指的，还是快被冻到失去知觉，气温一降再降，之前的暖如仲夏原来只是幌子吗？ 　　现在已经十九点四十了，眼巴巴看着要等候的公交车开走了好几辆，她心中也越发焦急。 　　倒不是生气或是埋怨，姜泊学不是一个会弃信的人，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这种程度的信任钟兮如还是有的。 　　但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她呢？莫非她平时看上去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 　　本来天气就冷，胡思乱想便更觉得头晕了。 　　“待会儿去那边看看吧？” 　　“好啊好啊！” 　　时不时走过的情侣刺激着她的心脏，真是的，明明不是单身狗还要受到这种伤害。 　　说起来，这个车站承载了她不少回忆。 　　因为离家近，每每她要去哪里都是在这里等车，小时候的她真是有不少朋友，虽然现在见面都只是尴尬的微笑点头。 　　和姜泊学去祥云书城也是在这里等车，永远不能忘记他那俊美的模样，动物园那次也是从这里出发，欢笑而去，悲寂而归，现在想想真是唏嘘不已。 　　过完圣诞，这个学期也差不多结束了，回过头去看看，真的发生了不少事。 　　泊学，你到底在哪里呢？ 　　钟兮如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叹气。 　　一袭寒冽的微风吹过，一点，两点，三点……白色的絮状物正轻柔的飘下。 　　下雪了？ 　　心中霎时充盈着喜悦，下意识的就想和姜泊学分享，在意识到他不在这里之后，心情反而更加失落，低下头，痴痴的向前呆望。 　　忽忽的，左手被一只温暖白皙的大手牵起。 　　诧异转头，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你怎么才来……” 　　钟兮如刚想埋怨一番，却看到他的左额角包了一块正方形夹棉绷带，用医学胶布固定着。 　　“你受伤了？”她抓住姜泊学的胳膊问道。 　　“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姜泊学露出安抚人心的微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折射出温和的光彩。 　　“怎么弄的？” 　　“在楼梯口摔了一跤，手机也摔坏了，真倒霉。”他微笑着，有些苦恼的说。 　　“是，是这样吗……” 　　钟兮如迷茫的点头，所以手机才一直关机…… 　　“当然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不接你电话？” 　　“去过医院了吗？”心里着急，所以钟兮如问出来个傻问题。 　　姜泊学无奈的指了指绷带，“刚出来呢，就怕你等急了。” 　　“不要紧吗？” 　　“蹭破了点皮而已，是医院太夸张了，非要贴块布上去。” 　　“真的，没事吗？”钟兮如直直的望着他，总感到心中忐忑不安，却又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唉，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呢？在电影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场的情况下。” 　　“二十分钟？”她当然猜到要看电影，只是没想到时间会变得这么窘迫。 　　“哦，车来了，我们快走吧！”姜泊学说着，拉起钟兮如的手。 　　“……嗯！” 　　最后，钟兮如也没有解开心中那莫名的不和谐感。 　　两人气喘吁吁的进场时，电影已经播了十分钟了，还好位置在边上，不用尴尬的从中间穿过去。 　　不过…… 　　“这位置也太偏了吧？”钟兮如把脸凑过去小声的说。 　　“抱歉，当时太大意了，没想到会是这种盛况。” 　　“也不是要怪你……算了。” 　　钟兮如不想在这种全员沉默的情况下说话，虽然周围有很多情侣档也在嗡嗡响。 　　这部片子最近很火，与其说是爱情电影，不如说是合家欢类型的，而主演正是童蔓萱迷的那个小鲜肉，呃——在拉面馆向她安利的那个。 　　剧情非常吸引人，钟兮如一直看的很入迷，时不时想和姜泊学交流一下感想，刚说两个字就会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大银幕。 　　“真好看！” 　　走出展映厅，钟兮如心满意足的说道。 　　“嗯。”姜泊学牵着她的小手，微笑着轻声附和，其实他看到一半就开始只盯着钟兮如可爱的小脸，完全理解她怎么会有如此生动多彩的表情，也无法理解看到入迷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接下来去哪里呢？”钟兮如期待的翕动着睫羽。 　　“做我们都喜欢做的事！”轻轻的在她耳畔说道，然后咬了咬她小巧的耳廓。 　　“呀！”钟兮如发出娇呼，然后用另一只手捂住耳朵。 　　都喜欢做的事…… 　　原来是吃甜品——钟兮如走到半路就猜到了，不过…… 　　“还是这家？下雪天吃帕菲？” 　　“夏天吃火锅，冬天吃冷饮，这不是常识吗？” 　　“才不是常识！” 　　“但是对身体好啊！” 　　“真的？”钟兮如怀疑的说。 　　“如假包换！” 　　“换什么呀换！换一套瞎话？算了，吃就吃，反正我也不讨厌这样。” 　　“那么你今天就会爱上！”姜泊学信誓旦旦的说。 　　 ☆、难言圣诞节（下） 　　 　　可能是因为属性为西式甜品店，这家店装扮的格外有节日气氛，不管是彩灯还是圣诞树都红绿成趣，此外圣诞袜、硬糖拐杖、金色铃铛、银色灯泡……一应俱全，看着十分浪漫甜美，所以也招徕了不少客人，没什么座位的样子。 　　“两位需要的话，二楼还有靠窗的位置，视野很好！”打扮成圣诞老人的短裙女侍应生贴心的说。 　　“那谢谢了！”姜泊学微笑着说。 　　走到二楼，又是另一番景象，比起楼下的多彩多姿，这里显得素净温雅，少了几分节日气氛，更有冬天的感觉。 　　两人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份圣诞特供情侣套餐，此外还要了一些泡芙。 　　窗外还在细细小小的飘着雪沫，几乎被隐没在夜空与灯火的夹缝中，只有路灯的脚下才能看的清晰一下。 　　“既然都这么冷了，干脆就下大一点雪不好吗？”钟兮如叹息道。 　　“雪下大了，我们回去就不安全了。” 　　“虽然是实话但现在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微妙……”钟兮如皮笑肉不笑的说。 　　室内开了暖气，虽然还不至于涌热难耐，钟兮如也是解开了扣子，脱下了针织帽。 　　姜泊学穿的是一件军绿色连帽大衣，帽沿有灰色的毛圈，看起来很暖和的样子，他拉下了拉链，里面是一件褐色的太空棉卫衣。 　　一身的暗色调也不能掩盖我男票的帅气逼人！钟兮如自豪的想。 　　不过，额角那个绷带实在是扎眼，让人不得不注意，不得不担心。 　　姜泊学也感受到这视线，用右手虚虚的盖住，说：“总盯着这块抹布做什么？” 　　“觉得帅啊！总感觉多了一丝不良属性，让人有些激动呢！” 　　“你呀，整天就想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姜泊学无奈的笑道。 　　“我也没办法，每次一见到你就开启花痴模式，停都停不下来。” 　　“那就不要停下来。” 　　“嗯！你变成老头子我也会对你花痴！” 　　“在那之前你就是老太婆了，因为女人比男人老的快。”姜泊学挑眉说道。 　　“在浪漫的气氛下说这个是找打？” 　　“这样很好啊，在你老的没人要的时候，我还能对你有那么一点吸引力。” 　　“现在说好话没用了！”钟兮如两只手探过去，捏着姜泊学的脸四下扯着，在甜点端上来后才松手。 　　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甜食都是能治愈人心的存在，钟兮如嚼动着，想道。 　　“冷死了！我就不该出门的！” 　　楼梯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圣诞节还窝在家里也太不象话了，你可是妙龄少女！” 　　“妙龄少女也怕冷……姜泊学？” 　　林叙柃刚上来没两步，就看到了望着这边的钟兮如和低头吃东西的姜泊学。 　　她身后的潘书麟也跟了上来，见到这副情景，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刚开始的确被惊到了，但她很快恢复正常，挑了个距离他们比较远的位置，并且没有上来打招呼的打算。 　　也就是说，大家都当做没看到对吧？ 　　“林叙柃怎么也会来这？”钟兮如低头小声的问道。 　　“这是人家的自由，怎么？心情不好了？” 　　“才不是，有点奇怪而已。” 　　短暂的讨论后，钟兮如又把话题扯到其它方向，免得招人讨厌。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怎么不说话了。”潘书麟看着面前的林叙柃说。 　　“心情不好。” 　　“见到他不是应该开心吗？还是说另一个人也在让你不开心？” 　　“感觉会被当做没眼力见儿的女孩子——这让我难受。”林叙柃有些苦恼的说，她会到这里来纯属偶然，虽然是曾经跟着姜泊学才发现的店。 　　她这样说，让潘书麟也呆愕了几秒，然后苦笑说：“对不起，是我约你出来才让你陷入这种境地。” 　　“与你无关，本来圣诞节窝在家里就不太好。”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倒是很想问一问，约你的男男女女不止我一个吧？怎么就答应了？”他其实是电话祝贺，随口邀请的，没想到林叙柃就答应了，本来他自己都没有出游计划。 　　“因为你不烦人，其他人要么迎合我的步调，要么我迎合他们的步调，都很累。” 　　“我不也是会强拉你一些不想去的地方吗？” 　　“但是拒绝你没有负担呀，反正你是打不跑的青梅竹马，我们可是幼儿园开始的交情。”林叙柃理所当然的说。 　　“打不跑的青梅竹马……”听到这个定位，潘书麟有点恍惚，不知该高兴还是忧郁。 　　“不过你怎么不交女朋友？明明这么有人气？” 　　“你自己呢？” 　　“雅典娜可是三大处女神之一，不婚主义者。” 　　“呵呵！”潘书麟报以冷笑，明明就是心里有人。 　　林叙柃没有理会他，说：“你负责的东西买好了吗？离元旦没几天了。” 　　“全部好了，我办事从来不需要别人操心。” 　　“万年班长果然不是白当的！”林叙柃挑眉夸了夸。 　　“你每次夸我的时候都怪里怪气的，那份只在我面前的刻薄能不能收一收？” 　　“不能，而且我的刻薄也不是只对你一个人。” 　　潘书麟心中一突，不动声色的说：“还有谁？” 　　“姜泊学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刺他逗他，哪怕显得很没形象。”林叙柃对此也感到疑惑，这大概就是喜欢。 　　“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潘书麟忍无可忍的问出了这个憋至腹烂的问题。 　　“全部。” 　　“嗯？” 　　“我喜欢他的全部。”林叙柃面无疑色的说。 　　“真是没救了。” 　　“还有救，至少我懂得退出——虽然在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参与过。”目光向那个座位望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两人的点餐终于上来了，平时令人欣喜感慨的美食此时却食之无味，蛋糕吃起来和塑胶泡沫一个味道，可丽饼也和抹布似的。 　　潘书麟看着神色淡然的林叙柃，她是那么的美，也是那么的遥远。 　　至少，在她身边的人一直会是我。 　　这样一想，似乎得到了些许安慰，但转瞬便滑向更深更黑暗的失落之渊。 　　 　　 ☆、元旦展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泊学自圣诞节后便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倒不是说举止、态度或行动方面有什么很明显的变化，这些和以前好像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点……怎么说呢？欲盖弥彰？ 　　这种气氛大概只有钟兮如才能感觉的出来，毕竟是朝夕相处，日夜不离的人。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瞒着她，而且和额角上的伤有关……不是说不要对彼此隐藏吗？ 　　想到这里真的有点心累，私事她自然是不好过问，但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的私事，不能让她分担一下吗？就这么看着他独自承受着未知的压力，钟兮如心里很不好受。 　　这种氛围下，两个人不知不觉的冷淡了些。 　　双“蛋”自来黏的很紧，霎眼，元旦就到了。 　　虽然一开始同学们不是很有热情，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刻，想到这是高考前最后一次狂欢，便忍不住参与进来。 　　感觉和运动会的时候很像，大部分人其实是无所谓的，没有活动比较省事，有活动也很高兴，总之不要让他们事前事后太操心就行了。 　　作为劳动委员，钟兮如理所应当的参与了布置，也见识到林叙柃强大的组织能力——每个道具都有来有去，每个人都各尽所能，每件事都井井有条。 　　真是输的彻底！ 　　不过心中倒没有失落，只是纯粹的感叹而已，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人，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很多班级都会搞晚会，学校也就大开方便之门，在当晚负责了安全和配合。 　　桌子椅子全部堆到后面，同学们坐在边缘形成了半包围，任课老师也来了不少，不过他们也会去其他班。 　　真的很有节日气氛。 　　一个个小节目不断上演，说实话，大部分比较无聊，但因为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在做这件事，便觉得颇有趣味。 　　节能灯都被关上，只有黑板上的放映白幕在闪烁着缤彩的画面，林叙柃从家里带来的音响也表现出优良的音质，听说把这东西搬过来挺麻烦的。 　　钟兮如入神的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姜泊学不在他的位置上了，便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教室外的走廊上有一些同学说着话，还有其他班上的人走来走去，放眼望去，几乎每个班都关着灯，同时纷乱出多彩的光线。 　　走过一个又一个欢乐的小天地，却始终没有找到姜泊学，甚至不在他们常去走廊拐角。 　　难道他自己回家了？ 　　钟兮如不禁这样想到。 　　去那个地方看一看，如果不在那里，可能就是走了。 　　六楼的空教室，他们第一次闹别扭的地方。 　　整个一层都没有人使用，虽然楼下不断传来鼎沸人声，心中还是有点发虚。 　　好在，姜泊学真的在这里。 　　他倚着教室朝向操场的窗户，好像十分冷淡在说些什么。 　　“……我的事不要你管……呵，你有尽过一天的责任吗？……说了随便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我没有也不想有任何意见！” 　　收了电话，他凝视手机良久，呆呆的似乎在出神。 　　“怎么了吗？”钟兮如轻轻的问道。 　　“没事。”姜泊学早就感觉到她在后面。 　　她上前一步，两人相顾无言。 　　嚣冷的夜风从洞开的窗户呜咽而过，尽管窗外便是灯火辉煌的都市景象，还是染出了凄瑟的氛围。 　　“反正我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干脆就告诉我吧。” 　　姜泊学的目光伫在她光洁嫩红的脸庞，眉头也不蹙的说：“他们终于决定要离婚了。” 　　他们？ 　　姜泊学的父母？ 　　“不要露出同情或者悲伤的眼神，我挺开心的。” 　　是吗？钟兮如仔细量视他的神色，却犹如将目光投向一片迷雾，什么都看不出来。 　　“是圣诞节的时候知道的？”钟兮如敏锐的说。 　　“嗯，他们打了一架，我劝架的时候被烟灰缸砸伤，手机也在那时候摔坏了。” 　　光是听到，钟兮如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更难以想象姜泊学会是怎样的心情。 　　“对不起，当时没告诉你实情，因为不想毁了我们的第一个圣诞节。” 　　“毁了也没关系……”钟兮如低头，头发披散在前方，看不清她的表情。 　　姜泊学凝重惑然的望着她，然后被她一把抱住。 　　“第一个圣诞节有什么重要的，我们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一百个！只要一想到你独自承受着本该与我分担的压力，心里就像被剐了一块肉似的，痛的快哭出来了。”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骗人！你以后还会！总是这样，小瞧我，也小瞧我们的爱情。” 　　她拉开距离，两手抓紧他的手臂，直视道：“我们的爱情不是需要你小心翼翼保护的东西，美丽绚烂精致自然是好的，但温室里的花朵活不长的！我要的爱情，是八级台风九级地震也无法毁灭的那种，现在也这种事都不告诉我，将来会遇到那么多磨难又要怎么闯过去？” 　　“就让它自然生长不好吗？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害怕我的不满？害怕我的离开？还是害怕我的疲乏厌倦？呀！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女孩子了！” 　　从始至终，姜泊学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不说点什么吗？”他的沉默让钟兮如心生不安。 　　“我在刚才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发现我们不适合要和我分手？” 　　“不是啦！”姜泊学终于露出了微笑，虽然是半安慰性质的。 　　“我一直都觉得我爱你比较多……” 　　“有吗？” 　　“这点你还是承认比较好！”姜泊学斜了她一眼。 　　“哦。” 　　“无尽的热情和澎湃的爱意让我有些盲目了，总觉得我做的都会是对的——因为我比你更珍惜这段感情……但现在发现我错的一塌糊涂。我们之间的爱情，推力是我，但掌舵的永远是你，因为只有你才能带着这艘小船躲过黑石暗礁，避开阴水浊浪。” 　　“这就是你最后的结论？” 　　“不，最后的结论是，我会揭开那层盲目的面纱，全心全意听从女王大人的教导。” 　　 ☆、父母回来了 　　 　　虽然姜泊学的父母终于决定要离婚，不过日期还在拖，似乎想等到他高考结束再进行。 　　“虚伪！”姜泊学判定说，“他们的事从头到尾都和我没关系，这时候倒考虑到我了？” 　　两人把事情说清楚之后，那一点若有若无的小尴尬也隐没了，只是姜泊学的兴致一直不太高，当然了，尽管理智上他认为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但情感上还是倍感压抑。 　　关于父母，钟兮如这边倒有一个重磅新闻——那两个国际流浪汉终于要回来了。 　　钟兮明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和姜泊学你一口我一口卿卿我我的喂布丁，结果喷姜泊学一脸，大窘！ 　　“太突然了吧！” 　　“才不突然，都一月份了，离春节也不远了不是吗？还不回来是打算在外面过年？” 　　“说的也是……” 　　“我已经把琬蓉的事告诉爸妈了，他们虽然埋怨在求婚后才告诉他们，但最后还是欣喜的接受了，你呢？” 　　我？ 　　钟兮如也迷茫了，把事情告诉姜泊学后，他思索了一下，说：“还是先瞒着。” 　　“为什么？爸妈不是同意了哥哥吗？” 　　“他是大学生，我们可是高中生……而且还是高三考生，我很害怕当初钟学长的事会重演一遍，怕极了！”姜泊学非常老实的说。 　　想到哥哥大发雷霆的那次，钟兮如也背后一凉，而且就算爸妈都平静接受，那也肯定会东问西问，想到就麻烦的不得了。 　　“那就先瞒着吧……要怎么做呢？” 　　“日常生活中收敛一点应该就没事了，反正过年期间也都很忙。” 　　“说的也是……”钟兮如点头。 　　姜泊学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有些心疼，说：“也不用太认真，被发现也无所谓，都可以，顺其自然。” 　　“嗯！”钟兮如重重点头。 　　没过几天，钟爸和钟妈就回家了，钟兮明带着顾琬蓉见了公公婆婆，一家人着实热闹了好几天。 　　“你们还知道回来？还记得有个女儿？”钟兮如持续的表达着自己的怨气。 　　“那为什么不接我们电话？” 　　“才不要，讨厌那样！” 　　“那我不会打给你！”爸爸傲娇的说。 　　“你这样是该反省的人的态度吗？”钟兮如不可思议的说。 　　“反正你不接受我的反省。” 　　“呀！最讨厌爸爸了！”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钟兮如愤恨的大踏步回到自己房间。 　　像是此类的事已经发生了很多次，钟兮如倒不是非要用这样的态度，只是她几乎忘记该如何与父母相处，只能用这种别扭的方式，探索着合适的方法和距离。 　　我活的真可悲！钟兮如忍不住要撞墙。 　　不过爸妈回家还是有很多好事的，比如不用自己扫地，不用自己洗衣服，不用自己做饭……终于在这个家像一个女儿，而不是四五十岁的家庭主妇。 　　生活忙碌有序的进行，期末考试就这样如期而至。 　　然后便是短暂的寒假，因为国家规定，学校不能补课，于是很多同学便报了各种各样的寒假补习班。 　　钟兮如今年不想报班，她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攻克，而在于重复积累。 　　“寒假几乎不能见面了，电话联系吧。” 　　“嗯，各自准备好心情，应对来年的高考。” 　　两人在学校里分别的时候这样说，钟兮如自己是没什么问题，有很多事要忙，家人也都在身边——她只是担心姜泊学，这个特殊的跨年会不会让他感到寂寞，毕竟父母出了这种事。 　　“我会回老家和奶奶在一起，每年都这样，和奶奶在一起很开心的。”姜泊学说。 　　于是，寒假终于到了！ 　　虽然忙东忙西过的有些仓促，生活倒是十分充实，然后在某一天接到了顾琬蓉的电话。 　　“我想给伯父伯母买点东西，有什么推荐吗？” 　　“顾姐姐？你不是回楠城去了吗？” 　　要过年，顾琬蓉当然不能一直待在槿城，虽然回去后有一堆的破事，还是要积极面对。 　　“可以邮寄啊，毕竟是以后的公公婆婆，提前开始讨好总没错的。” 　　“不用讨好，妈妈是个没脾气的，爸爸又是个笨蛋，两个人都不会在意这种事情。”钟兮如带着丝丝怨气说道。 　　“伯父伯母在不在意是一回事，我做不做又是一回事，要不然让别人知道了，会被说的。”顾琬蓉在人情世故方面多有琢磨，所以才能在哪里都吃得开。 　　要向嫂子多学一学，钟兮如想到，有些事情虽然繁琐没必要，但生活在社会的大网里，还是多考虑几分为好…… 　　不过，姜泊学的父母，她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呢？这是一个问题。 　　“兮如？”对面迟迟没有声响，顾琬蓉疑惑的问了一句。 　　“嗯？”钟兮如回过神，说：“我也不太清楚，要不问问哥哥吧？” 　　“想瞒着你哥哥，给大家一个惊喜，拜托了，帮忙想一想！” 　　“知道了……我先考虑一下，有主意了再打给你。” 　　钟兮如收线后，走出房间，看着爸爸正在看电视的背影发呆。 　　……真是完全没有老态的背影，妈妈也是，外表比年龄年轻十岁不止，这两个人是妖怪吗？还是说心态的作用真的这么大？ 　　“爸爸，我有个问题要问你。”钟兮如在沙发上坐下。 　　“说。”钟爸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明明只是新闻联播而已，有这么强的吸引力吗？ 　　“你和妈妈到底在外面做什么？” 　　钟爸回过头望着女儿，“怎么问这个？当然是工作了，为了古董到处跑。” 　　“可是其它的古董商也没有忙到这种程度啊？再说你们赚的钱和付出的时间根本不成正比。” 　　“居然嫌弃爸爸没用，爸爸好伤心……”钟爸浮夸的开始抹眼泪。 　　“别开玩笑了！我是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钟兮如拍开钟爸做作的手。 　　“我们在工作！”钟爸坚持说。 　　钟兮如眯起眼睛，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但是……爸爸的眼神那么恳切，反而让她不好再说什么。 　　 　　 ☆、霜城之旅（上） 　　 　　最后也没有给顾琬蓉提出什么好建议，只能让她自己慢慢琢磨，不过，接下来妈妈的一个提议倒让她颇为意外。 　　“我们全家一起去霜城旅游吧，那里正在办冰雪节。” 　　“唉？你们一年到头还没玩够？”钟兮明一边玩着手机游戏一边吐槽道，顾琬蓉回楠城后，他也就回家里住了。 　　“你们两个小鬼怎么回事？把勤勤恳恳为工作而奔波的父母当成什么了！”钟爸不乐意了，拍着桌子抗议道。 　　“一年来一次的客人什么的。”钟兮明的吐槽水平见长，招来钟爸“威严”一瞪。 　　钟妈赶紧在两人之间打圆场。 　　“我就不去了，寒假还有很多复习计划，想要好好努力。”在一旁温书的钟兮如说。 　　“真的？”钟兮明眼神转过来，意有所指的说道。 　　“真的！”钟兮如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姜泊学已经回老家了，在那里过的很开心的样子。 　　“我也不去，和朋友组织了一些活动。”钟兮明对着妈妈说。 　　“老婆，我也不想走来走去了……” 　　“不行，全员都要参加！”钟妈怒了，一到她说点什么就一个个推三阻四的。 　　“明天就走！我已经定好票了！” 　　订好票？话说这已经完全不是“提议”，只是“通知”吧？ 　　虽然三人不太情愿，但以对钟妈的爱与尊敬的前提下，还是决定积极参与。 　　“那我们要去多久？”钟兮如问道，这关系到要带什么，要带多少。 　　“三天两夜。不用带衣服，到那里现买就行了，反正过年是要新衣服的。” 　　这句话怪怪的，到底是小气还是壕气，有点傻傻分不清。 　　那么事情就这样决定了，钟兮如回房间开始整理东西。 　　霜城啊，之前还和姜泊学说过要一起去，现在倒是她一个人要先出发了。 　　打了个电话给他，这般那般之后。 　　“好可惜，我也很想去啊！”姜泊学的话语中流露出浓浓的失落。 　　“会给你拍很多漂亮的照片的。” 　　“家族旅行吗……我也想快点成为你家族的一员。” 　　“说什么傻话！”钟兮如害羞的说。 　　“才不是傻话，是真话！” 　　“知道了知道了……过得好吗？” 　　“还不错，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做着自己的事，亲戚也比较和谐，就是奶奶的身体不大好，让我很担心。” 　　“奶奶怎么了吗？”钟兮如下意识的问道。 　　电话那里传来了笑声，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看来你更想成为我家族的一员啊！” 　　“我可是很认真的在担心奶奶！”钟兮如红着脸，大着胆子说。 　　“知道了，奶奶只是有点发晕眼花而已，都是老问题，只是这段时间更严重了。” 　　“不要紧吧？” 　　“会好起来的。” 　　“嗯。” 　　“结束通话前，我们来个啵啵怎么样？” 　　“好啊。” 　　数了三二一，两个人便一齐的弹起紧抿的双唇，发出了羞耻的“啵啵”声。 　　这真的是很傻很难为情的一件事，也就热恋期的笨蛋情侣会做。 　　第二天一大早，钟家人便一个个起床了，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好久没有进行这种家族旅行，钟兮如一时间觉得新奇，在飞机上扭来扭去不得安稳。她和哥哥坐在一起，爸爸妈妈则在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虽然是连号。 　　“你能稍微安静一点吗？昨晚上熬夜通关，现在头还痛呢！” 　　“谁让你作死？”钟兮如小声的反驳道，“算了，我去上个厕所，让开！” 　　钟兮明烦躁的磨蹭了一下，让出几许落脚空档。 　　机舱里很安静，钟兮如也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上完厕所，又哼唧哼唧的回到自己座位，惹得钟兮明又皱起眉头，看来他昨晚是一点都没睡，现在才会困成这个样子。 　　钟兮如也就不打扰自己可怜的兄长了，从挎包里掏出一本悬疑小说，这是姜泊学回老家前借给她的，说在寒假的时候可以用来解解闷。 　　都是许荻薇的作品，书封展开来还有她的相片呢，真的是看不出年龄的美貌，连女性也会不觉发出感叹。 　　津津有味的看下去，入神许久，直到旁边有人拍了拍她的手臂，才恍然惊醒。 　　是一个成熟优雅的年轻女人，披散着海藻般柔顺的长发，眉目紧拧着。 　　“有事吗？这位姐姐？” 　　“你有没有……”女人脸红了，那神貌似乎在哪儿见过。 　　“有什么？” 　　“月经用品……我忘带了，现在好像有点漏出来了……” 　　这下不光是女人脸红，钟兮如也不好意思起来，赶紧从包里掏出几片，一股脑儿全塞给她。 　　“谢谢！”漂亮女人感激的说，然后起身。 　　钟兮如小声惊呼，然后赶紧把她拉下来，那人还一头雾水。 　　钟兮如有点忸怩的说：“或许……你带了另一条裤子吗？” 　　女人瞬间明白了，扶额痛苦的轻叹，然后从身旁的行李中找出一条干净的修身牛仔裤。 　　“我和你一起去吧，帮你挡着点。”钟兮如主动提议。 　　“那谢谢了！” 　　一番折腾，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女人长舒一口气，再次郑重道谢。 　　“不用谢，都是女人，行个方便而已。”原来我已经到了自称“女人”而不是女生的年纪，钟兮如不禁唏嘘。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许小姐能签个名，在书上。”钟兮如在刚才就认出来了，这位就是姜泊学心心念念的许荻薇作家。 　　“是我的读者吗？”许荻薇惊讶的说。 　　“刚才还在看您的小说，”钟兮如拿起刚才正在看的书，“还参加过你在槿城的秋季签售会。” 　　“对不起，因为我的书比较小众，读者群的年龄也偏高一些，没想到会有这么可爱的少女读者。” 　　“许小姐才漂亮呢！我第一次看到您的相片就被吸引了，说句不好意思的话，我希望长大以后也能有您这样的气质。” 　　许荻薇笑了笑，说：“被你一夸心里很开心，把书拿来吧，我会用最端正的字体去签名的。” 　　 　　 ☆、霜城之旅（中） 　　 　　“其实我男朋友才是您的骨灰级粉丝，您的每部作品都要买三本呢！”许荻薇在签名的时候，钟兮如小声的在一旁说。 　　“你们都是槿城人？” 　　“对啊！” 　　“或许……你男朋友是叫姜泊学？”许荻薇不敢确定的说，面容清雅，眉头微结。 　　“您怎么知道？” 　　“我们经常私信，如果没有错的话，你就是钟兮如吧？” 　　“……嗯。”钟兮如喃喃的点头，私信？这她可没听说过！ 　　“他把我的事告诉您了吗？” 　　“差不多，我给他支了不少招，也头一次知道他会迷茫到这种程度。” 　　“这如何说？” 　　“我和他的交流是从几年前开始的，偶然接到私信，然后就以作家的身份帮助他思考——这也是我取材的一部分。他一直都是以超出年龄的冷静和理智和我进行交流，直到去年签售会前后，他开始提到你，整个人就不冷静了。” 　　“他让你失望了吗？毕竟好像有过期待的样子。” 　　“不，更多的是欣慰，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不该整天思考一些阴暗的问题，他能有这种表现还让我松了一口气，之前一直担心他会不会出现心理问题。” 　　阴暗？心理问题？ 　　姜泊学，曾经有过这样的一面吗？ 　　钟兮如觉得背后寒风簌簌，似乎窗外凛空中的冷流从舷窗渗了进来，爬上了皮肤。 　　这些都是她不知道，不了解的。 　　那么现在的姜泊学又如何呢？是在爱情的滋养下变得阳光，还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而隐瞒了黑暗？钟兮如又不觉忧虑起来。 　　“真的很有缘分。”许荻薇露出有些惬意而满足的微笑。 　　“你们现在都是高考生对吧？” 　　“嗯。” 　　“对于学习和考试我还是有点自信，能让我说一说吗？” 　　“当然，求之不得！”眼前这个温婉的女人，当年可是省状元，考入了全国最好大学的中文系。 　　“心态是最关键的问题，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所有的努力都做过了，会的就是会，不会的就是不会，如何保持平稳淡然的心态，是目前最紧要的事。” 　　钟兮如若有所思的点头。 　　下飞机后，钟兮如依依不舍的向许小姐告别，只是很短的相处，却充分感受到她的人格魅力，难怪能写出那么优秀的作品。 　　“那人是谁？怎么迷迷糊糊感觉你们一直在说话的样子？”钟兮明疑惑的问道。 　　“一个人生的大前辈！” 　　到了霜城，第一件事自然就是——酒店登记，赏玩冰雕还要靠后一些，毕竟要把行李放下来。 　　钟家兄妹先出去逛了逛，感受霜城的风土人情，身为江南水乡的孩子，这种开阔大气的北方风貌是很难见的。 　　“冰雕冰灯要晚上才好看，白天的话，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吃！吃！吃！”钟兮明宣告道。 　　“看来在飞机上补眠补的很满足啊，看你一脸兴奋的样子！”钟兮如嫌弃的说。 　　“本来冬天就冷，不做出很有活力的样子怎么受得了？” 　　“我不想和你一起，各自逛各自的。” 　　“随便，你身上带钱了吗？够吗？” 　　“够，放心，我至少会留下打车回酒店的钱。” 　　“碰到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知道了！” 　　虽然哥哥絮絮叨叨的很烦，但因为都是关心和爱护，钟兮如也就忍了。 　　这是座陌生的城市，可一想到一家人都在这里，钟兮如便无半点惧意。作为北方的大城市，繁华不用说，因为靠近国界，这里的建筑和时尚都多了很多异国情调，偶尔会让人产生惑乱感。 　　打开手机上的百度地图，先去附近的公园游玩一番，然后又到购物广场买了些东西，最后在一家咖啡店坐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儿。 　　遇到许荻薇的事还没有与姜泊学电话联络，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感觉说起来会很累很尴尬。 　　不过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闲谈慢扯，说完了整件事情。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还和许小姐有私信交流？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小粉丝而已。” 　　“不觉得有说的必要，不过你想听我可以从头到尾给你讲一遍。” 　　“不要，不感兴趣。” 　　“……你生病了吗？感觉声音有点哑，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可能在飞机上说多话吧……泊学，许小姐说你有点阴暗，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非常光棍的承认了，“普通人不会这么沉迷于悬疑小说，也不会板着脸拒绝所有人。” 　　“原来你有自觉啊？” 　　“最近几个月才发现的，和你在一起后，才意识到过去的我有多么危险。” 　　“这么说你还得感谢我喽？”钟兮如甜滋滋的说。 　　“给你带几份土特产当谢礼怎么样？” 　　“讨厌！” 　　“是说真的！这里的东西都很绿色健康，好食材更容易做出好料理，想和你一起品尝。” 　　“如果方便的话，那就带吧，但是只限蔬菜！我不杀活的东西！” 　　“诶？不过说过曾经和母亲一起杀鸡吗？” 　　“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所以不要再拿出来说了！” 　　姜泊学在那边笑出声，说：“好了，不说了，我有事要做，看冰灯的时候视频通话吧。” 　　“我重要还是冰灯重要？”钟兮如冷不丁的问道。 　　“你重要。” 　　“我重要还是小说重要？” 　　“你重要。” 　　“我重要还是我爸妈重要？” 　　“呃……你是要把我逼疯吗？” 　　“开个玩笑了而已，再见！”钟兮如甜甜的说。 　　“再见！” 　　刚把手机收起，钟兮明就一脸戏谑的走过来，说：“原来分开行动就是为了给情郎打电话！” 　　“你怎么找……”钟兮如刚想问出口，旋即反应过来，想起了答案。 　　她的手机和钟兮明的手机绑定了GPS，这也是钟兮明会放心她一个人的原因。 　　“回酒店吧，爸妈打电话给我了。” 　　“怎么没打给我？” 　　“占线呗！还能为什么？” 　　钟兮如小脸一红，柳眉一竖，扭了把哥哥的腰间软肉。 　　 　　 ☆、霜城之旅（下） 　　 　　在酒店吃完丰盛的海鲜大餐，钟兮如就华丽丽的病倒了，温度蹭蹭蹭的往上涨，直接触到四十度，虽然打过针后退烧了，可也不能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下出去。 　　真扫兴呢…… 　　钟兮如望着窗外灿烂的灯火想到。 　　爸爸妈妈和哥哥都被她劝出去了，因为不想因为自己而毁了这趟旅程。 　　感冒真不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没办法杜绝吗？ 　　不过好像在哪里看到，一年生几次病才对身体好。 　　高三生好像个个都很容易生病，应该是和压力大，缺少锻炼有关，但哪有时间去锻炼？ 　　迷迷糊糊的，思绪飘来荡去，却总也睡不着。 　　手机传来了铃声，摸过来一看，是姜泊学的，而且还是视频通话，于是拇指右滑解锁。 　　那张俊生生的脸庞出现在屏幕里，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嗨！我的兮如宝贝！” 　　“什么呀，那个羞耻的称呼。”钟兮如虚弱的笑道。 　　“你怎么了？”姜泊学看到钟兮如躺在床上，旋即关切道。 　　“感冒，对不起，不能给你看冰灯了。” 　　“傻瓜，那种事情有什么好道歉的？”姜泊学小小的责怪道。 　　“你在干什么？好像在室外？”姜泊学的背后是几棵树，更远的地方似乎是河。 　　“嗯，和几个堂兄弟在放烟花。” 　　“你和他们的关系很好吗？” 　　“以前只是平平，这次有了改善，可能是我变得可亲一点了。” 　　“不错嘛，有进步。” 　　“要不要奖励我？” 　　钟兮如听罢，笑着嘟起了嘴。 　　姜泊学还真的亲上了屏幕，额头挡住了前置摄像头，让钟兮如只能看到一片黑糊糊的。 　　“好变态！居然真的有人舔屏！” 　　“不喜欢变态？” 　　“你是变态我也喜欢！” 　　两个人相顾着傻笑，有人在后面叫姜泊学，他用方言回答了几声，然后转过头说：“马上就要点了，我给你开主摄像头，看的更清楚一点。” 　　“好啊。” 　　砰！砰！砰！ 　　一枚枚炽光弹射上天空，炸出了五颜六色的花海，竭力的绽放着，张扬着，让烁星失色，让皎月无辉。 　　连绵不绝的烟花秀持续了七八分钟，才平息下来，就在钟兮如以为就此结束的时候，一波更高更加灿烂的烟花升上天空，撑起了美丽的大伞，彰显着世界的广阔与多姿。 　　她居然有点被感动了。 　　“怎么样？好看吗？”姜泊学把镜头调置回来，问道。 　　“好看，尤其想到它正绽放在你所在的天空，心里更是高兴。” 　　姜泊学温柔的笑了，刚想说些什么，几个少男少女便跑过来，对他一阵呼喊推攘，让他不得不结束通话。 　　“那么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知道吗？” 　　“知道了！”钟兮如抿唇点头。 　　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心中有些失落，她最重要的人都开开心心的和别人在一起，只有她躺在这里，睡也睡不着，玩也玩不了。 　　干脆起身，坐起来看小说，空调开的很足，穿着单衣也不会觉得冷。 　　说来也怪，刚刚还神智清明，看了几个字后反而有了睡意，她什么时候点亮了这种技能？ 　　又看了几页，终究还是抵挡不了黑甜的睡意，关灯进入了梦乡。 　　远方，姜泊学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打电话问候钟兮如，又怕打扰她的休息。 　　喜欢的人生病，而自己无能为力，原来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 　　那就做个好梦，在梦中与她相见吧。 　　钟兮如原以为第二天病情会好转，结果还是不高不低的拖赘着，四肢软涨发麻，没什么力气。 　　于是整个白天都坐在榻上看小说，这些书本固然有趣，但“姜泊学一字一句的看过”，这才是她兴趣澎澎的真正原因，他在看到这一行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在剧情发生转折的时候会像她一样惊讶吗？ 　　很想打电话求证一下，但他难得和别人健康的交往，打扰好像不太好，便掐了这股念头。 　　吃完晚饭，钟兮如又要回房，但是被钟兮明拦住了。 　　“明天就要走了，不看一次冰灯就走会后悔的，多穿几件衣服，跟我出去走走。” 　　爸爸妈妈都很支持的样子，虽然也有隐隐的担心。 　　钟兮如点头，说：“那你等一会儿，我还要梳一下头发。” 　　跟着哥哥出游是一件惬意的事，他一向是有担当有安排的，平时的钟兮如可能会想要更多的自主权，但现在身心疲虚的她，只想安安心心的观览这些少见的美景。 　　城堡、天鹅、仙女、棋盘……全部都用透明光洁的冰块制成，这里俨然是干净素雅的冰雪世界，并且在绚烂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如真似幻的美好景象。 　　想起和姜泊学的约定，钟兮如掏出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 　　钟兮明探头望了一眼，说：“你们也太腻歪了吧？” 　　“哥哥也可以打给琬蓉姐啊！” 　　“她这几天很忙，没时间理我。”钟兮明苦恰恰的说，然后指了不远处一家莫斯科风格的咖啡店，说：“我去那里坐一坐，玩会儿游戏，差不多的时候就过来吧。” 　　“嗯！” 　　刚目送钟兮明走远，姜泊学就接通了，忧切的问道：“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你呢？在做什么？” 　　“看书，做习题。”姜泊学把摄像头对着书桌晃了晃，然后又把脸凑过来，只穿着黑色的文字T恤，露出白皙的手臂，看来暖气开的很足。 　　“这样啊，我现在正在看冰灯冰雕，给你看一看。”钟兮如拿着手机缓慢的晃了一圈。 　　“怎么样？” 　　“很美，但更觉得遗憾了。” 　　“为什么？” 　　“此时此刻不能和你在一起，心焦心累。” 　　“我们现在也相当于在一起啊，得益于科技的发展，这可是古代皇帝也不能做到的。” 　　“只是看到还不够，我还想听到你，闻到你，碰到你，很想，拥抱你。” 　　周围行人来来往往，钟兮如却突然什么都感受不到，眼里心中只有姜泊学，那股炽热的感情急于喷发，却无处宣泄。 　　 　　 ☆、大学的问题 　　 　　从霜城回来后，日子又平缓的淌过，时不时想起姜泊学，两人保持着一天一次的通话频率。 　　年关将至，家里采买了很多东西，和亲朋好友的交际也多了起来，意外的，大家都说钟兮如开朗了不少，让她心里很是受用。 　　“明天我要和同学在绮罗河沿岸骑行，你要参加吗？”两人坐在沙发上，各干各的，突然钟兮明问道。 　　“你的同学？还是算了。”虽说更开朗，但本质上还是怕生。 　　“大家都对你很好奇，参加吧，没什么奇怪的人，亲切的很。” 　　钟兮如本来想要拒绝的，但哥哥的眼神十分诚恳，大概真的是怕她在家憋着会憋坏吧，于是，虽然有点艰难，她还是点了点头。 　　晚上写题的时候自然也对姜泊学提起了这件事。 　　“以前也和哥哥的同学见过面，一窝蜂的簇过来吓到我了。” 　　“那为什么还要答应？” 　　两人正在用电脑视频，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方认真的姿态，也更有动力去学习。 　　“不想让哥哥太担心，他也是希望我转换心情。” 　　“那你会骑自行车吗？” 　　“当然会了！”钟兮如说，然后滞了一下，“……不过已经好几年没骑了，不知道现在的水平怎么样。” 　　“那不是有点危险吗？” 　　“左右不过是自行车，摔也不会有多痛。” 　　“我会心痛啊！” 　　“天天说这样的话，我都腻了。” 　　“诶？腻了是怎么回事？”刚刚还有口无心的姜泊学抬起头，诧异的直视着屏幕。 　　“就是已经没感觉了。” 　　“现在就没感觉以后要怎么办？” 　　“谁知道？都是你说的太多了，冲淡了感动！” 　　“但我每一句都很真心啊！有感而发，福至心灵！” 　　“我也没说你唬人啊，只是稍微克制一点。” 　　“这颗爱着你的火热之心怎能停止跳动！”姜泊学一本正经的说出了极度羞耻的话。 　　“最近……你的病是不是加重了，那里也有医院吧，去看看比较好。”钟兮如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他。 　　“好了，我不贫了，认真做习题吧。” 　　“泊学，你的志愿是楠城大学是吧？”钟兮如突然问道。 　　姜泊学的表情也肃然，点头承认。 　　“我的志愿是蔚城大学。”她又说道，两个人沉默不语，任细微的风声静谧穿梭。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到大学的问题，无比现实，无比关键。 　　虽然两个人之间感情很深没错，但异地恋这种东西，包含了太多的变数，四年下来，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用感情去试验绝对是不明智的。 　　那么又能怎样？ 　　让姜泊学考蔚城大学？对他来说的确很容易，但钟兮如不想要这种屈服迁就的爱，为爱妥协的同时，不平等的毒刺也就埋下了。 　　让钟兮如考楠城大学？很难，这已经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而是一道天堑——至少对目前的钟兮如来说是这样的。 　　两个人都明智的没有探讨下去，反正时间还有，还经得起思考的消磨。 　　第二天，钟兮如的到来果然激起一阵大呼小叫，尤其是男生们，不住的调侃让她经受不住。 　　“你不是说都是好人吗？”钟兮如侧头低声怒道。 　　“是好人，不过猴了一点。” 　　好在大家也只是开玩笑，很快就放过了钟兮如，开始了今天的游玩。 　　因为只是冬天里活动身子的运动，所以速度不是很快，慢悠悠的，不时还聊着天。多亏这样，钟兮如才能跟的上去，她的体力实在不算好。 　　槿城是标准的南方城市，即使是这种凛冬，河岸上也翠绿着一排排的油杉圆柏，枯木自然也是有的，光秃秃的，原本纷杂遮掩的树枝一览无余，其实也有一种萧瑟的美感。 　　绮罗河的水位很低，并且挺浑浊的，冬天没多少雨水，这是很自然的事。 　　刚开始还有些摇摇晃晃的，不一会儿钟兮如就找到了感觉。 　　风是清清寒寒的，但吹久了也就不觉得，神明也轻盈起来，果然是生命在于运动。 　　……然后钟兮如力竭掉队了。 　　“你们先走吧，我要么休息一下马上追上来，要么自己回家，不用担心。”钟兮如喘着气对一脸担忧的哥哥说，周围的人也停下来，往这边不解望着，让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要不让大家集体休息一下？” 　　“不用了！”钟兮如连忙摆手，“反正你让我出来透气这件事已经完成了，再骑下去我就要受不了了！” 　　审视了她一番，钟兮明点头，叮咛了几句，然后就和同学们一起离开了。 　　钟兮如站在路边上，直到看不见他们的人影，才扶着自行车到柳树下的长椅坐着，好好的回回神。 　　好累，真是太久没有认真运动了，说实在的也没有骑多久，略丢人啊，上了大学一定不能这样。 　　想到大学，钟兮如又不禁恍惚起来，托着腮痴痴的向前望着，直到童蔓萱拍她的肩膀。 　　“嗨，寒假过的怎么样？”童蔓萱笑着，坐到了她的边上，两人挨的有些近。 　　“还行，出去走了走，也认真的学习了，现在正在骑车锻炼，休息一下。”钟兮如回忆了一下，概括的说道。 　　“天，好充实啊！”童蔓萱感叹。 　　“你呢？” 　　“就一直呆在家里，虽然也有朋友约我出去，但嫌冷。” 　　“那现在怎么出来了？” 　　“想去商场买东西，顺便来河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恰巧看到你。” 　　“哦。”钟兮如点头。 　　“要不跟我一起来吧？反正现在还早！” 　　钟兮如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反正还有时间，回去不想写作业，又懒得追上哥哥他们。 　　于是她就扶着自行车，两人一起到最近的那家商场。 　　现在家家户户都没什么年味，最有节日气氛的居然是商场，各种海报横幅到处都是，装饰也换成了朱红色和金黄色，亮堂堂暖烈烈的。 　　“你想买什么？”停好自行车，钟兮如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目标，就想着看一看新上市的零食啊衣服啊什么的。” 　　“那走吧。” 　　 　　 ☆、百货商场 　　 　　两人先上三楼看了看衣服，但冬天的衣服真的很难买，尤其是这么冷的冬天，保暖性压倒一切，要好看起来还是有难度的。 　　童蔓萱在试一件刺绣风衣，嘴里嘟嘟哝哝的，好像在抱怨着什么，钟兮如看她还要一会儿，便悄悄的走到男装区。 　　她们刚刚路过这里，钟兮如相中了一件麂绒棒球外套，亮钢蓝，边缘齐整，看起来很帅气。 　　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便拍下来发给姜泊学。 　　“好看吗？” 　　那边十几秒就回复了，大概是正在玩手机。 　　“你在商场？挺好看的，不过这是男装吧？” 　　“买给你的啦，喜欢吗？” 　　“不用，我衣服已经很多了。” 　　“虽然是买给你，但理由可是为了自己，让男朋友穿上自己买的衣服，这种感觉很幸福。” 　　“……好吧，那谢谢了。” 　　“把‘谢’换成‘爱’我会更开心一点。” 　　钟兮如等了一会儿，然后姜泊学发了段语音：“爱你爱你最爱你，宇宙无敌小宝贝！” 　　什么呀！这种黏糊糊又羞耻的爱称！ 　　钟兮如真心觉得不好意思，捂住手机羞赧的傻笑一阵儿，然后让售货员把衣服包起来。她知道姜泊学的尺码，所以这件衣服应该会很合身。 　　回到童蔓萱那，发现她怏怏不乐的，难道是因为自己中途出走？钟兮如心虚的想到。 　　“不好意思，刚给我哥买……” 　　“我要减肥！”童蔓萱黑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钟兮如大概猜到刚才发生什么了。 　　不过…… 　　“你不是说过减肥也没用吗？” 　　“但这种感觉太痛苦了——喜欢的衣服穿不上！” 　　“你现在也很好看啊，珠圆玉润也是种美！” 　　童蔓萱充满怨念的视线从飘渺的远方转移到她的脸上，“瘦星人这时候最好保持沉默，你们这些来自星星的瘦子，回到M78星云好吗！” 　　两个人笑闹了一番，童蔓萱的心情终于好一点了。 　　“走！我要买七种口味的薯片召唤神龙，向它许愿一个好身材！” 　　这神奇的脑洞。 　　在零食区收割了一大波好吃且致肥的东西后，童蔓萱俨然把减肥的事忘到九霄云外，看来这身肉会“誓死追随”了。 　　不过很意外，居然在商场遇到了另一个熟人，钟兮如都不知道槿城原来这么小，不过想一想，大家都住在一个区，会遇见也完全正常，是她以前太少出来走动了。 　　“嗨！班长！” 　　童蔓萱高兴的对正在琢磨一罐老干妈生产信息的潘书麟打招呼道，然后他茫然的抬起头，看到两人后也笑了起来。 　　他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脑后还有不规则大毛领，看起来很暖和的样子，笑的很元气。 　　“你们是一起出来的？” 　　“不是，在绮罗河边上碰到的，钟兮如今天去骑行了。” 　　“这么厉害？”潘书麟顶眉，惊叹说。 　　“才骑了一会儿而已，体力太差了。”钟兮如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也很厉害了！”潘书麟夸赞说，“这个学期你变化很大，让老师和我都放心了一些。” 　　“我原先有到令人担心的程度吗？”钟兮如不敢相信的说，她本人可是毫无自觉，也不愿承认。 　　“并不是严肃讨论的那种担心，偶然会讨论一下而已，你知道的，作为班长，经常要关注同学们的各种状态。” 　　“好辛苦！”童蔓萱双眉呈八字形的下落，同情又敬佩的说。 　　“从小到大做过那么多年的班长，这些都像呼吸一样自然了。” 　　“我当劳动委员也是！每次月考换班的时候都想帮所在的班级扫一扫。”钟兮如像是找到同步率一样的拍了下掌，微微兴奋的说。 　　“那你扫了吗？” 　　“扫了，有机会都会扫一下。” 　　“好善良！好耀眼！眼睛好痛！”潘书麟和童蔓萱很有默契的开始耍宝，闹的钟兮如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说起来，明年你们还会报班吗？”潘书麟整了整衣角，稍微正经的问道。 　　他们都报了班主任的补习班，经常晚上也会有交流。 　　“应该不会吧。”钟兮如说，许荻薇也好姜泊学也好，都说过她现在的状态适合反复巩固，报班还不如多做几道题，而且也没什么时间了。 　　“我还会继续，自己一个人没什么学习动力，我就是那种抽一鞭子走一步的耕牛型学生。”童蔓萱很有自觉的说，自制力不够是她最大的问题，所以会尽量让别人来约束自己。 　　潘书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我还没决定呢，回头再和别人商量一下。” 　　“那个人是林叙柃吗？”童蔓萱倏然问道，让潘书麟面容一愕。 　　周围的人群络绎成簇，高高的天花板上悬吊着一块块红色的广告牌，上面的明星笑着作揖，像每年都有的那样。 　　钟兮如也怔住了，看了看童蔓萱，她似笑非笑的，像是随口一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会找她商量很正常吧？”童蔓萱又说，缓解了方才的尴尬。 　　“对，对啊，会找她商量。”潘书麟点头，脸上的笑容浅了很多，说：“我东西都买的差不多，先走了！” 　　目送潘书麟离开的背影，童蔓萱的神情停了一会儿，然后又转头对钟兮如微笑着说：“再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吧！” 　　这状况，莫非…… 　　钟兮如露出恍然有所悟的表情。 　　回到家后，爸爸不知道在哪，妈妈正在厨房煮菜，钟兮如洗洗手就去帮忙了。 　　“不用帮忙，很快就好了。”钟妈笑着说。 　　“多个人多分力。”说完，钟兮如系起围裙，像模像样的动手起来。 　　钟妈慈爱的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既有骄傲又有愧疚，迟了一会儿，说：“这些年辛苦你们两兄妹了。” 　　“知道的话就多在家里呆一呆，别整天跑来跑去的。”钟兮如头也不回的说。 　　钟妈看了看她单薄的背影，心中叹息，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做刚才的工作。 　　 　　 ☆、甜蜜跨年 　　 　　终于，日子到了除夕这一天，一家人在酒店吃的年夜饭，回家后一个个瘫倒在沙发——因为吃的太撑。 　　钟妈本来吃饭是很斯文的，但饭菜是钟爸预约的，每一样都是她最爱吃的，实在是停不下来。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喜气洋洋的，钟兮如面容呆滞的看了十几分钟，才想到要和姜泊学通话这件事。 　　交往后的第一次跨年，很可惜没有在一起。 　　挣扎着站起身，发现哥哥早就不在这里，对哦，他们两个是一样的情况。 　　和爸妈说一声后，钟兮如就回房间了，钟爸钟妈完全没注意到她，两个人的头紧靠着，结婚这么久了还能有这种黏糊劲，钟兮如表示彻底服了。 　　关上门，打开电脑后，手却迟了下来。 　　现在会不会打扰到他？毕竟在那边也是有他的亲人。 　　反正现在还早，想了想，钟兮如双臂交叠在书桌上，下巴抵着手背，闭上眼睛，思维涣散飘摇，迷迷糊糊的，呼吸渐渐沉稳。 　　钟兮明本来是过来叫她出来喝养胃茶，那玩意儿很贵，是爸妈从泰国带回来的。 　　敲了门，但是没什么反应，等了一会儿，便推门进去了。 　　“这个傻丫头，就趴在这里睡着了？”钟兮明有些无语，走过去。 　　刚为她披上一条千鸟格毯子，笔电的屏幕就闪烁着，姜泊学已经发了好几条视频邀请。 　　“两小孩真不省心啊。”嘴里喃喃道，钟兮明的脸庞被屏幕映上幻泛的蓝光，站在钟兮如背后，左手撑在书桌上，右手执起鼠标点了点。 　　姜泊学的脸出来后，钟兮明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长的是很帅没错，但怎么就透显着一股欠揍味呢？妹妹的男朋友简直是世界上最邪恶的物种。 　　“如你所见，兮如睡着了。”钟兮明有点拽拽的说道，反正妹妹现在听不到，也不会和他闹。 　　姜泊学看着软软趴作一团的钟兮如，心思也柔软下来，微笑道：“学长最近过得好吗？” 　　“还行，作为一个现充持续闪耀着，你呢？在家乡还好吗？” 　　“嗯，很开心！”姜泊学彬彬和质的说。 　　“这么开心就不要回来了。” 　　“您说什么？” 　　“没什么，胡言乱语而已。”钟兮明面不改色的说，“现在怎么办？把她叫起来？” 　　“不用了，我看一会儿就关掉。” 　　“切~恋爱中的傻瓜！”钟兮明抿着嘴不屑的说，把毯子仔细的服帖了一下，便关门离开。 　　姜泊学看着那可爱的睡颜，心中的疼爱与怜惜一点点的鼓胀泛滥，像是在春雨中缓缓抬升的河水，淹没一叶飘摇不定的孤舟。 　　怎么会这么的漂亮？这么的可爱？ 　　他完全可以看到跨年，但那样的话似乎有点可怕，而且也和钟兮明说好了的，所以，尽管有些不太情愿，姜泊学关掉了视频。 　　钟兮如自己觉得只是小憩养神，可醒来后已经十一点多了，揉揉眼睛，才发现手上有个纸条。 　　“姜泊学发起过视频，我帮你接了，醒来自己回过去。” 　　哥哥？ 　　恍惚间，才意识到身上还披了一条毯子。 　　心里暖暖的，刚才她最爱的两个男人说过话了啊……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好可惜，如果不是真的睡着而是装睡就好了。 　　眼睛肿肿的，嗓子也有些涩苦，照镜子整理了一下面容，然后就发邀请过去。 　　三秒？不，好像一秒半就接通了，钟兮如有点被吓到，他是一直等着的吗？ 　　“不是，在和琬蓉姐的亲弟弟聊天，所以一直是上线状态。”姜泊学解释道，“我穿了你寄来的衣服，尺码刚好，我很喜欢。” 　　钟兮如目量了几下，嗯！果然帅极了！衣服也好人也好，都是她的心头好。 　　“和大家祝福过了吗？”钟兮如掏出手机，一边给别人回祝福消息，一边说道。 　　“嗯，因为很累人，所以只祝福了几个。” 　　“我也觉得没意思，幸好新一代都不太兴这个，我们比起老前辈们轻松多了。” 　　“也许吧。”姜泊学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不管她说什么都轻声附和。 　　钟兮如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事，自己也感到惊讶，明明不是话多的人。 　　“真的好想你！想看到活生生有温度的你，而不是冷冰冰的屏幕！”钟兮如小小的爆发道，拧着眉哀怨的说。 　　“很快就会回来的，放心。” 　　“你都不会想我的吗？” 　　“非常想念，感觉不到吗？” 　　“感觉不到，只是觉得你笑的很傻！” 　　“把我变成傻瓜的人不是钟兮如吗？” 　　钟兮如盯了他几秒，突然流出了眼泪，吓了自己和姜泊学一大跳，姜泊学一个劲儿安慰她，可怎么都不管用。 　　她也想止住眼泪，用手捂，可还是从指缝里流了出来，泪腺就像阀门坏掉了似的，无知无觉的供应着大量泪水。 　　哭泣是人的本能，毕竟这是每个婴儿出生后第一件做，并且之后会非常擅长做的事。 　　悲伤，思念，焦郁，愤怒……通通随着眼泪流淌干净。 　　姜泊学心疼的看着，却无能为力，只能用细密绵柔的话语抚慰她，心被她的泪珠狠狠的揪疼了。 　　“我想你！很想很想！”钟兮如抽抽搭搭的说，抽纸都用了一沓，脸庞和鼻头红红的，眼睛更肿了。 　　“我也想你！”姜泊学加强语气，重重的说道。 　　这好像是钟兮如第二次在他面前流眼泪，现在想一想，他突然明白了第一次的原因了。 　　“还记得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流眼泪的时候吗？”姜泊学温声说道。 　　“黑历史就不要再提了！”这种时候钟兮如也没忘了反驳。 　　你现在不正在创造黑历史吗？ 　　心下无奈。 　　“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什么？” 　　钟兮如一脸迷茫，显然没有听清楚，不过眼泪倒是慢慢停下来了。 　　虽然都情有可原，但她的泪点真的很迷，钟兮如自己也察觉到这一点。 　　“已经跨年了。”眼睛瞟到电脑右下角，姜泊学说。 　　“诶？”钟兮如一脸错愕，“这么说我是哭着跨年的吗？” 　　“这说明今天你会迎来很多快乐的泪水！”姜泊学脑子转的很快，赶紧说道，免得她瞎想。 　　“是，是这样吗？”泪迹未干，钟兮如脑子还有点糊涂。 　　“是这样的，有我在，会让你一直开心快乐！” 　　 　　 ☆、年后参拜 　　 　　跨年之后，一家人莫名闹腾起来，下了一晚上的飞行棋，所以第二天个个都睡到日升杆头。钟兮如因为之前睡了一阵的原因，反而是第二早起的——第一是妈妈，因为要给他们做早餐。 　　妈妈在厨房烹制香喷喷的美食，钟兮如在盥洗室对着镜子迷糊的刷牙，眼睛都还睁不太开。 　　眼圈有些肿，眼泪流过后就会变成这样，还好爸妈没有注意到，要不然又是一阵盘问，头发乱糟糟的，明明昨天洗过澡洗过头，心烦的耙了耙。 　　叮咚！ 　　门铃忽然响了，谁啊？新年一大早就来敲门？ 　　“兮如，你去开下门，我走不开！”钟妈在厨房遥遥的喊道。 　　“知道了！”钟兮如拉高嗓子，草草的刷完牙，掬了把清水抹了抹脸，急匆匆的擦了擦便把印有矢车菊的毛巾挂了回去。 　　门铃还在响，钟兮如一边高声应着，一边心里犯嘀咕：这人怎么回事？ 　　扭开门把，往前一推，便看到姜泊学那张朝气蓬勃的俊朗，笑眯眯的打招呼，吓的她赶紧把门关上。 　　幻觉？一定是幻觉对吧！姜泊学这时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笃笃笃！姜泊学敲门道：“开门啊！” 　　不！是！幻！觉！ 　　老天！你这时候跑过来是要做什么！钟兮如头都快炸了，脑仁被气的生疼，俨然忘记自己昨天晚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想人家。 　　无奈的开门，看他穿了上红下黑的冬装，一身的干净利落，更显的皮肤白皙。 　　“这位同学，你找谁？”钟兮如冷漠的盯着他，希望他知难而退。 　　意外的，姜泊学笑的依然灿烂，提了提手上的东西，说：“我钟兮明的大学后辈，因为感激前辈照顾，才会在大年初一叨扰。”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钟兮如一头雾水。 　　姜泊学凑近了，小声的说：“吓到了？不好意思，因为太想见到你！” 　　固然是有些受惊，但听到绵绵的情话，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心就像夏天的雪糕一样化了开来。 　　瞻前顾后的打探了一下，很好！没有人！ 　　钟兮如大胆的吻了吻他的侧脸，说：“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吃完早饭和你一起去云瑞寺参拜！” 　　“嗯！”姜泊学笑眼迷人的点头，把手上的东西都放下了。“就用我刚才的说辞，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挥手短暂的向他告别，心中依依不舍。 　　“兮如？是谁啊？怎么不请人家进来？” 　　“是哥哥的一个大学学弟，来感谢他的！”钟兮如敷衍道，然后回到盥洗室用洗面奶好好的再洗一次脸。 　　吃完早餐后，钟兮如和家人说了去参拜的事。 　　“今天我和你爸爸没有时间，明天一家人一起去吧！”钟妈听到后，说。 　　“约好了和同学一起去的，大不了明天再去一次。” 　　“同学？嗯……也好，那你去吧，多穿点衣服！” 　　“知道了！” 　　妈妈非常清楚女儿这些年的状态，见她渐渐走出桎梏，心中也是欣慰不已。 　　云瑞寺就在楸里山的山腰上，虽然高耸难登，但借助各种交通工具也都不是问题。 　　两人通话后，决定在寺内主殿见面，毕竟槿城人对云瑞寺都很熟悉，没必要一起去。 　　山上的空气更为清寒，冷冷的云雾像绸纱一样缠绕着灰黛色的群山，时不时有一声清越的鸟鸣，穿透天际。 　　人很多，不少人一年也就来这么一次，挤挤攘攘，摩肩接踵，钟兮如暗暗后悔——应该两个人一起来的，这样很难找。 　　主殿堆金砌粉，富丽堂皇，传承了这么久，有这种资产倒也不奇怪。四根大柱撑起了梁桁，周围开着小门，正前方是一尊慈爱的金色大佛。 　　人挤人的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失败了，于是跑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刚刚拨下号码，却立刻被拒听了。 　　“姜泊学做什么……” 　　“你说呢？”姜泊学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回头，果然是那张清俊的脸庞。 　　终于松了口气，说：“你在哪？怎么到处找不到你？” 　　“去求了一支签。” 　　“太狡猾了，不是应该两个人一起去吗？” 　　“抱歉，没忍住！”姜泊学笑脸盈盈的说。 　　“那求签的结果呢？” 　　“秘密！” 　　“这种东西也是秘密？” 　　“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不是泄露给你了吗？” 　　“好了，你也去求一支，很灵的！”姜泊学拉着她的小手，穿过人潮人海。 　　钟兮如将信将疑的跟着他，笑的这么开心，肯定是好签，但那有什么值得保密的呢？ 　　她要是强问自然是问的出来，但那样就没意思且损情分，算了，既然是不用担心的好事情，保密就保密吧。 　　……然后她求的是下下签。 　　姜泊学当即脸色也不好了，看得到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没事啦！坏的不灵好的灵！”钟兮如安慰道，虽然在大年初一收到这样的“礼物”，她也有一丝怨怼，但显然是安抚姜泊学更重要。 　　“他们还真敢！过年期间就算不全放上上上签，也不能把这种签放进去！这不是触霉头吗！”她的小男友自然不会傻傻的闹事，只是一脸不满。 　　“算了，去其它地方看一看吧！”强拉他走，免得他想到就生气。 　　虽然这件事有点坏心情，但两个人这么久没见面，相逢的欣喜很快的压倒了一切。 　　逛累了，便在一个专供休息的禅房坐下，恢复些体力。 　　“今天早上出现你在面前的时候，魂都吓掉了！”钟兮如小口吃着面包说道。 　　“想给你一个惊喜。” 　　“只有惊好吗！” 　　姜泊学笑了笑，不置可否的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心里甜的像蜜。 　　钟兮如自然知道这痴汉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但这么久，差不多习惯了，也就不去管他。 　　“昨天不是想我想的都哭出来了吗？怎么今天连个拥抱都没有？”他撑着下巴，笑眯眯的说。 　　少女目光一斜，“把那些事都忘了好吗？！” 　　“难不成你每哭一次我就要失忆一次？” 　　“不可以吗？” 　　“怎么办？你哭的样子好像比笑的样子更可爱，以后可能会故意惹哭你。” 　　钟兮如无语了，继续吃着面包，不是很想理这个蛇精病。 　　姜泊学吻了吻她的额头，“傻瓜，我怎么舍得？” 　　 　　 ☆、开学 　　 　　姜泊学回来后，两个人也没有经常见面，而是过着克制而甜蜜的生活，未来还有很长，幸福怎敢挥霍？ 　　转眼间，开学的日子就到了。 　　任管钟兮如千留万留，爸爸妈妈还是走了，心里很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让姜泊学安慰了很久。 　　顾琬蓉也回来了，这个年她过的很尴尬，所以回来的比较早。不过她已经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事情，反正现在长大了，过去的已然过去，值得把握的只有现在。 　　二月底的天气还是冷的难受，学校也就贴心的不强制学生穿校服，当然，强制也没人会听。 　　“这是我听姜泊学说过最多话的一次！”童蔓萱偷偷的对旁边的钟兮如说，她随口的应了声。 　　新学期的第一次晨会，全校师生都站在广场上，听着高三年纪学生代表的演讲——对了，那个人是姜泊学。 　　他本人是相当抗拒这种活动，但架不住老师的劝说和钟兮如的怂恿。 　　照下来！一定要照下来！钟兮如心里叫嚣着。这么值的纪念的时刻，怎么能让它白白遁走？ 　　但现在不好下手啊……她偷偷的打量周围，班主任走来走去的，前面还有学生会在监管秩序。 　　随着姜泊学演讲时间的慢慢结束，钟兮如知道不能再等所谓的时机，当机立断，掏出早已打开相机模式的手机，隐秘的咔咔咔，还变换了多个角度。 　　“钟兮如，你干什么呢？”班主任走过来，板着脸说。 　　唔……被发现了。 　　“我……”正在绞尽脑汁想找出个理由的时候，前面的林叙柃回过头来，对老师说：“我后面头发好像有点乱，自己看不到，所以让钟兮如给我照一下。” 　　“那种事情回班上再做！” 　　“知道了！”林叙柃甜甜一笑，然后转回头去，从始至终没有和钟兮如有眼神接触。 　　看着她清丽的背影，钟兮如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班上，也没有用照片来对姜泊学打趣，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 　　“晨会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第二节课的课间，他似是无意的问道。 　　“没什么。” 　　“我都看到了。” 　　钟兮如无奈，把事情都告诉了他。 　　“所以说你现在处于纠结当中？” 　　“也不是纠结，只是心情有些微妙，明明应该感谢她的，却不知怎的说不出口。可不道谢又显得小气，我倒变成反派角色了。”钟兮如苦恼的说。 　　“我认识的钟兮如可不是会为这种事情困惑的人，你不是一向提倡有话直说吗？” 　　“所以说，我要把她约出来当面谈？” 　　“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事要谈，你难道还想和她做朋友？”姜泊学嘲讽的说。 　　在他看来，林叙柃和钟兮如绝对的气场不和，就算没有他的事情，彼此也不是会成为朋友的性格。 　　“倒也不是……”钟兮如也说不清那种感觉，这时候好像做什么都不对，但又不能无动于衷的感觉，像是一只囚鸟，慌张着四处飞，在黑暗中撞了无数次，却无法出脱。 　　“只有一个学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专心学习！” 　　“知道了。”钟兮如点头。 　　学习的日子反复如曾经的每一天，时间被规划成件件块块，越逼越紧，像是套在脖子上的绳索，不知不觉的收紧。 　　很多同学都出现了焦躁不安的情况，甚至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班里的气氛时而冷漠时而飘忽，每个人心里都攒着一团火。 　　终于，在学习委员辞任的时候爆发了。 　　那是个颇有能力的女孩子，曾经是长期班里的第一名——现在被姜泊学领先了。 　　“马上就要高考了，我想专心学习，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像原来那样适合学习委员这个职务。”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震惊的看着她，而她只有一脸漠然。 　　纷乱的议论在暗地里展开了，有的人表示理解，有的人说她没责任心，还有人说她心胸狭窄……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大家碎嘴讨论一下也就过去了。 　　但是纪律委员也辞职了。 　　犹如一把干柴抛进了熊熊烈火，班里彻底沸腾了，明里暗里都在议论，让当事人承受了不少压力。 　　“泊学，你觉得他们做错了吗？”夜里，做习题的时候钟兮如突然抬头问道，眼眸湿润，倒映出小小而明亮的灯火。 　　“怎么？你扫地扫够了？”姜泊学没有抬头，用平淡的语气说。 　　“不是……” 　　“要我说，辞职这种事班里只有两个人有资格做——你和潘书麟，其他人本来做的也少。” 　　“你觉得我应该效仿？” 　　“我觉得都可以，班干部这种事情，做或不做全凭自己，现在有人上升到道德高度完全无法理解。” 　　“……唔。” 　　钟兮如的心中平静了些，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辞任，从小到大干了这么久，不坚持最后一个学期总觉得不圆满。而且“坚持”这个词语对她来说也过份了些，这些事情已经成为她的日常，如同月升月落、潮起潮没。 　　两人从鹈鹕走出来，空气寂静而宁和，在这样的空间里，似乎能够传递彼此的心绪。 　　偷偷的望着他淡然的眉眼，心中也不似之前躁郁。 　　高压之下，我也会变吗？会变得陌生，变得不安，变得不可理喻吗？钟兮如深深的担心着，毕竟她有些情绪化，不是太能掌控自己的情感波动。 　　“吃宵夜吗？”姜泊学问道。 　　“好啊！” 　　拐了个弯，两人走到夜市，浓郁的香味和鼎沸的人声飘散在空中，两者交织相伴。 　　点好了烧烤和麻辣烫，钟兮如先选好位置上坐下，姜泊学还在和老板说着什么。 　　他的兴致好像也不怎么高，也有压力吗？在这种环境下。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姜泊学一步步走过来，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脸上露出揶揄的笑。 　　“好看！”钟兮如弓着腰，双手撑在两腿边，羞涩又得意的笑道。 　　“傻瓜！”姜泊学把头靠过去，用额角轻轻的撞了她一下，距离靠的很近，钟兮如甚至能感受到他烫人的呼吸。 　　都说男生体质偏热，真会有这么热吗？ 　　钟兮如眯起眼睛，周围红紫交辉的霓虹灯模糊成大团的光晕，耳边还有邻桌的人在絮絮碎语。 　　“你在等我吻你吗？” 　　“嗯。” 　　“遵命。”虽然周围有不少人，姜泊学还是厚着脸皮亲下去了，坐到座位后也不禁脸红。 　　 　　 ☆、电梯意外 　　 　　平淡的日子和繁复的日子，世人比较倾向于哪种呢？ 　　平淡虽然也会有小小的幸福，但总觉得活的不够满足；繁复虽然常常遇见新奇的快乐，但涩嘴的悲伤和压力也随处可见。 　　不过在高考这种特殊的时段，大多数人还是希望不要发生超出自己掌控的事，疲惫而苍白的心不太经得起洗礼。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会让这件事发生吗？姜泊学这样问过自己。 　　那是一个周末的黄昏，两人一起去中心商城买了东西，有点赶时间，所以就坐了电梯。在钟兮如脸色发紧，攥着自己衣角，依偎过来的时候，姜泊学才意识到，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坐电梯。 　　“你怎么了？”握着她的手，希望能传达自己的安慰和热力，目光里的担忧沉甸甸的。 　　“没事。”她摇头，只是靠的更近，姜泊学索性抱住了她。 　　“哐”的一声，电梯停住了。 　　钟兮如尖叫一声，脸色急剧的苍白起来，抓着他臂膀的手钳的很紧，指甲都抠进去了，但姜泊学完全没有时间在乎这种事。 　　“没事吧！你不能坐电梯？” 　　钟兮如只是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不说话，微微颤抖着。 　　姜泊学赶紧按下了呼救按钮，工作人员的反应也很快，马上派出了维修队。 　　“非常抱歉，等下可能会停电几分钟。” 　　听到这个，钟兮如抖的更厉害，姜泊学也就把她抱的更紧。 　　“快点！”他从喉咙的挤出两个字，竭力克制自己骂人的冲动。 　　一会儿，果然灯灭了…… 　　整件事姜泊学几乎都处在茫然当中，对于钟兮如的事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不住的安慰她，希望她冷静下来。 　　直到两人回家时，钟兮如也什么都没有说，每当姜泊学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她都会抬起头，用犹豫而抗拒的眼神望着他。 　　戚戚而悲，搪住了他所有的言语。 　　“那你回家后小心一点。”送到家门口，姜泊学还是不放心，再三叮嘱道。 　　“家里有什么可小心的？”钟兮如苍白着脸，笑着说。 　　“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回去吧。” 　　疏落的夕阳下，姜泊学对着她挥手，蕾丝白裙上有一层模糊的光晕，晃在他眼底。 　　西方还是大片大片的辉煌堂彩，千丝万缕的光线牵扯着人世的一件一物，似乎不想沉沦到幽深的地下；东方却泛起了寂静绚烂的紫红色，似是油画正在一笔笔的涂抹，又像是某种奇怪的血迹向上蔓延。 　　树木还没有生出嫩绿的新叶，老绿和枯枝被刻画成生动的剪影，一片片叶子在冬末的寒风中瑟瑟簌簌，仿佛轻轻一摇，便会化作蝴蝶振翅飞掠而过。 　　即使到现在，两个人还是不能完全交互沟通吗？过去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执念一定要知道，但看着钟兮如囿于过去也绝不是他的所愿。 　　想知道真相自然是容易的，但手机握在手里的时候，他迟疑了。 　　是不是再等等比较好？他问自己。 　　叹息一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心情不好，回到家，洗完澡吃完饭，脑袋还在嗡嗡作响，便想出去透透气。 　　走在绮罗河边，栏杆前是假借夜色让自己温柔的河水，河对岸是团团簇簇的灯火辉煌，各色各样的亮光驱逐着黑暗，却驱不走清寒的空气。 　　电话响了，是顾琬蓉。 　　“有时间的话过来一趟，给你买了几件衣服。” 　　无奈又感激，“我的衣服很够了，总这样破费我会不好意思的。” 　　“你是我第三个弟弟，给弟弟买东西很正常啊！” 　　“之前还和你的亲弟弟聊了天，人家可是很嫉妒的。” 　　“那就好好接受我的心意，把这份嫉妒落实啊！” 　　两人都笑了。 　　“心情不好吗？”顾琬蓉颇通人情世故，自然敏感的察觉到些什么。 　　姜泊学沉默了一会儿，说：“相爱的两个人，到底应该保持多少分寸的距离？” 　　“大难题啊，我自己都不太清楚呢。” 　　“无比靠近又不会伤害到对方的那一条线……在哪里？”他并不是迫切希望顾琬蓉给他完整切却的回答，他只是在问自己，现在应该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收线后，他沿着河堤慢悠悠的往前走。 　　学习方面也是有不少的压力，适当的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反而能更好的出发。 　　不过显然，拥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林叙柃穿着紫提色的系带风衣，手肘撑在虎形柱顶，目光直直的望向前方。 　　当机立断的转身，却被叫住了。 　　“既然都看到了我了，不打个招呼吗？” 　　姜泊学默然，走到他旁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原来有一户人家正在夜钓，小孩子欢腾的声音被风吹散，有一缕没一缕的传入耳廓。 　　这么闹，能钓到鱼吗？ 　　“讲真，整座城市我最不想遇到的人就是你。”林叙柃回过头，看着他的侧脸。 　　“那为什么把我叫住？”姜泊学斜了她一眼。 　　“郁闷，想找个人说话。” 　　“你朋友不是一摞一摞的吗？真心的也不少吧？” 　　“当然，过命交情的有三四个！”她自豪的说。 　　“那找她们说不就好了？” 　　“这是只能对陌生人讲的话题，身边人方方面面牵扯太多，会影响生活交际。” 　　“那就说说看，我会在十二点的时候清空记忆。” 　　林叙柃咬着唇，深呼吸，说：“潘书麟向我表白了。” 　　感情问题啊……我自己还在纠缠不清呢，姜泊学无奈的想，可又不好拒绝。 　　自己居然会不好意思拒绝了，变化有这么大吗？ 　　“……那不是好事？恭喜恭喜！” 　　“喜个鬼啊！我最要好的男性朋友就此消失，这是好事吗？” 　　“这么说你拒绝了？” 　　“毫不犹豫的，”林叙柃想到那一幕就难受，“我看得到他一点点变得失落，但又想假装无所谓的样子……如果可以，今生今世都不想看到那副表情，那不适合他。” 　　“那就答应呗！” 　　“但这怎么可能！”林叙柃非常抗拒的说，“从我逐渐有自我意识开始，他就活在我身边，兄弟、同学、朋友，各种各样的身份，但其中绝对不能有情侣！” 　　“为什么？” 　　“因为爱情是自私的。” 　　 　　 ☆、淋漓心事 　　 　　灯光细致入微，几乎看得到空气中游离的小小尘埃，一盏灯的范围被圈定在那一片，但一排灯连起来，就是明净光明的河畔走廊。 　　姜泊学眨眨眼睛，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能稍微解释下吗？” 　　“这都不明白？钟兮如和你在一起该有多累啊！” 　　戳中心事，姜泊学脸一下就黑了，说：“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好吗！” 　　“不要提醒我，转移一下话题怎么了！”林叙柃苦恼的说，“事情做了，我也不后悔，就是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去面对他……想到这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我觉得你们挺适合的，相处这么久，就算交往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林叙柃看着他，算是明白自己找错人倾诉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木？“喜欢”的滤镜有这么厚？ 　　“你把潘书麟当备胎吗？”姜泊学冷不丁的问道。 　　“天地良心！”林叙柃简直要被气笑了，举手发誓说：“我要有半点这种心思就让我去死！” 　　“无心栽柳柳成荫……”姜泊学一脸高深莫测的说。 　　“啊！气死了！感谢你给这个机会让我讨厌你，你成功了！”林叙柃现在恨不得踢他两脚。 　　“你走还是我走？” 　　“我走吧。”姜泊学自觉的说，然后继续前进，为了自己的事情烦恼。 　　林叙柃看着那曾经眷恋过的背影，心中有波澜，却早已不像当初的惊涛骇浪。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就像两片飘零而下的雪花，一瞬间的交会，也只是偶然。 　　“姜泊学！”林叙柃又叫住了他。 　　“怎么了？”他回过头，一脸疑惑，在路灯下面容清俊。 　　迟疑片刻，她大声说：“走远一点，去我看不到的地方！” 　　姜泊学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忿忿的回击，然后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旁边有长长一排的绿树，在夜色里幽深而可怖，林叙柃走到树下，随意的坐下，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裤子。 　　人活着真烦啊！ 　　第二天，在看到潘书麟和林叙柃一切如常的时候，姜泊学十分意外，这么麻烦的事就已经解决清楚了？这就是青梅竹马的默契吗？ 　　钟兮如用手肘蹭了他一下，“红笔借我。” 　　递过去，看到她的红笔已经用尽了墨水。 　　大笔霍霍，她正在给刚做完的套卷批改，姜泊学凑过去看，很不错，只有几个小问题，便主动的帮她讲解。 　　“昨天的事，没关系吗？”姜泊学突然这样说，让钟兮如讶异的抬头。 　　“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就是在商场，电梯停住的事啊！” 　　“我们去了商场？”钟兮如露出思考的神情。 　　不是吧？失忆？ 　　姜泊学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现实世界中，就算过去发生了些什么，居然严重到这种程度吗？ 　　钟兮如噗嗤一笑，“看你那一脸见鬼的样子，骗你的，我还记得！” 　　……这种时候开玩笑会吓死人的知道吗？！ 　　“你对电梯有什么不好的记忆吗？”事已至此，姜泊学干脆敞开来说。 　　钟兮如叹息，说：“初中的时候被同学关在学校的男厕所里，半夜两点才被找到，从此以后就对黑暗且狭窄的空间不行。” 　　轻描淡写，仿佛在诵读纸上的一段话，又好像在转述别人的话。 　　姜泊学看着她的眼睛，她也就装作很坦然的样子。 　　对视了一会儿，她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准备了一晚上才有勇气说出口，不要让我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求你。” 　　姜泊学收回视线，死盯着面前做了一半的卷子，脑海中惊涛骇浪难以停歇，心也被搓搙了一遍又一遍。 　　不自禁偷望她的侧脸，平静，像是深沉的海渊，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样就不会对你造成第二次的伤害。 　　“不值得隐瞒，不值得埋藏，我想要你知道我的全部。” 　　姜泊学长舒一口气，慢慢来，先缓一缓。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之间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闹着，朝着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只是姜泊学时不时会恍惚想到，此时此刻的钟兮如，是毫无阴霾的对着他笑吗？ 　　倏忽之间，就到了高考体检的时候。 　　这时候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寒冬和炎夏之间没有一点转折，前几天还在瑟瑟发抖，现在就可以只套一件薄外套了。 　　一群人在医院转悠着，测各种东西。 　　“我近视加深了。”姜泊学说，他原本就只是一两百度，现在已经两三百度了。 　　“我检测出了高血压。”钟兮如自己也很讶异的说。 　　“什么？” 　　“高血压。” 　　“你才几岁？不会吧？” 　　“医生也震惊了，本来他那一环基本就是走过场，没想到我居然有高血压……难道是糖分摄取过量？” 　　“那也应该是糖尿病才对。” 　　“糖尿病和糖分摄取之间的关系弱到不行好吗？！” 　　姜泊学不想争执这个话题，说：“婚礼，怎么样？” 　　“诶？” 　　“我有一个堂哥，这个周末要结婚，我爸妈不会去，所以由我代劳。” 　　“合适吗？我也去？” 　　“你不去我也不去。” 　　“呀！”钟兮如哭笑不得，不是很明白这男人的大脑回路。 　　“那我愿意去，既然是幸福的事，沾沾喜气也好。” 　　“怎么，你也想出嫁？” 　　“反正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听好了！如果你某一天要结婚，那个男人一定会是我！” 　　“不要说出这种flag般的话，万一没有履现那该有多心酸啊！” 　　“这种时候稍微感动一下也是可以的。” 　　“好了好了，我很感动，还有其它几项没有测完，让一让好吗？”钟兮如极其敷衍的把他推开，让姜泊学大为受伤。 　　“这就到倦怠期了？以前天天说我可爱来着，现在怎样？变成缠人的海藻？” 　　“是又怎样？” 　　“我就，我就……还真不知道该怎样……” 　　“傻瓜！”钟兮如摇摇头走开了。 　　 　　 ☆、别人的婚礼 　　 　　虽然是答应下来，但钟兮如的心中还是忐忑不已，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参与一个全是陌生人的活动，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个挑战。 　　如果不是有姜泊学的陪伴，她是万万不会做这种事的。 　　婚礼上要穿什么样的衣服——这一点已经和姜泊学讨论过了，结论是普通就好，稍微正式一点的便服就可以了。 　　于是钟兮如在那天穿了圆领蕾丝小黑裙，头上别了个紫罗兰色的蝴蝶发卡，看起来优雅清秀，有种分辨不出年龄的美丽。 　　“怎么样，好看吗？”两人会和的时候，钟兮如展示道，还转了个圈，显然对自己的装扮很有自信——她甚至穿上了细跟高跟鞋。 　　姜泊学皱着眉，上下打量着，有些苦恼的样子。 　　“怎么了？不好看？”钟兮如小心翼翼的问。 　　“会不会太成熟了？” 　　“反正我娃娃脸。” 　　“就是因为那样所以才更诱人。” 　　“什么？诱人？”钟兮如一头雾水。 　　“太漂亮了，但是想到很多人会看到你这么漂亮的一面，心里既骄傲而不舍得。”姜泊学委屈的说。 　　原来如此…… 　　“反正我决定了就这一件，因为很喜欢，再说这件衣服连手臂都只露了一半，锁骨也被包的紧紧的——你有什么不舍得的？” 　　“那……好吧。”姜泊学只能妥协。 　　他们到场的时候，人差不多来了一半，新郎站在酒店门口迎接客人，见他带着小女友，打趣了姜泊学一番。 　　整个事情比钟兮如想象的轻松许多，虽然也有人和姜泊学聊几句，但大部分时候两个人都安静的呆在角落里，轻轻的说着话。 　　并没有出现让钟兮如不安的事情。 　　不过，那件洁白素丽的婚纱激起了她无穷的想象力，以至于呆望了良久。 　　真的是非常美丽的婚纱，华美而轻盈，头花和白手套也十分相衬，上面刺着纯洁的白色花朵，让新娘子看起来就像天使一般炫目。 　　姜泊学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若有所思。 　　“我们的年龄到底算大还是小？”钟兮如小声的问，声音像初冬飘下的一片薄薄雪花，目光还在那抹纯白上留恋。 　　姜泊学想了想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十八岁正是故事开始的年纪，但真的要做什么，似乎又太过年轻，肩膀太过柔弱。 　　“年龄，应该不重要吧？” 　　“嗯？”这个回答让钟兮如有些意外，回盼的盈盈目光里，笼着些许迷茫。 　　“责任也好期许也好，不同的时间段会有不同的承受力，但那份想要扛起的心是相同的。” 　　看了看他认真的脸庞，钟兮如点头，又把脸转向大厅中心。 　　回家途中，钟兮如闷闷不乐的，踢走了三颗路边的碎石子。 　　“怎么了？” 　　“压力大，感觉前方有一扇门，我并不想推开它，可时间推着我前进，直到那一天的到来。而且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想了很多——明知道都是胡思乱想却也止不住！”钟兮如沮丧着一张小脸，巴望着姜泊学，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力量。 　　路边种着一些苦楝树，枝叶摇曳，微风从两人中间忽忽刮过，吹的姜泊学有点迷茫。 　　他不是很擅长鼓励别人，长久以来的生活模式并没有为他积累足够的经验，也没有培养出类似的思维模式。 　　可和钟兮如在一起后，他便常常鼓励她，心都是热忱而真实，但那些话语却不是从那个火热的心中提粹出来的，而是脑中的一种标准程式，他往往只是把最正确的答案说出来，自己未必认同。 　　可现在这一瞬间，他不想含糊过去，因为他同样感到困惑，而且强烈的希望与钟兮如共享这份心情。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姜泊学说完后，钟兮如愣了一下，然后拱了拱鼻子，“哦”了一声，便继续前行。 　　“生气了？” 　　“不是，有点感叹而已。” 　　“什么？” 　　“我们果然还是同龄人。” 　　意义不明。 　　钟兮如回家后，就一直坐在书桌前看书，那些反复咀嚼过千百遍的东西从书页上一颗颗跳出来，在她周围绕啊绕，像是紧箍咒一样。 　　她大概是得了高考症候群，再加上往昔不好的回忆一幕幕的在眼前飞速闪过，脆弱的神经便突突直跳。 　　钟兮如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她没有什么一定要完成的个人追求，虽然不是对高考无欲无求，但也不至于生出执念。 　　但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哪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就连一向孑然独立的姜泊学也感受到了不安与心忧。 　　至于过去的阴影……她有这么多人的爱护与陪伴，那些真的无所谓了。 　　黄昏迈着沉重而黏腻的步伐走向西方的不知名处，那招摇的绚紫色披风也被风吹的折折有声，然后一点点的滑走，就好像它是由最上乘的丝绸制成。 　　因为开了台灯的原因，房间里不显暗，肚子不饿，于是也不打算吃东西。 　　像这样一个时刻，姜泊学又在做什么呢？ 　　想到那个坚定的身影，钟兮如便从心底生出一股力量，那股力量如此强大，几乎让她产生可以对抗世界的错觉。 　　铃铃铃……手机响了。 　　不是吧？正想着他，这就来电了？ 　　疑惑的拿起手机，上面是一串没见过的号码。 　　接不接？ 　　她平时是不怎么理会的，但上面也没有“骚扰”“诈骗”的标签，有可能是别人打错了，那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吧？ 　　接通。 　　“喂？” 　　“喂？是钟兮如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有些蹑怯的声音，这声音好熟悉，但又记不清在哪听过。 　　“我是钟兮如，你是……” 　　被询问身份后，那个女孩更慌了，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而钟兮如的记忆却慢慢从冰结中复苏，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沉向漆黑无明的粘稠湖水。 　　“不用说了，我想起来了，有事吗？”钟兮如冷着嗓子说。 　　这就是那个把她锁在男厕所的初中同学。 　　“我是想要说声道歉的。”被点破身份，她反倒省却了不少尴尬，坦率起来。 　　“道歉？不觉得太迟了吗？” 　　她当初被找到后并没有把犯人供出来，也让父母不要去追究，当时出于怎样的心态她已经记不住了，似乎是想保留和好的最后一丝可能？ 　　可惜自己不敢面对这一切，在心理治疗过后便转学了。 　　而那几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再次出现过。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只是知道你还在受当年那件事的影响，心里特别不安……”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叫姜泊学的人打电话给我，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 　　“大概是三天之前吧，我很感激他，告诉了我这件事情，并且现在非常认真的向你道歉。那时候的我太不懂事，随随便便的伤害别人，这些事情我偶尔想起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电话那头吟吟絮絮，一直在告悔，钟兮如的心情却越发平静，真的像是在经历别人的事一般。 　　 　　 ☆、伤痕（结局） 　　 　　人是由过去组成的生物，那一点点记忆碎屑便是人格的骨肉，当记忆被抛弃埋藏，人也一定会变得不一样。 　　钟兮如经历过这种性格的巨变，所以非常明白。 　　原谅不原谅什么的，已经是次要，就算嘴里说的好好的，窝成蜷缩状态的心脏怎么也不可能自如舒展，一钉一卯，无法复原。 　　“不要再说了，我原谅你了。” 　　“真的！”女孩很惊喜。 　　“嗯，我们都把当年的忘了吧，一干二净的。” 　　这么笃绝的口气，让女孩心里一惊，明白事情并没有得到最完美的解决，但这也是尽可能达到的结果。 　　“还是要说声对不起。” 　　“嗯。”钟兮如垂下了头，发丝像轻薄的软帘遮住了脸庞，远方天际，最后一抹紫色正在陨落。 　　“那，以后再联系。” 　　不会再联系的，两个人都明白。 　　“嗯。” 　　收起手机，钟兮如有些恍神，对方道歉这件事对她太过非现实，现在脑子还在嗡嗡作响，难以置信。 　　她们也曾经是朋友…… 　　算了，就让它真正的解脱吧。 　　钟兮如觉得很累，浑身上下像被大山压过一般，好在还有最后一丝力气，可以给姜泊学打个电话。 　　“姜泊学，谢谢你。” 　　“谢什么？”他好像正在做饭，那里传来劈劈啪啪的声音，声音也时大时小。 　　“谢谢你爱着我。” 　　“傻瓜，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谢谢你能让我爱上你。” 　　“在说单口相声？” 　　“呀！”钟兮如要被气笑了，“我是很认真的向你表白，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如果你稍微回忆一下，就会发现做这种事的人大多数是你。” 　　“所以是为了报复才故意捣乱吗？” 　　“不。”姜泊学停下手中的事，把手机更靠近耳边，说：“是为了多听几遍。” 　　心中小小的感动鼓胀起来，钟兮如居然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姜泊学！姜泊学！我爱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全部的我都爱你！” 　　最后，怎么说呢，心结仍未解开，但已经松动，接下来需要的，便是时光的细细捻揉。 　　姜泊学的生日快到了，钟兮如很想好好为他祝贺一下，偷偷准备着，却立刻被发现了。 　　没办法，两个人天天形影不离的，想要隐藏什么东西实在是太困难了。 　　这个生日只有他们两个人，温馨的做些小事情，心里满足的不得了。 　　在家里闹完后，在钟兮如的提议下，两人去了河边。 　　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两人第一次一起来绮罗河，明明各自都来过无数遍。 　　河堤很长，可以慢慢走，两个人手牵着手，闲散的聊着不知名的话题。 　　“泊学，我们最后能一直在一起吗？”钟兮如突然问道，眼里闪着忧虑。 　　“对我不放心吗？” 　　钟兮如摇头，“我知道这是庸人自扰，但心中总是太担心，因为现在太幸福。” 　　“我们都还这么年轻，未来还有那么长，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我们遇到了其它的人……” 　　“可能就会分手是吗？”姜泊学接下她的话。 　　“嗯。” 　　“呃……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 　　“有答案了吗？” 　　“是的，我们如果分开了，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个是遇见了更好的人，一个人生活中有了无奈。如果是遇见了能强烈吸引我们的人，那就去追逐吧！” 　　“诶？”钟兮如还以为他要说一些绵绵的情话。 　　“如果那个人会让你更加幸福，虽然痛苦，但我会努力的去祝福你们；如果那个人会让我更加幸福……因为是没有发生的事，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但你尽情的痛恨我，大骂我就对了，因为我为别的人心动。” 　　“唔……”钟兮如低下头，这些话虽然不是她想听的，但好像挺有道理的。 　　“那还有一个原因呢？” 　　姜泊学笑了，“那个原因不用担心，无论我们因为什么状况而分离，我都会去找你的，只要你还要我。” 　　猛地抬头，看着他晶亮的眸子。 　　遥遥的，钟兮如仿佛听见了飘渺的歌声。 　　“又说漂亮话。”她害羞的垂下脑袋，抱住了眼前的人。 　　姜泊学深深回抱着，小声嘟囔：“是真心话。” 　　“嗯……对了，我今天祝你生日快乐了吗？” 　　“说了，很多很多句。” 　　“但我还想说怎么办？” 　　“那就说吧，每一句我都会当做第一次听一样高兴的。” 　　“姜泊学，生日快乐。” 　　“谢谢，我很高兴。” 　　“姜泊学，真的非常非常感谢，这个世界有你。”钟兮如动情的说，她无法想象，之前的自己是怎样去生活的。 　　因为有了姜泊学，她就觉得，世界上一切的苦难好像都无所谓的，因为世界已经把最珍贵的东西交给了她。 　　未来会怎样，这种事情谁都不知道。 　　因为年轻，所有有无限的可能性，但是可能性并不会伤害你，主动权始终是把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姜泊学，我真的好幸运，能遇见你，爱上你，还有，和你在一起。” 　　 　　 ☆、番外：钟兮如的独白 　　 　　并不是因为害羞才选择这种方式，只是想把完整的心情告诉你，才会动笔写下这封信。 　　认识你的时间很长，但交往的时间却很短，原来我一直白白消耗着我们的缘分，要不然你主动牵起我的手，或许我们终将成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擦肩而过的陌路人。 　　你总说我想的太多，可有些事情是抑制不住的，现在的我有多幸福，未来的我就会有多凄惶——你看到这句话肯定又会骂我一顿了。 　　先别着急，我也不是一心憧憬着悲恋，只是在你身边的日子太过甜美，让我对“平庸”难以下咽。 　　如果现在就已经到达了幸福的彼岸，那么接下来的路，我们要去往何方？ 　　这些疑虑从未在我心中散去，因为每一分每一秒看见你的脸庞，我的心就会扑通扑通直跳，像打翻的蜜罐一般，欣喜和感动止不住从眼里溢出来。 　　太甜了，然后就止不住忧伤起来。 　　到底是何时对你用情这么深的，这个问题我也仔细的考虑过，结论呢……暂时没有。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每一次你爱我比我爱你多的时候，你那份缠绵淳和的爱意就会传达到我心中，变成我自己的东西，变成我对你的爱意。 　　我们都肩负着各自的忧伤，这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不好，正是这样我们才能相互爱护，相互理解，因为一个人是做不到那些的。 　　所以，能不要在忧伤了吗？我的心一直很疼，你的每一次皱眉对我来说都是灼热的鞭挞，如果是想要驯服这颗冥顽不灵的心，大可不必这样做，因为它早已属于你。 　　语句有些凌乱，看到稀里糊涂对吧？检查过一遍，还是觉得这样就行了，尽管动荡，尽管纷乱，但都是我最真最真的感情。 　　即使是现在，眼里也噙满了泪水，不是悲伤，而是感动的泪水，一想到明天也能见面，后天也能见面，往后有无数个日子都可以见面，眼泪就怎样都抑制不住。 　　我爱你，也许早就说过，也许仍未开口，但每一次说“我爱你”，都会不可思议的，更加爱你。 　　你要永远幸福快乐——在每一个有我或者没我的日子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